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作者谈人生》宴夜鲤

5、糟透了

　　下了课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唐潮在脚痛腰痛的双重折磨下一瘸一拐拿着本子上讲台去问题，姜佑收拾好书包就坐在座位上等他。
　　佩尔曼有一米九多，他微微俯身拿着唐潮的笔在纸上画图，唐潮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唐潮领口之下的某些光景。
　　唐潮对此毫无察觉，他听的正认真，完全不想到自己导师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了纸笔之上，当佩尔曼话音停住时，他还疑惑地抬起头，差点被导师莫名奇妙的笑容给吓到。
　　佩尔曼笑得非常意味深长，他伸手点了点唐潮锁骨下的一处皮肤，低声道：“遮一遮吧，吸在这个地方，是怕别人看不到吗？”
　　唐潮一愣，他摸了摸佩尔曼指到的地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

　　佩尔曼将他一系列的反应尽收眼底，露出饶有趣味的神色。唐潮把衣领尽力向上拉，彻底遮住了方穆博昨晚留下的吻痕。佩尔曼趁机逗趣般捏了捏唐潮通红的耳朵尖，只不过唐潮现在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有意识到两人方才的动作有多暧昧。
　　那是个男人。在某些方面佩尔曼有着堪比野兽的直觉，他觉得有点好笑，自己这个看起来保守得不得了的乖学生会和男人上床？
　　他垂下目光，隐秘地扫过唐潮流畅的腰线，被外套稍稍遮住的臀部和修长的腿，最后停留在他清秀白净的脸上。
　　的确是很多人会喜欢的类型。
　　也包括他。

　　一直到离开教室，唐潮的脸都是红的。
　　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西方人本来就开放，老师也没有恶意，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唐潮不断地自我安慰，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觉得羞耻的根本不是被别人看见了吻痕，而是在他身上留下这个痕迹的是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
　　这让一向自律的他有种“约炮”被人发现的错觉，唐潮紧紧抿着唇，抬手隔着衣服碰了碰那处吻痕，他知道自己身上还有更多这样的痕迹。
　　“哎，你怎么了？”姜佑碰了碰唐潮胳膊：“脸怎么这么红？”
　　“没事。”唐潮摇摇头，他一手扶着墙缓慢地挪动，走的十分费力，姜佑在旁边看着他叹了口气：“要不我背着你吧，还有老远的路呢。”
　　“不用，我回家去吧，你自己去自习？”
　　“行。”姜佑没有强求：“我送你回去吧。”
　　“我用滴滴叫个车，让它开到里面来就行。”
　　姜佑：“那好吧，不过你这样三番两次拒绝我，让我有点伤心啊。”
　　唐潮：“有你被商院那个学妹拒绝那么伤心吗？”
　　“哇你这个人真讨厌！”姜佑立刻大叫起来：“竟然揭我老底！”
　　唐潮在话脱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又戳了姜佑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的那一点，然而已经迟了，姜佑像是瞬间化身成为机关枪，突突突地喷射火力：
　　“唐潮你给我评评理，她为什么要拒绝我！难道我不帅吗！你说难道我不帅吗！我这样又帅又高又酷的学长难道不应该是学妹们心中的完美对象吗！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拒绝我！”
　　“那是因为人家有男朋友了。”唐潮冷酷无情地提醒他：“谁叫你追人家之前不去好好调查一下人家有没有对象，有没有白月光的？”
　　“但是他男朋友肯定没有我帅。”姜佑撇撇嘴，小声抱怨道。
　　唐潮好笑地摇摇头，被姜佑那么一闹，之前的郁卒似乎有一扫而空的趋势：“好了，我叫个车，你先走吧。”
　　“那行，我走了啊。”

　　姜佑走了两步，突然倒退了回来。
　　“好像忘记了什么……”他自言自语着，将目光投向了正低头看手机的唐潮。
　　此时已经是上课时间，教学楼的走廊里除了他俩空无一人，暖黄的阳光从窗子里斜斜照进来，照亮了唐潮的半边侧脸，甚至连他脸上细微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姜佑盯着唐潮红润的嘴唇，用力地咽了口唾沫。
　　看上去很软的样子……不知道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姜佑用力地攥了下拳头，接着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按在了唐潮肩膀上。
　　“嗯？”唐潮毫无防备地抬起头：“你怎么还没走啊。”
　　对啊我怎么还没走啊？姜佑思索着这个问题，但身体完全不受他控制，他一只手把唐潮咚在墙上，直勾勾盯着唐潮嘴唇，低下头去。
　　唐潮瞪大眼睛猛地一偏头，下一秒姜佑亲在了他侧脸上。

