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昨夜南星

14、唯一

　　很多事只要不提起、不回忆，让它在时间的长河里独自浮沉，仿佛就可以当做它从来不存在，也从未发生。
　　所谓，自欺欺人。

　　圣诞过后，陈阿姨请了长假回乡下探亲。原本一周打扫一次的房子，因为陈阿姨不在，活都落在了赵意肩上。
　　她在家的活动范围小，每天三点一线，客厅厨房以及自己的房间，所以打扫起来并不费心力。加之阳历新年过后的几周，陆妄每个周末都会回绿柳苑，不管工作多忙，也不管周六工作到多晚，他都会空出周末这一天的时间休息。
　　他计划着这一天可以做很多事，早起一起出去散步，回来一起看电影做午饭，下午可以在家待着或者出去，去她想去的地方，结果最后所有的计划都在她强烈的要求下变成了一起打扫卫生，美名其曰做运动。

　　他提议，她否决。
　　他抗议，她毫不退让。
　　他败下阵，她开心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他反客为主，将她吃干抹净，美名其曰做运动。

　　数不清第几次被他占尽了便宜，赵意朝他丢去一个愤懑的眼神，“没见过像你这么会耍赖的！”
　　陆妄慢条斯理穿好衣服，视线落到她白皙瘦削的肩头，“现在见到也不晚。”说着俯身凑到她脖子那轻轻撕咬。
　　“喂！陆妄！”赵意躲开，拥着被子坐了起来，一只手挡着脖子，一只手推他，“我明天还要上班！”
　　他勾了勾唇角，看着她毫无痕迹依旧白皙的脖颈，捉住她的手，逗她：“不仔细看不出来。”
　　“……”

　　赵意没搭理他，侧身弯腰去拿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陆妄的手突然放到了她的后腰上，轻轻地极尽温柔地揉按着。
　　他的视线落到手掌下方白皙却透出微青紫色的肌肤上，轻声问：“疼吗？”
　　赵意穿上衣服，他的手依旧按着。她转过头看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疼，这里是昨天不小心碰到门把手磕到了，真的一点都不疼。”她皮肤白，不管什么位置撞到都容易淤青泛紫，后腰这块地方尤其，腰肌损伤之后不管磕到哪，不管怎么磕到的必定会这样。
　　他满脸都是不相信她所说的表情，赵意起身跪坐到他面前，抬手捧住他的脸晃了晃，“我说真的，要是疼我早就大喊大叫起来了，而且刚刚……”她欲言又止，眼睫微微垂下，长睫毛扑闪着，看着自己腿上被他不小心掐出青紫色的痕迹，“你掐我的时候比撞到门把手疼多了。”
　　陆妄忽的笑了，朝她靠近，抬起她的下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对不起，下次我会小心的。”
　　“没有下次了！”
　　“那下下次。”
　　“……”

　　下午，赵意在衣帽间收拾过几天回老家过年的行李。公司一周前就下发了春节假期的放假通知，和往年一样比国家统一假期多了五天的时间。她早早订好了回家的车票，也把到家的时间告诉了她妈妈，她妈妈不放心她一个人坐小巴回去，提前帮她和舅舅打好了招呼，让舅舅去接她。
　　22寸的行李箱不大也不小，装毛衣裤子足够，但冬天的外套塞进去就有些捉襟见肘，一件羽绒服就占了一半的位置。她老家在C市下面的小镇，虽然地处南方冬天平均气温都在0度以上，但南方的冬天很湿，是刺骨让人无处可逃的冷。

　　她蹲在地上手托着脸盯着行李箱发愁，一个人回家多带一件行李就多一个麻烦，她实在不想再多出一个包装东西。

　　“怎么了？”
　　陆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赵意回头看他一眼后又转回头继续盯着自己的行李箱，叹了声气，“我在想怎么样才能让羽绒服缩小二分之一。”
　　“装不下？”陆妄走到她边上，视线落到整整齐齐叠好放在行李箱的白色羽绒服上，长款、连帽外加大毛领，“难。”得出结论。
　　她又是一声叹息，“我知道，所以犯愁。”
　　“什么时候回去？”
　　“周五十二点多的高铁。”
　　“把票退了。”
　　“啊？”赵意不明所以然地抬头看他，“为什么？现在退了我怎么回去？”
　　“我送你。”

　　不到五分钟做好的决定，陆妄看着赵意把票退了之后给助理打了一通电话，将他下周五以及之后两天的行程安排都往后挪了时间。赵意对此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以及担心会影响到他的工作，但他只是笑着吻了吻她的唇角说没事。
　　其实，她心里很开心。

　　一起回家，他和妈妈一定会见到，不算是正式的见家长，但第一次见面，赵意依旧有些紧张还有些担心害怕。
　　如果她妈妈不喜欢他怎么办？如果她妈妈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怎么办？如果……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全是不好的预想。
　　她妈妈很少问起她感情的事，也不像其他家长一样催她找男朋友，给她安排相亲，让她几岁之前一定要嫁出去。相反的，似乎因为自己婚姻的不幸，她妈妈并不想自己的命运在她身上重蹈覆辙。

