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须尽欢》寒影渡江

20、渐生嫌隙

　　李凌见太子慌张失措地向他们走来，又想到身旁的辩机，回过头望着他淡然的表情说道：“今日的事多谢你了，我要去处理些事情，先告辞了。”

　　辨机点头却不作声，李凌倒也习惯了他的淡若清风的性格，还未回过神便被李承乾拉到了不远处的六角亭下。

　　“大哥你怎么来了？这里是会昌寺，究竟为了何事如此莽撞？”

　　此时李泰本就费劲心思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又几次三番派杀手暗杀李凌，想到此处她便忐忑不安。若让他再见他们二人往来甚密，恐怕更不会给李凌留下活路。

　　李承乾捶胸顿足在一旁愤愤地说道：“都是李泰，是他为了害本宫设下了圈套，父皇已下令明日午时处死称心。”

　　“大哥，称心是必须要死的，父皇没有因此而降罪于你已是仁至义尽，妹妹我也无能为力。”

　　李凌皱眉，她早便猜到李泰会从称心下手，却没想到如此快。或许李承乾对称心的感情旁人无法理解，她身为一个现代人，拥有着超前的思想，虽能理解他取得始终帮不了他。若他要忤逆李世民，那必然会遭到迁怒，如果太子被废那太子之位便顺理成章的落在了李泰的头上。若如此，她在大唐还有生存之地吗？

　　“妹妹，自那日你为本宫出谋划策，本宫以为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莫非妹妹想袖手旁观？”李承乾为了能救称心竟然苦苦恳求李凌，他是一国的太子却被儿女情长羁绊，他只想守护自己的恋人。

　　李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她虽然不了解李承乾，但他在李世民面前极力地表现自己，是以绝不会放弃皇位。李凌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问出了他心中无法选择的问题：

　　“大哥，太子之位与称心你选那个？妹妹不阻拦你去救称心，但若因此失了太子之位大哥，或落得两空的境地你也要去尝试吗？”

　　见李承乾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不敢下决定，李凌笑了笑又继续问道：“大哥舍不下太子之位，称心必然要舍弃，父皇是天子你我都无法违抗，若你想保住太子之位那便什么都不要做。”

　　李承乾抬起头，满腹狐疑地看着她问道：“那本宫便在东宫坐以待毙？”

　　“大哥，眼下你最大的仇敌是四哥，而且据我所知他已与韦贵妃联手。又加父皇对他的恩宠，必然会成为大哥的心头大患。”既然李泰与韦妃二人狼狈为奸要害自己，若她不借太子之手将他们除去，恐怕明日丢了性命的便是李凌自己，李凌心中暗暗决定着，目光深入幽潭。

　　“李泰，你对本宫无情也休要怪本宫无义。”

　　如今太子对李泰的怨恨越深，便越让李凌心中有了安全感。夜色苍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而散不开的迷雾。李凌淡淡地一笑，她不知该笑自己可悲还是可笑，若为了生存不择手段那便不是她，可求自保不知佛祖能否原谅宽恕她。

　　五大使臣入长安朝见李世民，皆是以求亲的名义而来。太极殿中金碧辉煌，庄严雄伟。那金光夺目的宝座之上，坐的是万众瞩目的九五至尊。

　　“这格萨、大食、天竺皆来向我大唐和亲，可这公主只有一个，令朕一时间也很难决断。”

　　见李世民为难的样子，殿下的禄东赞突然开口出了一个主意：“圣上，素闻大唐人才辈出，各位皇子又是文韬武略，卓尔不凡。不如圣上命有才人向众使臣出题，答上之人便将公主嫁给谁。”

　　李世民点点头，颇为赞成道：“禄东赞的提议不错，就按你的意思去办。”

　　这各国的使臣前来求亲，宫中自然也是极为热闹，皇上不仅在仪秋宫设宴款待各国使者，甚至还答应禄东赞提出三道难题，便将文成公主嫁入他国。

　　入夜，天气又渐转凉，淑儿准备好了暖手熏炉将被褥捂热，又将李凌发饰摘下放入妆匣中，随口问道：“公主，这陛下不是本已决定与吐鲁番和亲了嘛，为何还要出这难题让各位使臣去猜呢？”

　　“想我大唐繁荣昌盛，国强民富自然有许多小国望与我朝建立关系，父皇虽是决定与吐鲁番和亲，自然也不能失了面子。”

　　帝王的心思怎由得旁人去猜，更何况是李世民这般杰出的帝皇，《易·系辞下》曾说道：“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李世民既为一代英主，自然与他卓越的治绩离不开关系。

