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书》路乔然

16、第十六章 海上花

　　过几天就是农历新年了，就在年年思虑着要不要下血本，在大年三十晚上请吴锦时吃年夜饭时，一个晴天霹雳的噩耗突然传来，大年三十那天她被安排了C班。
　　也就是说，最起码她得到晚上十一二点才能下班。

　　她精心策划的约会……
　　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不过，陈艾的“恐吓威胁”到底还是有点作用的，最起码现在吴锦时在微信上跟她道晚安，年年再也不敢不回消息了。

　　就比如说现在……
　　吴先森：早点睡觉，不许熬夜，好眠。

　　年年躺在床上浏览着他这几天发来的消息，早上道早安，晚上道晚安，提醒她按时吃饭睡觉，每天差不多都在那个时间点，风雨无阻。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这样的男人，优秀到一度让年年自卑，再如此专注深情，别说是她，换成其他任何女孩子不一定能把手得住。
　　沉默稍许，年年终于敲下一行字：我不开心……

　　年年本以为最起码要等一段时间才会给回复，哪知对面秒回：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虽然没被欺负，但听到他这句话，年年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暖，莫名的鼻根酸软：不是，暂时没人欺负我，只是……我今天才知道，我大年三十还要上班，估计要看着人家吃年夜饭了……

　　那边似乎沉默了下，快速给出解决方法：不然，我帮你调班？
　　年年脑袋一顿，这才恍然，是啊，她怎么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个王牌！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吴锦时，年年退出对话框，将排班表又拿出来看了遍。
　　大年三十那天的年夜饭，大大小小的包厢预定全满，所以，几乎有五分之四的实习生都被调了出来，其中包括思思，夏天跟大红。

　　年年跟夏天最近处于冷战状态，在宿舍不说话，在酒店不交流，就算在路上相遇也假装没看见，擦肩而过，所以她也没太在意夏天的班次。
　　但是思思……年年真有些于心不忍。

　　班表刚出来的时候思思就跑过来抱住她，可能是人生第一次一个人在外地过年，神情略显落寞，抢在前头跟年年约好了大年三十一起下班一起守到新年。
　　年年当时根本就没考虑那么多，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了。

　　年年一个人默默纠结了许久，盯着吴锦时天蓝色的头像进进退退，直到对方发来消息：不用想太多，调一下班而已，没影响的。
　　年年表情有些纠结：我知道，只是……我觉得……我之前跟好朋友说好了要陪她的，不能就这么突然变卦，而且她一个小姑娘，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外地……

　　吴先森语气略显委屈，带着些许撒娇的成分在里面：年年，我也是一个人……
　　年年咽了口唾沫，愈发为难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但你毕竟你是大男人对不对？

　　吴先森：多大的男人也都需要爱……
　　那个“爱”字看的年年新心尖一颤，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调整了好大会儿呼吸，最后也只能用一连串省略号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稍许，某人像是突然想通了般妥协：好吧，我不介意你陪别人守岁跨年，但是你以后不许再躲着我了，而且之后得补偿我。
　　年年咽了咽口水：补偿……怎么补偿？

　　吴锦时勾唇，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年年：不然……请你吃大餐？

　　吴先森：如果是你亲自做的，可以考虑。
　　年年：…………
　　一番对话下来，年年被撩的脸红心跳，额头直冒细汗，她怎么感觉，这个男人现在越来越放得开了？

　　s市近几年烟花爆竹禁得特别厉害，一直到大年三十，别说放鞭炮，就连贴春联的，年年也没看到过。
　　晚上的年夜饭是一场战争，除了两个经理，几乎每个员工都满满的工作安排，一个萝卜一个坑，各自服务好自己的客人，谁也帮不了谁。

　　晚上开档前，每个人都在各自看守的包厢里进行着准备工作。
　　年年站在屏风后的餐车旁整理着开瓶器跟红酒杯，思思突然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将攥在手中的东西递到她面前，“Mandy你看！”

　　年年抬睫瞅了眼，“呦，红包呀！谁给的？”
　　“厨师长给的，每个人都有！”思思说着，拉着年年胳膊将她拽出包厢，“好多人都拿了，你也快去！到他办公室门口说句新年快乐就行！”

　　年年没动弹，笑着冲她扬了扬下巴，“里面大概是多少钱？”
　　思思摇头，“不知道，我的还没看，不过听别人说不是五块就是十块，不要白不要嘛，大过年的图个喜庆！”