　　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以至于遇到感情的事，她总是有些悲观。

　　“意意，妈妈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永远开开心心的，不管你想不想恋爱结婚生子，只要是能让你开心的，妈妈一定会支持。但是，意意，你记住，是真正能让你开心的，不是像妈妈这样，自欺欺人的开心”
　　“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很难，所以，不要对别人抱有太多的期待，也不要把你的心毫无保留的交给别人。”
　　“等遇到那个真正爱你的人，带回来给妈妈看看，妈妈以前看人不准，活到这个年纪这个本领多少也掌握了一些。”

　　陆妄似乎比她还要紧张害怕，等她收拾完行李箱就拉着她去了商场买东西。从首饰、服饰、护肤彩妆逛到负一楼的商超，她的目光只要多停留一会儿，他就问她是不是她妈妈喜欢的，她摇头摆手不想让他破费，只选了一些必需品。

　　但他却觉得不够，柜员似乎嗅到了商机，拿出展柜里的纯金古法手镯，脸上挂着标准的露齿笑，“先生，这款手镯非常适合长辈佩戴，款式简单，又不失典雅，是送人的不二之选。”
　　赵意的视线落到置放手镯的盒子上，小卡片印着手镯的信息、单价以及手工费，她心里快速默算了一下大概的价格，比她心里最高的预期足足高了四倍之多。
　　她拽住他的衣角轻轻晃了晃，眼神示意他离开，但他却只是看着她她扬了扬唇，视线重新落到手镯上后直接让柜员包了起来。
　　柜员唇角的笑意往后延伸，马上就要到耳后根，她应了一声“好的”后立马拿着镯子走到柜台那将镯子小心翼翼放进方盒子中，然后塞进印有品牌logo的纸袋子里。
　　陆妄爽快刷卡，柜员的开心马上就要溢出眼角，她双手将纸袋子递给他，“欢迎您和您太太下次光临。”

　　“这个太贵重了，”走出店铺，赵意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大包小包，有吃的用的，还有刚刚买好的手镯，“我妈妈肯定不会要的。”
　　“她会喜欢的。”他信誓旦旦。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她妈妈，“但愿吧。”
　　“别担心，”他揽过她的肩，侧头在她头顶落下一个吻，“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秘密。”

　　回到家已接近十点，赵意脱掉身上的外套挂到玄关的衣架上，刚抬腿迈出一步就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腕。陆妄微微用力把她拽进了自己怀里，双手搂着她的腰轻轻向上提起，让她的脚踩在自己的脚背上，慢慢移动着。
　　“跳舞吗？”赵意仰头看他，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笑了起来，“但是没有音乐。”
　　陆妄唇边涌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马上。”
　　“什么？”话音刚刚落下，客厅就传来了缓缓流动的乐声，伴着明亮皎洁的月光。

　　《You Belong To Me》
　　她最喜欢的一首英文歌。

　　“See the pyramids along the Nile”
　　“Watch the sun rise from the tropic isle”
　　“Just remember darling all the while”
　　“You belong to me”

　　她跟着音乐轻轻哼着，脸上始终带着笑，那笑温柔似月光，落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的吻慢慢落下，由浅至深，温柔缠绵。

　　“意意，”
　　他拿出戒指，慢慢蹲下身，半跪在地，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温柔纯粹，“你愿意嫁给我吗？”
　　赵意嘴唇微启，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视线落到他手中的戒指上，淡绿色的宝石，和月光一样干净纯碎，
　　心脏剧烈跳动，从心底涌出一股热意直冲眼眶，渐渐染上红色，她用力点头，半晌才稍稍平复情绪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回家的前一天晚上，赵意将所有准备带回家的东西收拾整理好之后拿到客厅，左手中指的戒指总是吸引她的目光，她一看到就忍不住想笑，从心底溢出的开心直攀唇角而去。

　　事情发展的很突然也很意外，让她仿佛置身于一场她完全不愿意清醒的梦境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不真实。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一年都不到。和他在一起之前，她一直都有明确的恋爱时间规划——
　　两个人可以迈入婚姻的前提一定是相处时间足够长，足够了解对方，时间点最短也不能少于两年。
　　但，和他在一起，已经是意外，任何规划在意外面前都会变得没那么重要。

　　陆妄最近几天都很早回来，虽然有工作，但也尽量陪她一起吃晚饭，吃完收拾好了才去书房继续工作。
　　赵意和前几天一样，泡了一杯红茶上楼去书房找他，走到书房门口，里面传来他说话的声音，语气急切又带着担心。

　　“谭泽呢？他在哪？”
　　谭泽？熟悉的名字，她突然想起姜以穗的丈夫就叫谭泽。
　　“我现在订机票。你先在原地，我让朋友先过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