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出一个渣徒弟[重生]》莫多愁

5、往事（二）

　　第5章往事（二）
　　客房内静的可怕，如相能感觉得到外面还有他人的气息，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越来越弱。
　　他还是保持着闭目半裸的姿势一动不动，闵柔仍然俯身在他身上画着什么。
　　她好像有一肚子话想说，滔滔不绝不管不顾地说给如相听。

　　她道：“人倒霉起来真是什么事情都会跟你作对，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到达陇州要穿过一个密林，可偏偏在那个林子里，我和哥哥遇到了一只饿了很久的老虎……”闵柔自嘲一笑，“我和哥哥已经又饿又累，实在是精疲力尽，连逃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闭眼睛等死。”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出现救了我们。他赶跑了那只老虎，给了我们吃的喝的，听我们说了遭遇之后，还答应亲自护送我们去陇州许家。”

　　“这人真好啊，你说是不是大和尚？”闵柔笑中带泪，“可谁知道他平安送我们到了许家，这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许氏一家收留了我们，那人也在许家逗留了几天，那几天我和哥哥过得很好很快活，我和哥哥都以为安稳的日子要来了，要互相鼓励下定决心给父母报仇，要好好报答表姨一家。可就在那个好心人走了之后，许家人才露出了真面目。原来冯灵其实一直都在嫉妒我娘亲当年的风采容貌盖过了她，只是顾忌我娘亲和爹爹的实力，不敢与我们闵家交恶。现在闵家遭此大难，冯灵比任何人都要开心。”

　　“冯灵没有赶我们走，反而把我们留下来，当做出气筒一样折磨，许家最低等的下人过得都比我和哥哥舒服。她也不让我们学习任何仙术灵力，我和哥哥就是想逃也逃不走。而许叶和冯灵真不愧是夫妻，是一丘之貉。许叶任虽然没有亲自动手折磨我们，对我们的遭遇视若无睹，对他来说，冯灵把怒气发泄在我们身上，就对他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行径睁一只闭一眼了。”

　　“我当时挨饿被打的时候，一直都在想，那个好心人会不会重新回来，他答应过我和哥哥，不会忘记我们，会来看望我们，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哪怕到了现在我也在想，明明说好要来见我们，为什么不来？”

　　“要是当初就这样丧生于虎口之中，倒也死的干净。”
　　大概是有一滴泪落了下来，如相感到自己身上有一点细微暖意。

　　如相想说些安慰的话，说些往日种种都已经过去，现在安好便是万幸。可是闵罗死了，对闵柔来说算什么安好，算什么万幸。
　　前途茫茫尽是黑暗，连鼓起勇气相偕的亲人都没有了。
　　造成这个后果的竟然是自己，如相喉头一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我们在这样苦难的日子，熬过了七年。”闵柔继续道，“在我十四岁那年，我人生中最大的灾难才真正降临。许叶和冯灵的儿子许霖风比我们大两岁，他竟然看上了我，要纳我为妾。”

　　“可冯灵不许，她怎么能容忍我去迷惑她的宝贝儿子，而且我长得越来越像我的娘亲，她已经容不下我了。所以就把我卖给了群芳阁。我哥哥想来救我，被群芳阁的龟奴拦住，打断了腿扔到了陇州城外。也就那个时候起，我哥哥失踪了，他们都说我哥哥死了，可我不相信。”

　　“所以为了活下去，活到能再见我哥哥的那一天，我很听话，我在群芳阁不再哭也不再闹，就像一个普通的妓|女一样，开始接客。”

　　“我的等待没有白费，三年后，我哥哥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学了仙法。”

　　“他回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带我离开群芳阁，并且把群芳阁烧毁干净。第二件事便是向许家算账。”闵柔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快活的事情，“你知道我们是这么做的吗？许叶那时候不在，哥哥就把冯灵一个人绑了起来，把许家上下所有人带到她的面前，杀给她看。”
　　说到这里，闵柔笑出声来，“她的儿子许霖风当然放在最后一个，我哥哥一刀一刀活剐了他。”她看着自己拿着画笔的手，“最后毙命的那一刀是我捅的。捅死了许霖风，再一刀捅死了冯灵。”

　　“可是哪怕这样，也难消我心头之恨。”闵柔道，“旁人的命，又怎么抵消得了我和哥哥这些年来的耻辱。”

　　“大和尚，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如相沉默。

　　闵柔道：“啊，我知道，你们出家人慈悲为怀，要以德报怨，要宽恕，要大度……可为什么！在杀冯灵许霖风之前，我和哥哥也没做过任何坏事，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我不服气！我不认命！”
　　“我和哥哥还有大仇未报，还没有找到当初杀害我们父母一家的黑衣人。”

