2、海神的祭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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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睡上多久，耳边就传来了嘈杂的声响，迷迷糊糊中听见了带有愧疚之意的男人声音。
“……今天就让他多睡下吧，我现在送小涛去城里，大概明天才能回来……”
男人压着声音在说话，却和在厨房中的那个声音极像，听着这个声音，原本缩在破旧棉被中的男孩动了一动。
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了似的，女人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但与男人不同，她的心情明显的愉快的多，以至于声音中都带着一丝丝的欢快：“……明白的，祭祀是在下午举行，你们今天就在城里多逛逛，剩下的事我做就好了。”
应该是父亲的男人沉默了，一时间男孩只能听见不明显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顶着微卷黑发的脑袋偷偷的从被窝中冒了出来，墨绿色的眼睛透过细细的缝隙看向外面。
透过大开着的房门，这个位置正好能够看到客厅的桌子，女人正面带笑容的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将它们一一放入一边肩带都被磨破了的背包中。
男孩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他摸了个空，原本睡在里侧的哥哥似乎早就离开了床铺，只剩下一片冰冷。
从他这儿并看不见男人的身影，也看不见总是活力满满的哥哥，男孩默默收回了干瘦的手掌，看向总是带着沉郁神色的母亲，此刻她显得极为开心，那是他许久未见过的笑容。
男孩愣了一会，母亲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疑惑的朝他的房间中看去，男孩急忙闭上了双眼，随后他又听见了刚刚一直没有出声的父亲的声音。
“怎么了？”沉重并且带疑惑的语气。
接着是同样疑惑，但十分轻松的声音：“可能是我的错觉吧……行李差不多清好了，小涛大概也吃完了吧，我这就去村长家把东西要过来，张二伯那的车子也快要走了，你把爹和小涛一块弄过去吧。”
父亲发出了一阵闷闷的声音，然后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男孩听不见多余的声响之后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果然客厅中空荡荡的，只有桌子上一个被整理好的鼓囊囊的背包告诉他母亲刚刚的确在哪儿忙碌过，他感觉有些冷将被子裹紧了些。
“唉……”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一阵痛苦悲伤的叹息声，男孩僵住了身子不敢再动，还没等他闭上眼睛，就见男人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房子，他只能看着彻底空下来的屋子再一次的紧紧地抓紧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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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则是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唤醒的，男孩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可能是太累了，所以在父亲走后不久他就睡了过去。
原本昏暗的房间中此刻就算不点着灯也是一片明亮，他晕乎乎的脑袋中似乎想起了什么，僵硬的扭过了头，望向墙角上方巴掌大的空窗，透过着窄小的窗子他能看到，红太阳已经落向了西边，原本刺眼的光芒都显得有了几分柔和。
很显然，已经是一两点钟了。
他慌张的从被窝中爬了起来，穿上了放在一旁的衣服，即使是哥哥小时候的旧衣服套在他干瘦纤细的身上，依旧显得有些大。
似乎是听见了房内传来的声音，客厅中的哼唱声顿了顿，接着男孩就见到了穿着外套的母亲。
“……小格？”她下意识的想要皱眉，但很快想起了什么的女人重新平下了眉头，扬起了男孩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小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张口结结巴巴的喊道：“娘……我头有些昏，没想到起来就那么晚……”
还没说完，他的话便被母亲给打断了，女人少见的伸出了手，温柔的摸了摸他卷翘的黑发，淡蓝色的外套让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的白嫩细腻，男孩还能从她伸出袖口的手腕上看见那一道细细的，与自己相同的蓝紫色胎记。
“有些难受吗？”母亲摸了摸他的额头，小格受宠若惊般的僵在原地，只是很快微凉的手掌就从他的额头上撤离了，女人收回了手，似乎在衣服上擦了一下，小格看着那细微的动作抿了抿唇，然后点了点头。
“应该是受了点寒，吃一点东西就能好了。”女人用温和的语气说着，随后她看到了被小格套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的旧衣服，停顿了一会笑着说，“今天不穿这个哟，娘给小格准备了新衣服。”
说着她从客厅中拿出了一套蓝色的绸衣，小格定定的站在原地，家里这么穷哪有钱买这样好的布做衣服呢？就连新年的时候也只是咬着牙做出了一套棉衣，那还是父亲要和商人见面时才能穿上的。
