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说年薪百万》不胜瑶光

18、机会

　　汽车在马路上疾驶，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速倒退向后。
　　蒋婵望着这又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却觉如隔半个世纪之久，按下车窗，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如同涸辙之鱼游入水中，重新感知到了真正的生活。
　　有些东西，失去了才知珍贵。
　　比如自由。

　　郑元弘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于是也不多催，见她看得贪婪之处，还体贴地放缓车速。待她心情平静了些，才又问道，“有什么想吃的？”

　　车子正经过一条美食街。
　　蒋婵嗅着扑鼻的香味，手指向最近摆着的摊子，“撸串。”目光一溜儿扫过去，馋得口水几乎流下来，“叫花鸡，酸辣牛肉粉，小龙虾，烤羊肉串……全都要吃！”
　　见她孩子气一样的嚷嚷着，郑元弘一阵笑，却没有停车，“外面不太安全，容易被人撞见，我带你到饭店吃吧。”

　　在附近停车场放好车，他们来到一家干净宽敞的中餐馆。
　　餐馆老板跟郑元弘认识，见他带了个漂亮女生前来，便笑道，“郑总今天终于脱单了。”往日，郑元弘常到这里来，不过是独身一人。
　　要一桌子菜，却一筷子都不动，坐着等菜慢慢变凉，然后结帐离开。

　　餐馆老板见这位客人行为奇怪，主动来搭过几次讪，虽然没问出对方的心事，但也彼此结识了。
　　郑元弘笑着道，“二楼包间，老位置。”

　　餐馆老板亲自带他们上去，拿了两份菜单，一份给蒋婵，一份给郑元弘。
　　这些日子全靠淡而无味的豆腐白菜和土豆条支撑，偶尔有肉也不过零星几个薄肉片，蒋婵如今见到令人眼花缭乱的菜名，激动得几乎要哭，“要烤茄子、孜然羊排、粉饺、牛肉丸、干锅花菜……再来一份蔬菜沙拉，我还要喝鲜榨果汁。”
　　郑元弘笑着一一打了勾，把菜单递给老板，嘱咐快些上菜。

　　蒋婵如同新到这个世界一般，大睁着眼睛望望这里，望望那里，仿佛要将所有的东西全都看入眼中带回去，接着捶桌子懊恼，“要是知道今晚有夜宵，我应该一天不吃饭。”
　　郑元弘笑，“不吃饭怎么行？会饿坏胃的。行业饭菜虽然难吃又没油水，但至少能充饥。”

　　蒋婵撇了撇嘴，尔后转了一圈眼珠，狡黠地冲着他笑，“郑总，你带我来腐败是不是违反行业规定？领导知规矩坏规矩，可是要被严厉批评和处分的。”
　　郑元弘倾身，微微地笑，“你要告发我吗？”

　　只有经历过窒息的人才真正能体会到空气的难得，才知眼前看似普通的一切有多么可贵。蒋婵吃了一大片烧茄子，啃了两根孜然羊排，用两只油晃晃的小手遮着眼睛哭起来。
　　这段日子过得实在太痛苦，□□和精神被双重折磨，如同活在地狱。

　　如今能重返人间，能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最平凡的生活，蒋婵对着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哽咽不止。
　　郑元弘起身走过去，拿起湿巾，为她擦手上和脸颊上沾着的油渍，还有满面的泪，轻声安慰，“不哭了，事情都会过去的。”

　　蒋婵抬起一双泪眼，哭道，“郑总，我想回家。”
　　他轻轻地叹，“再忍耐一些日子，就送你回家。”
　　蒋婵呜呜咽咽，“我现在就想回家。”
　　他哄道，“别任性。”

　　一个哭一个哄。
　　时间毕竟有限，一会儿还要回去。
　　他将新上的菜全部放到她面前，“快吃吧，不然都凉了。”
　　蒋婵也明白吃了这顿不知何时有下顿，一边抽噎着哭，一边夹了两个牛肉丸往嘴里塞，两颊撑得鼓鼓的，一咬，汁水很不美观地从唇角流出来。
　　他笑了笑，又撕了包湿巾为她擦拭。

　　嘴里塞得满满的，蒋婵口齿不清地问，“郑总，你不吃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笑道，“你吃吧。”
　　蒋婵看了他一眼，吃饭的速度慢下来。她患过轻度抑郁，知道患有抑郁症的人情绪消极容易焦虑，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睡眠产生障碍，食欲也随之减退。