　　一瞬间的静默。
　　被自己兄弟亲了的唐潮：“……”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姜佑：“……”
　　“啊啊啊啊啊！”姜佑大叫着触电般弹跳开来，他后背咚的一声撞到了另一边墙，贴着墙惊恐地盯着唐潮看了两秒，他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一样，头也不回的跑了。
　　唐潮：“……”
　　明明被亲的是他，为什么却有种是他非礼了姜佑的感觉？
　　唐潮没有去管落荒而逃的姜佑，抬手擦了擦脸，眉头紧皱，捂住了胸口。
　　刚才那种昨晚出现过的感觉，又来了。

　　姜佑一直狂奔到小树林深处，才慢慢停了下来，他靠着一棵树蹲下，两手抱住自己的脑袋，绝望地哀嚎一声。
　　疯了疯了，他竟然亲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你看唐潮在被他亲了之后的眼神！那猝不及防中夹杂着惊恐和诧异的眼神！天哪！唐潮会不会以为他是个变态？
　　虽然他们男生之间经常会开一些类似于“你是不是基佬啊”，gay里gay气的玩笑话，但那到底只是开玩笑！而他刚才直接上嘴了！别说是唐潮，就算他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姜佑猛地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自己宿舍，他舍友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图书馆，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姜佑反锁上门，打开电脑，从里面调出自己珍藏已久的“学习资料”。
　　他把进度条拉到一半，女演员的娇.喘立刻从音响中传出来，姜佑瘫倒在椅子上，双手交握放在小腹，盯着屏幕用心感受。

　　两分钟后，他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电脑，走进浴室。
　　把自己脱的精光，姜佑站在花洒下，狠狠一拳打在墙上。
　　冒着热气的水流哗哗淋在他精壮的身体上。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情不自禁地把唐潮当成自己幻想的对象？！
　　他一定是疯了。

　　一整个白天方穆博的心情都还算不错，但他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到晚上。
　　从公司里出来，他走进地下停车场，看到了正倚在自己车上玩手机的青年。
　　方穆博脚步一顿，眉眼间不自觉笼上了薄雾般的烦躁，他把领带扯得松了些，深吸口气，向青年走去。
　　青年约莫二十露头的模样，长得不错，头发染成棕黄，穿的很时尚，左边耳垂上还有颗红色的耳钉。听见方穆博走过来的声音，他把手机抄在兜里，直起身子。
　　“你昨晚怎么没来？”
　　许宪杰幽怨的语气让方穆博轻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但他还是修养很好地道：“抱歉，昨晚临时出了点事情。”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长时间吗？”许宪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眉毛委屈地拧起：“放我鸽子就算了，你还一个电话都没有，也不知道和我说一声，就让我一个人在哪儿傻等！”
　　方穆博沉默一瞬：“抱歉。”
　　他这句话像是火星一下子引燃了面前一肚子气的青年，他猛然向前一步，抬头盯着方穆博，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什么意思？一句抱歉就想打发我？”
　　方穆博内心毫无波动地和既愤怒又委屈的许宪杰对视，心想还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许宪杰还在哭诉个不停，但方穆博根本没有理他的心思，他觉得特别疲惫，现在只想离开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去外面透透气，或是回家里睡一觉。
　　他早就过够了每天费心思哄孩子的日子。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回去吧。”他平静地打断了青年的喋喋不休。
　　“你到底……”许宪杰像是一下子被人掐住了脖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们已经分手了……”
　　“那件事是我不对！”许宪杰急切地抓住了方穆博的手，眼神中带上了慌乱：“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那几天方穆博忙项目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理他，他实在空虚寂寞去了酒吧，喝了点酒，找了个看对眼的人春宵一度，谁知道竟然会被方穆博发现？
　　他是真的喜欢方穆博，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真的给了许宪杰一种就这样长长久久过下去的渴望——他太好了，这样的男人在他们圈子里打着灯笼都难找。
　　“没有机会了。”方穆博淡淡道：“那天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背叛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可我真的爱你啊！”许宪杰痴痴抓着方穆博胳膊如同那是能够救命的稻草，近乎恳求地道：“我那天喝多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跟我分手——”
　　“停。”方穆博额角开始突突直跳，他抬手抵了抵太阳穴，感觉头有点痛：“行了，不用再说了，实话告诉你吧，昨晚我在我新男友家里过的夜，我们俩已经没可能了。”
　　“不，你一定是骗我的，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许宪杰面色惨白，毫无修养地大声叫喊，方穆博真的忍不下去了，他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把青年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掰下来，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我新男友很好，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以后不要来找我了，尽快开始新生活吧。”对一脸崩溃的许宪杰留下这句话，他发动车子，毫不留恋地驶出了停车场。
　　等红灯的功夫里，方穆博删除了许宪杰的所有联系方式。
　　把手机关机，方穆博倚在靠背上，微微阖着眼，长长舒了口气。
　　至于把唐潮说成自己新男友来脱身，他心里有些愧疚，不过他真的想不出其它能够让许宪杰就此彻底死心的说辞了。

　　今天真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