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幕红绡》槿苒

3、书房硝烟

　　对自己这个的老爹，萧绡的态度就是有多远躲多远。毕竟十几年前挨的那顿打，萧绡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现在，虽然萧峰对她的印象已经有所改观，到仍然是明显偏向萧玥的。
　　转眼看书房到了，萧府不算太大，但是在当地已经算是豪宅了虽说一大家子的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是和那些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还要被各种剥削的劳苦百姓比起来，已经是神仙般的生活了。
　　萧峰的书房周围环绕着一片竹林，从前萧晴带萧绡来过这里，但当时萧绡一听说这是萧峰的书房，立刻拔腿就跑，把萧晴吓了一跳。十几年来萧绡从来没有进过萧峰的书房。
　　此时，萧绡正站在书房门口，门是虚掩着的，她拿出手帕擦了擦掌心的汗水，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叩响了木门。
　　一个沉稳又不乏亲和的男声响起:“进来吧。”
　　萧绡轻轻推开木门，吃了一惊——这书房也太简陋了吧！屋子中央摆了一个掉了漆的桌子，靠着墙是一个竹子做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竹简。另一边供奉着一卷帛书，萧绡听杨缕提起过，那是皇上认命萧峰的圣旨。除此之外，书房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萧绡规矩地给萧峰行见礼。这个时代，只要是官宦之家，行辈规矩都十分森严，萧绡已经习以为常了。
　　萧峰对萧绡的知礼很满意，他问了萧绡进来学习的情况，又问了杨缕是否安好，态度十分温和。
　　一直以来，萧峰在孩子们面前都是一个严父的形象。萧绡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笑容，不过萧绡知道他和杨缕说话时从来都是笑容满面的，只要一看到她就收了笑容，一副严肃的模样。虽然对父亲的偏心有所不满，但对于他大方地给女儿们请先生，让女儿们都识字这一点，萧绡还是很感谢的。
　　不过现在萧峰过分和蔼的态度让萧绡浑身不舒服，她干脆主动出击:“女儿听三妹说您希望女儿进宫？”
　　萧峰点点头说:“为父确有此意。不知你意下如何。”
　　萧绡斟酌了一会，放弃了自己刚才在门口想到的撒娇加一哭二闹三上吊策略，转为理性分析策略。因为她从前也听杨缕提起过萧峰比较喜欢知礼谨慎的女子。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不敢做主，但是女儿觉得进宫不似一般的婚嫁。一来帝王高深莫测，在宫中若是稍有闪失就是万劫不复；二来咱们家里不是京官，若是我到了宫中也不一定能够受重视。希望父亲三思。”一席话说完，萧绡自己都被自己聪明才智感动了。
　　萧峰眯着眼睛，好像在思考什么。萧绡趁着这个时间，又想了一些自己不能进宫的理由，诸如学才浅薄会闹笑话、性格倔强会触犯龙颜、还有……胃口太好会把后宫吃穷算吗？
　　万事俱备，只要萧峰开口，萧绡就有足够的理由反驳。可是萧峰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靠在藤椅上久久地思考着，就是不说话。如果不是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萧绡都觉得他已经睡着了。
　　萧绡原本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就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站着。可是等着等着萧绡的内心突然焦急起来，只恨她早上想着补充体力喝了三大碗粥，现在……现在她觉得肚子涨得不行，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时代的如厕环境简直不能再坑爹，萧绡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改良了自己院子里的茅房，才勉强可以适应。
　　可是现在萧峰久久不发话，萧绡也不能离开，就算现在即刻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也需要走大约一刻钟，萧绡的内心是崩溃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
　　萧峰闭着眼睛，看不见萧绡急切的神情。萧绡忍无可忍，硬着头皮开口了:“不知父亲觉得女儿说的是否有道理？”
　　萧峰抬起头说:“为父觉得你说的有理，你先回去吧，容为父再想想，毕竟离小选还有一段时间。”