　　年年本来不太想去的，被她那句喜庆说的有点心动，她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包间，“可是我包间里的客人万一来了……”
　　话没说完便被思思从中间打断，“哎呀这不是还有我吗？我先帮你看着，你快去，来回顶多一两分钟的事儿！”
　　年年见她比自己还积极，忍不住勾唇一笑，算了，钱少钱多到底是钱，拿回来哪怕买瓶酸奶也好。

　　kw中餐厅的厨师长是个香港人，听说曾经是米其林厨师，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好像在s市有个年薪上百万的金融行业的未婚妻。
　　年年刚来的时候就被几个老实习生疯狂安利，说咱们中餐厅的厨师长特别帅！
　　双眼皮大眼睛，不但皮肤白个子高，而且性格低调谦和，特别有人格魅力！

　　年年对这个厨师长有些陌生，因为工作需求会经常碰面，但从没说过话。
　　跟非直系领导的陌生人要红包的确有点尴尬，但想到思思的安慰，年年在通往办公室的路上，心情其实还算轻松。

　　真到了办公室门口，看到狭小空间里相对而坐，谈笑聊天的两个人，年年脸上轻松的笑容悄无声息地收了收，Sally竟然在这儿……
　　看着说说笑笑的两个人，年年真想转头就走，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不管怎么样，空手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年年脚步往前挪了挪，站在办公室正门口，声音微甜，脸上带着笑，“厨师长，Sally，新年快乐！”
　　对话被打断，两个人不约而同转过头来，厨师长边用港普回了句新年快乐，便从桌面上翻红包。

　　红包应该是之前包好的，只不过上面乱七八糟盖上一层统计表，厨师长翻红包的同时，Sally热心冲年年招手，“Mandy呀，别老站在门口，快进来啊！”
　　年年笑着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会儿还要回去看包厢。”

　　Sally瞅了眼桌面上的手机，“现在早着呢，不用那么紧张，进来坐一会儿。”
　　有那么一瞬间，年年真的很想翻白眼，那么狭小的办公室，一个办公桌前后做两个人，挤的关门都困难，让她进去……趴天花板上吗？

　　就在年年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时，厨师长终于翻出红包递了过来，年年赶忙道谢，转身快速离开。
　　虽然刚刚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年年，Sally跟这个厨师长……有问题。

　　虽说是大年三十，而且餐厅包厢各个爆满，年年并没有感到多浓烈的节日氛围，出奇的安静，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年年看的那桌应该是中年晚辈带着老人出来吃饭，更是安静，正常喝酒吃饭，也不闹腾，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大。
　　上完菜后主要就是添茶倒酒，换换骨碟，也没什么事了，八九点的时候，年年躲在屏风后面用微信给吴锦时发了条新年快乐的消息，随后出包厢透透气。

　　她本来是打算去看思思的，只是走廊刚过一半，便听到前面大厅方向传来一阵刺耳的吵闹声。
　　说是吵闹，细细听来更像是争吵谩骂。

　　年年假装去前面拿餐具的时候趁机扫了眼，匆匆一瞥看的不太仔细，大厅内的状况却尽收眼底。

　　大厅二十五号是四人桌，上面安安静静坐着的三个人应该是爷孙三辈，前方餐厅门口，一个长相略凶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正用方言谩骂着什么。
　　而吧台后方，Sally跟Rose两个经理并肩而立，纷纷埋头忙碌，任女人撒泼，不劝话也不插话，看模样，似乎有些心虚。

　　年年还有事情要忙，不能逗留太久，转身回走廊的时候刚好碰到从隔壁包厢里出来的大红。
　　大红意味深长地冲她挑了挑眉，“大厅还没消停？”

　　年年摇头，凑近低声询问，“这大过年的，外面是怎么了？”
　　大红撇嘴，“好像他们吃完饭才知道价格，吃的是定制的套餐，几道菜一千多呢！那个女的知道后立马就火了！”

　　年年愣了下，“谁接的预订？”
　　“好像Sally接的，菜单也是她定的。”大红说罢不由庆幸摇头，声音压的更低了，“好在是Sally，外面闹得这么凶，换成其他人不知道会被骂成什么样呢！”

　　年年点头，“前面两个人被骂，咱们今天做事也得谨慎点，否则会撞枪口。”
　　大红赞成，拍了拍年年肩膀，“还是回包厢躲着吧，包厢里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