　　淑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继续道：“也是，这一朝天子考虑问题自然也是面面俱到，可淑儿听说近来这太子一蹶不振，还在东宫设立了称心的雕像日日祭拜。”

　　身为皇室中人，自己的婚姻容不得自己做主也就罢了，感情本也没有对错，但李承乾爱上的是一段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不论如何李凌都要将他作为前车之鉴，不可再重蹈他的覆辙，也不能遇上辨机而害了他的性命。

　　李世民正与众位使臣游兴御花园，正处秋季，园内菊花怒放，一眼望去如同五彩斑斓的海浪。

　　这时禄东赞在一旁展颜一笑，开口问道：“圣上可曾想好让何人来出这三道难题啊？”

　　徐慧留仙髻上斜插着一支玉垂扇步摇，身穿一袭白玉兰刺绣云缎裙，气质若菊走上前道：“不如让臣妾来试试？”

　　李世民看了她一眼轻轻地点头道：“也好。”

　　回到仪秋宫，徐慧笑意盈盈地从殿外走了进来，又命人将明珠抬进来，边在一旁说道：“这是一颗九曲孔眼明珠，不知各位何人能用此绫缎从孔眼中穿过去？”

　　正在众人冥思苦想之际，禄东赞已最先有了答案，他胸有成竹地走上前，解释道：“这又有何难？圣上，臣只需三件东西便能办成，分别是丝线，蜂蜜与蚂蚁。将丝线的一头系在蚂蚁的身上，另一头缝在绫缎上，将孔眼的另一头抹上蜂蜜，蚂蚁闻着香味便会穿过孔眼。”

　　话音一出，众人的目光或是钦佩或是嫉妒，正因此题是徐慧所出，倒也无伤大雅。

　　“禄大人果然聪明过人，徐慧真是令众人见笑了。”

　　禄东赞将目光投向坐在一旁饮酒的李承乾，声音洪亮如钟鼓一般说道：“徐婕妤过谦了，圣上身边的妃子也如此才华出众想必太子殿下更是超凡出众，不知太子殿下可否给东赞一个面子？”

　　李世民目光锐利，沉声说道：“承乾，既然禄东赞都这么说了，你出题吧。”

　　眼前喝的醉意朦胧的李承乾哪还能有半点心思出题，他回过神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时，李凌不慌不忙地从坐席中走了出来，作揖道：“父皇，昨日大哥与儿臣随口开了个玩笑，要儿臣辨认一百匹骒马与一百匹马驹的母子关系。儿臣昨夜翻来覆去也解不出此题，不如便以此题来做第二题，您看如何？”

　　李世民笑着点点头，问道：“东赞你看如何啊？”

　　“圣上请给臣一天的时间来解此题。”

　　禄东赞倒并非被此题难倒，他浅笑着看了坐在不远处的李凌，而那样的目光却让李凌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不知是否是她多想。

　　李世民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道：“好，朕就给你一日之期。”

　　李凌早已察觉李恪随她一同进了公主院，她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似乎早已预料了这一切。
　　“你终于来了，我在这等你很久了。”

　　李凌并未回眸她端起了茶杯心平气和地喝着茶，蓦地身后的男子已拔出了锋利的长剑，他的声音如同寒冰一般彻骨：“你到底是谁？”

　　李凌不敢乱动，缓缓地回眸无辜地说道：“三哥，我是你的十七妹。”

　　李恪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深邃的目光如同泛着汹涌的波涛，冷哼道：“你根本就不是高阳，高阳她根本不通琴艺。本王让母妃试探你，你怕自己暴露从市集上买来一条本就无剧毒的蛇，上演苦肉计令我母妃深信你就是高阳。而今日你竟在为太子做事，潜入皇宫居心何在。”

　　原来他早就怀疑了自己，李凌冷笑，她一直以来认为全心全意待她好的人，却全是虚情假意的伪装。若不是因为李承乾，他还会在这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揭穿她的身份吗？他只是怕李凌成为他的阻碍罢了。

　　“三哥，泠儿是你救回来的，我就是高阳这件事你应该深信不疑。若你糊涂不明白将此事告诉父皇，那么父皇定然也会对此事充满疑惑。”

　　李恪手中的剑缓缓落下，语气稍稍平和下来：“但你不是本王的妹妹。”

　　“李恪，我是不是你的妹妹重要吗？你怀疑我，猜忌我不过是因为我帮了太子。但你有没有想过，此时太子若失宠，那么太子之位便会顺理成章的落在李泰的头上，如今我们要除掉的是李泰。”

　　李凌走上前目光如水，望着李恪为难的表情又继续问道：“难道三哥希望自己还未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时，便先扣上一个图谋不轨暗中勾结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