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没有欲望的神明之子 ...
-
十二天的新年节，第十一天乃为圣婚。
这场象征着象征着人口的生育、动物的繁殖及国家的繁荣昌盛的繁冗礼节，原本是身为乌鲁克保护神的伊南娜和她的丈夫丰收之神杜姆兹的婚礼，然而神明鲜少会愿意出席在人类的节日上，因而，一般都变成了国王与女祭司的结合。
至于这一次的圣婚，可是难得的盛世。
一向玩忽职守的伊南娜女神难得愿意赏脸出席这场仪式，而圣婚的对象也非现任的国王卢伽尔班达，而是众人皆知将成为下任王的吉尔伽美什。
普莱娅倒是比别人更知道些许内|幕，伊士塔尔一向随性，这一次的举动想来一半出于安努的授意，另一半又是因为这位女神对于吉尔伽美什的好奇。
至于为何是吉尔伽美什而非现任的国王卢伽尔班达出席，也实在是因为旁人看来卢伽尔班达和宁孙关系特殊，一般除非两位女神结下梁子，任何可能传出追求同一个人类的流言都会刻意避免。
什么？卢伽尔班达也算神明？
那个名号不过只能糊弄普通的人类，尽管这位乌鲁克的现任国王已经获得永生，绝大多数的神明也仍然认为他不过卑贱的人类。
实际上，现在卢伽尔班达在民众间的威望远远不如尚未上任的小王子，所有的乌鲁克子民都在等待他们所期盼的这位拥有“三分之二神明血统”的下任王能够带领乌鲁克繁荣昌盛。
有舍必有得，这可以算是卢伽尔班达获得神籍的代价。
现在的吉尔伽美什若是希望提前成为王，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所以虽然他尚未上任，但作为“圣婚”的主角也绰绰有余。
为了这次的圣婚，普莱娅难得离开了自己的神殿，亲自来到了乌鲁克。
她不是不放心吉尔伽美什，而是不放心伊士塔尔。
金星女神伊士塔尔，和曾经的普莱娅有点过节。
虽然所有的神明多少都和伊士塔尔有些过节，大部分不过是看在主神安努的份上忍气吞声，可普莱娅和伊士塔尔的梁子……认真来说挺大的。
她们的父神皆声名鼎赫，安努身为众神之首自不用说，普莱娅的父亲拉姆伽则是因为人类的崛起而地位崇高，多多少少，她们之间就带上了攀比的意味。
伊士塔尔是最为骁勇的女神，靠着她的神职和父神的威名在外，是恶名在外的“红色恶魔”，以放荡不羁闻名；当年的普莱娅虽然比不上伊士塔尔那般的恶名远扬，炼金术上的本事比起身为工匠之神的父亲不相上下，却也一向性格刁钻，弱小的神明也会刻意对她绕道而行。
虽然普莱娅和伊士塔尔难得见面，但攀比这种事就算她们不主动也会有好事者挑事。
何况当年伊士塔尔和她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摩擦。
……虽然一切都已百年。
但神明一向记仇。
“那个家伙，就是你养大的吉尔伽美什？”
直到圣婚仪式发生的当天，姗姗来迟的这位乌鲁克女神用着漫不经心的腔调说道。
“你对他有何不满？”普莱娅看着十米开外的吉尔伽美什，一向裸|露的上半身这次被大红色的外衣遮遮掩掩，隐隐流露出红色的纹身，金色的链子在他的胸前微微晃动着，在察觉到她们的注视后，这位小王子还转过头来，朝着她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是仿佛能够迷惑任何人的粲然一笑。
这位被她亲自养大的少年谦逊、正直、善良而又守序，所有的褒义词都可以拿来形容他，他是神明的宠儿。
“除了样貌还算和我心意……”
“伊士塔尔。”普莱娅平静地叫着她的名字，“你何时多了恋|童的癖|好？”
“只需十年这孩子就应该长大成人了吧？不过，若是他被你这么继续养下去，倒是让我没有任何下手的欲|望……真可笑啊，普莱娅，百年前的遭遇就让你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么？”
清楚地看到自己当年的对手眉间已经隐有怒意，恶劣的金星女神心满意足地继续道:“不错，他的确优秀，你教会了他谦逊的礼节，你引导着他魔力的进步，你指点了他无双的武艺——便是我的父神在此，也对他挑不出错误来——他完美地超过你曾经的任何杰作。”
“可是啊……也只是宛如工艺品的完美罢了。”伊士塔尔嗤笑着，用着几近怜悯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另一位女神，“你唯独，没有教授他欲|望。”
就像是她创造出的炼金制品，被创造的人偶没有任何的灵魂。
“连欲|望都不曾拥有的存在……被你教导出的神明之子还没有普通的人类来得有趣。”
普莱娅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是这样么？原来是这样么？
伊士塔尔一向随性而为，正因为如此，普莱娅才知道流露出这般笃定神色的她……不会为此说谎。
……她教导出的孩子，没有欲望。
“这般的无趣，连让我愿意出席圣婚的兴致都被磨去了。”伊士塔尔的确提不起劲，她是为了这位神明之子而来，但对方却连基本的欲望都未曾具备……打着哈欠的女神在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圣婚？这种无趣的仪式她可没这个兴致出场。
普莱娅看着伊士塔尔消失在原地，心底一团乱麻的她没有做出任何阻拦。
直到被察觉到不对的吉尔伽美什轻声呼唤：“普莱娅老师？发生什么了么？”
普莱娅认认真真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迈入少年的小家伙，恍惚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被他一手带大的孩子……真的在这方面有所缺陷么？
她传授他的所有知识，都是为了让他变得更加优秀……可是他本人呢？
魔术、武艺、历史、语言……他学习的东西只是他“需要”学习的，普莱娅甚至看不出来这孩子对这么多内容存在任何的偏好。
在普莱娅的印象中，上一次吉尔伽美什违背了她的意愿的……还是在婴儿时想离开神殿的那次。
他是因为神明的意愿而诞生的，他是作为乌鲁克的王而来到世间，可就连对待乌鲁克……她也教导他应该将职责摆在首位。
而非热爱。
“……普莱娅老师？”
“吉尔，你……有什么爱好，或者说想实现的心愿么？”
“普莱娅老师，你……”吉尔伽美什还是把“好奇怪啊”这几个字吞了回去，“愿望或者爱好这种东西，又怎么会有我的使命重要呢？”
普莱娅因为他的回答，心情重重地沉入了谷底。
她看着自己几近完美的学生，不得不承认了一个事实：
——这个孩子，他没有欲望。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没有欲望的神明之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