　　她夹了一颗牛肉丸送到他唇畔，也不劝说，固执地看着他。
　　他张开嘴咬住，含在口中嚼了几嚼。
　　她眨着犹湿漉漉的长睫毛，“好不好吃？”
　　他轻笑了一下，“好吃。”

　　蒋婵也笑了起来，一边顾着自己胡吃海塞，一边给他夹菜。如果他不吃，她就夹着送到他唇畔。
　　郑元弘被闹得没脾气，只得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包间靠窗，能看到外面闪烁的霓虹灯和熙熙攘攘的水车马龙。
　　四周布置也很讲究，墙上挂着不知仿制那位名家之手的油画，顶上悬着花枝吊灯，灯光暖黄，营造出一室温馨。
　　灯下的一双年轻男女相对坐着，吃两口便同时抬起头，相视一笑，十分默契与和谐。

　　在传销团伙中，一天到晚的萝卜白菜吃怕了，蒋婵恨不得将这一桌子有滋有味的饭菜全部扫光。她吃了很多，吃得有些撑，但仍在努力地往嘴里塞。
　　他用筷子将她的筷子按住，“别吃了，太撑对胃不好。”
　　蒋婵委委屈屈，“回去就没得吃了。”
　　他笑道，“下次再带你过来。”

　　“下次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不过我会尽快安排。”
　　蒋婵手托腮，满眼期待地望着他，“明天？后天？”
　　他轻刮一下她的鼻头，“小馋猫。”
　　这动作很亲昵。她不由脸红了。

　　灯光调得好，很能修饰出人的美感，所以古来有“灯下观美人，越看越妩媚”一说。暖黄带些朦胧的灯光下，两人静静地对视。
　　因为是要出来见客户，所以两人都是特意打扮过的。蒋婵换了漂亮衣服，化了淡淡的妆容，左手腕还戴了碧水一般的玉镯子；他则搭配了精心挑选过的西装和领带，修眉剃须，边幅格外整洁有气质。
　　目光交织在一起，有些缱绻。
　　蒋婵脸上烫得厉害。

　　他端详着她，如同欣赏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画卷，眼中的柔情如水将溢，微微叹着赞，“真漂亮。”
　　蒋婵更害羞了，低垂眼睛不敢看他。
　　郑元弘笑了一声，起身，“你再坐一会儿，我下去结账。”

　　脚步声顺着楼梯一路向下。
　　蒋婵好半晌才恍惚中从清醒过来，摸了摸脸颊，已烫得能煮鸡蛋。她叹了一口气，透过窗户向外看。
　　窗外人来人往，繁华喧嚣，形如天堂。
　　而她马上又要回到不得见天日的牢笼中，在地狱中低头弯腰讨生活，连呼吸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如果能回家该有多好啊。

　　回家？
　　蒋婵望着外面的喧嚷，心头一震。这里是闹市区，餐馆二楼，外面就是繁华的街道，不远的十字路口还站着一位交警在指挥交通。
　　这里就她和郑元弘两人。
　　如果她打开窗户大喊“救命”，是不是能就此脱身回家了？

　　逃脱的机会就在眼前。
　　蒋婵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双手轻轻抖起来。只要她推开窗大喊一声，地狱中的生活就结束了。

　　她又想起了郑元弘。
　　她是被他带出来的，如果她跑了，他脱不开责任。更甚者如果传销头目查出来真相，知道郑元弘骗了大家，不是来见客户而是专门带她下馆子违反行业规定，那么这位郑总的下场不容乐观。

　　画面从眼前一幅幅掠过。
　　狠戾的他，阳光的他，霸道的他，温柔的他……
　　办公室中，唇挨着唇，他带着恳求说，“陪我”。
　　黑漆的夜中，他拉着她的手散步，恶作剧般骗她张嘴，接着塞给她一颗甜到心底里的巧克力糖。
　　今天，他又冒着极大的风险带她出门，点了满满一桌子菜看着她吃。

　　但是，这些小恩小惠小暧昧就足以让她甘心回到暗无天日的传销窝里去吗？
　　逃，还是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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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来猜一猜婵妹会不会跑，猜中的有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