　　萧绡一出书房，一言不发地拉着春晓往自己院子里赶，先开始是快走，后来干脆跑起来。春晓身材比萧绡矮小一些，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最后实在跟不上，只能在后面大叫:“二小姐，你慢点跑啊！”
　　萧绡停下脚步，让她别叫了，春晓好不容易追上来，萧绡跟她耳语一句:“我要更衣，先回去了，你慢慢走。”
　　萧绡说完了又冲了出去，春晓噗嗤一笑，原来如此，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来了，看来小姐没有太唐突让老爷生气。
　　萧绡回到屋子，直奔后院，杨缕看到了不由得担心。
　　她也只怪自己太无能，在萧家的后宅这么久也没有为女儿谋得地位，反而让女儿跟着自己受苦，现在老爷又不明所以地让自己的女儿进宫，想到这里，杨缕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了。
　　春晓没看到萧绡的身影，看到杨缕在前厅哭，连忙上前询问。
　　杨缕抽泣地说:“萧绡刚刚回来一言不发地回屋里去了，估计是又在她爸那里受委屈了，都是我没用啊。”
　　春晓听到这里也红了眼圈，她从小和萧绡一起长大，两人经常一起玩闹，感情很好，她也不希望萧绡到宫里去受苦。
　　于是萧绡从茅房出来，开心地哼着小曲走到前厅时，看到的就是杨缕和春晓哭成一团的场景。
　　萧绡连忙拿着帕子去帮她们擦干了眼泪，问她们怎么哭成这样。其实萧绡现在心情不错，他看萧峰的态度似乎也不是那么坚决，而且显然自己的话已经让他动摇了，所以萧绡觉得自己已经渡劫成功，可以举杯庆祝了。
　　她把自己跟父亲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给春晓和杨缕听，杨缕知道了送了一口气，春晓更是眉开眼笑。
　　萧绡又恢复了懒洋洋而舒适的生活。然而好日子没过几天，她就又被叫到了书房。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萧绡对书房的惧怕少了一些，对萧峰也没有那么惧怕了。
　　可是这一次，萧绡一推开门就感到事情不妙，书房里不仅有萧峰，还有何花。
　　萧峰怕老婆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萧绡不由得担心起来，萧峰虽然偏心但好歹还是讲理的人，而何花则是专门利己，完全不讲理的主，若是何花一个劲地在旁边煽风点火，自己恐怕难得脱身。
　　果然，萧绡一进屋，就感受到了何花刀子似的眼神，萧峰的态度也比上次冷淡了很多。
　　萧绡看到这个情景，干脆自己开门见山地问:“关于让我进宫的事，父亲思量好了吗？”
　　萧峰点点头说:“我和你母亲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让你进宫。”萧峰话里的母亲当然是指的主母何花。
　　萧绡心里一沉，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何花就抢着说:“哎哟，莫非你还不同意？萧家白养了你和你娘这么多年，翅膀长硬了就想飞了？就不听家里的安排了？父亲的话都敢不听了？不知道你那么多之乎者也的道理学到哪里去了！”
　　萧绡被何花气势汹汹地训斥噎住了，刚刚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萧峰还有一丝恻隐之心，抬头准备开口打圆场，结果何花狠狠瞪他一眼，他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萧绡看到萧峰如此窝囊，猜到自己恐怕是无力回天了。但她还是不愿放弃，继续争取道:“女儿愿意为父亲母亲排忧解难，但是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执意让女儿进宫呢？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女儿觉得一定有比女儿入宫更好的法子。”
　　何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看看，我嫁进萧家这么多年，日子一直紧巴巴的，一件衣服首饰都没有添置过，连带来的嫁妆都用在柴米油盐上了。与你父亲一同进士的同窗个个都飞黄腾达，在京城做大官，可是你父亲呢？还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个芝麻官！”
　　萧峰听到自己的妻子这么奚落自己，脸色黑了几分，但碍于妻子的河东狮吼，不敢开口。
　　萧绡明白了，这就是卖女儿求富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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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小天使冒个泡可好？
文言文里权起，更衣都是去厕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