母亲手上这套绸衣上的花纹小格觉得非常的眼熟，似乎和母亲外套上的花纹有几分相似，但是更加的华美细致。昏昏沉沉的脑袋一时间给不出他更多的信息，在女人眼中，男孩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用那双大且无神的墨绿色眼睛看着她。
她有些不耐，但想着等会要干的事情还是软下了声音对男孩说：“小格，快穿上衣服，外面还有你最爱吃的肉饼，娘好不容易给你做的。”
说着她便把衣服塞在了小格的手中，然后自顾自的说道：“吃完饭，等会海神祭就要开始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去看海神祭的吗？等会娘就带你去哪儿看。”
海神祭？
衣料滑滑的，小格怕它掉落在了地上，只能紧紧的抓着这蓝色的衣服木木的点头，看着他这副样子母亲似乎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快她离开了小小的卧室，小格看着蓝衣上的花纹，混沌一片的脑子当中总算是想起了是在哪儿见过这样的花纹。
他僵硬的将身上麻布衣脱下，穿上了单薄柔软的绸衣，衣服大小正正好好，他虽然细瘦，但是四肢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要长些，于是经常出现明明是穿着大上一号的衣服却露出了小半个手臂和小腿的情况。
但这套蓝衣却如同量身定制一般，不多也不少，正正好的服帖在他的身上，小格摸了摸上面如同海浪一般的图案，来到了客厅中坐下开始吃不知道是被他错过的早饭，还是应该称之为中饭的一餐。
肉饼咸咸的，女人巴掌大的一块。
小格其实并不喜欢吃这个，但是女人以为他喜欢，这次便奢侈的做了两三个，是以往哥哥在的时候都吃不到的好东西。
所以他即使不喜欢，也一口一口将东西吃完了，女人并没有吃，而是坐在一旁绣着花耐心的等着他吃完，他看着母亲手底下活灵活现的一朵鲜花出现，细细的出声道：“娘，我吃完了。”
女人麻利的收拾了东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牵住了小格细小的手掌，用与笑容一致的语气道：“那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
小格没有问，只是努力跟上女人有些快的步伐朝着村子中心走去，一路上路过的人都穿着和女人一致的外套，但与女人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带上自己的小孩，并且在看到他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惊讶的轻松表情，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小格默默的收回朝四周望去的目光，将目光投向牵着他的女人，女人依旧是笑着的，甚至比其他的村民更加的轻松欢快，像是解开了心结，摆脱了一个心腹大患一般。
男孩继续迈着小碎步努力跟上女人的步子，只是被女人抓着的右手也偷偷的抓紧了对方，但他那细小的手掌以及微弱的力道并没能让女人感受到有什么区别。
村子不大，走了一会他们就和其他不知何时一起出门的村民们一块来到了村子的中心，与其他渔村不同，尤家村的村中心在海边，平日里一眼望去便是与沙滩连接的稀疏的草地以及与天空连接着的一片深蓝的海水。
但今日是海神祭，海边金色的沙滩上垒上了一个高高的台子，用木头做的台子，上面刻画着深蓝色的海浪花纹，绑在杆子上的绸缎上也是绣着与小格衣服上一致的漂亮花纹，只是在布料中心不同。
那淡蓝色的绸缎被花纹围绕着的中心张牙舞爪着一只长着七八条腕足的人身怪物，尤格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感觉到了不对。
母亲松开了握着他的手，或者说是松开了紧拽着他的手，被抓着生疼的手被松开之后上面似乎红了一大块。
然而一直温柔的母亲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扬着和煦的笑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附近的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大汉道：“我把他带来了，祭典快点开始吧。”
他木木的被陌生男人们拉上了高台，穿着金蓝色衣服的村长站在他前方说了一通话，他听不懂，只是盯着台下的人，寻找着母亲的踪迹。
但是台下的人很多，个个都恭敬的低着头，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衫，露出一个个色彩各异的发顶，小格透过村长的身影努力的辨认这底下的人，却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属于母亲的踪迹。
很快他这最后的心愿也被打断了，村长说完了话，他被人粗暴的丢上了刻着深蓝花纹的木舟，上面铺着他刚刚盯着的那块绸缎，他想要挣扎，可惜还没等他从绸缎上爬起，木舟就被刚刚将他拉上高台的男人们推离了了海岸。
他想跳下木舟，但是慌忙看向岸上的男孩最后一眼看见了刚刚一直在寻找的女人。
她此刻站在沙滩上，并没有看向他，而是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笑容与一旁的中年女人说着话。
只这么一眼，他就放弃了原本的打算，重新缩回了木舟当中。
大海广阔无边，海岸上也极为热闹，但是他却觉得空荡荡的，摸着蓝色的衣服还有垫在身下的绸缎，看着花纹，尤格深深的叹了口气。
“祭品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海神的祭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