　　闵柔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和顺：“和尚，你说一切还来得及吗？”

　　如相道：“我不会劝你放弃复仇，但我不会看着你在杀人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教你灵力，教你仙术，帮你找到当初的黑衣人，到那时候，再……”
　　如相说着，莫名的倦意突然涌上，意识开始朦胧，他慌忙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双眼竭力也只睁开一个缝隙，在缝隙中，他只能恍惚见到闵柔一双含泪的眼眸，眼眶通红，眼神却无比坚定。
　　“对不起，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伸了过来，掩住了如相的眼睛。
　　他彻底陷入了黑暗，意识不在。

　　确认了如相不会醒来之后，闵柔慢慢地将散落在地的外衫给如相穿好，僧衣掩盖了如相臂膀上墨迹已干的图样——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闵柔用笔精准干练，只寥寥几笔就勾勒出美人妙曼的身姿，姣好的容颜，高高堆起的云鬓。最活灵活现的是美人的神态，极为妖娆，是摄人心魄的妩媚神态。
　　这样的尤物却不着寸缕，闵柔只给她画了一件袈裟。
　　是的，就是一般僧侣所穿的袈裟，袈裟上缀满卍字花纹，连绵一片。似挂非挂地裹在美人身上，美人精致的肩头，小巧的玉足全都毫无保留地袒露而出。似露非露，一片靡靡之感。
　　这实在是一副不该出现在如相这样的僧人身上的画。

　　将如相收拾妥当之后，闵柔才慢慢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屋内一个角落，那里立着一个熏炉。炉里的熏香已经燃了大半，香味只有一点点了。
　　闵柔没有告诉如相的是，闵罗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给了她一种专门对付修士的昏神散，云知时那个时候来得太快，闵柔没能动用，如今她将其掺在一般的熏香当中，如相一进屋便已经中了计。

　　至于外面那两个人……
　　闵柔冷笑，现在恐怕也已昏昏沉沉，什么都不能感知了。

　　真是讽刺，三个实力非凡的修士，在修真界都堪称一流，一个是因为信任，从不设防，而另外两个则是骄纵自满，小瞧了别人。都倒在一个不懂修炼的凡人手中。
　　现在没有人能阻拦闵柔离开，也没有人能阻拦闵柔做任何事。

　　闵柔环顾四遭，将桌椅摆设全部挪走。
　　又拔下头上发髻上的珠钗，用锋利的钗脚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划上一道，剧烈的疼痛让闵柔不由闭上了眼睛，鲜血涌出，她手指蘸了血，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在客房内地板上认认真真开始描绘起来，泊泊血污满地。

　　在来到如相的身侧的时候，闵柔带血的手指碰了碰如相的面颊，她笑，自言自语道：“我说过，我会一辈子恨你，可我也记得你，当初是你救了我们，你的脸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想我的哥哥也是。”
　　“所以，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和哥哥都认出了你。”

　　她声音渐低，“如相，对不起。”

　　意识在长久的昏睡之后开始复苏，太阳穴附近隐隐作痛。
　　如相还没睁开眼睛，鼻腔里便冲入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那是鲜血的味道。

　　血？
　　闵柔？
　　如相心里咯噔一下，慌忙站起，四遭映入眼帘，让他呼吸一窒。

　　入眼是满目的鲜血，闵柔成跪拜姿态倒在他的面前。那片金色的光雨没有了他灵力的支撑已经消散殆尽，长绳也掉落下来，重回纱幔的形状，堆在一边角落。
　　以闵柔为中心，发散而出的是连绵的血纹，地上竟是鲜血勾勒而出的图样，恐怖异常。
　　如相只看了一眼，都觉心神恍惚，如遭雷击，周身上下一片冰冷，一颗心更是宛若坠入冰窖，心痛如冰裂。他颤抖着，来到闵柔身边，触手冰冷一片——这个原本活色生香的女子已经失去了呼吸，身子都僵硬了。
　　面色青白，唇色发紫，鬓角的发，还有她两弯细细的柳眉都变得灰白，像是一瞬间全身的生命力被抽干，不仅仅是失血过多而死这么简单。

　　如相此刻心乱如麻，什么也顾不上，他将闵柔打横抱起，退在一边，这样的视角能让他看清这个血纹的全貌——似乎是一个阵法。

　　可是闵柔只是一个凡人，从未修习过仙术，也没有灵力，如何能画出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