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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逼宫 ...

  •   元熙十七年腊月十一晌午,以东宫为漩涡,这场帝国政|坛上酝酿了一个月的风波,终于突破海面,以摧枯拉朽之势,直逼太极宫。
      皇帝病危,太子晕倒。

      经过连日谋略筹划,顾笙累极,方要小憩片刻,噩耗忽而传回东宫,乍闻只觉脑袋一懵,一股凉意从脊背处猛的窜上来,冻地她生生打了个哆嗦。她不明白,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了,怎么还是没能在最后,接哥哥回家呢?
      奈何人力所及,终不敌命运。

      脚踩到地上却像是在云端,她心里空落落地,周身缠绕如烟似雾,什么都听不清楚,什么都看不分明,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半个月前的样子,妄图缩回自己的壳里,等着全天下最温柔的哥哥轻叩三声“团团,怎么还在睡啊。”然后她就可以爱娇地扑到男人怀里,告诉他自己做了怎样一场寒心酸鼻的噩梦。
      可她终究是忍住了,从走出那扇门开始,她就不再是半月前的小公主了。
      “戏要散场了,我们进宫吧。”她这样对自己的大统领讲。
      于是她进宫,带着十卫府两位大将军。
      气势汹汹的军队打马至承天门,右翊卫、左骁卫等统府兵的六卫在段青箬、忘忧的带领下分别由纳义门及归仁门入,包围整座皇城。余下四卫由忘忧的哥哥鹰击郎将叶凯及东宫侍卫长广白打头,跟在未央公主身后继续向千秋殿而去。
      至嘉德门,守卫装模作样地阻拦一番,立时献降。
      至太极门,皇帝身边大太监打中间跪着,声泪俱下“陛下醒了。”
      他没能阻止顾笙的步伐。
      这段时间的按兵不动,她忌惮的从来都不是那个占着父亲名头的男人,不过是顾忌另一个更像父亲的人的心思罢了。在皇帝清醒的时候以女儿的身份宣判,对顾笙来说,正中下怀。
      顾笙的军队一路进城,一次像模像样的阻拦都没有遇到。大乱在前,江山将变,十六卫府有十个都握在了她手里,有谁敢阻拦势不可挡的未央公主?
      直到这时群臣才知道,一直握在太子手里的是怎样可怕的势力,在太子面前,陛下这些年的手段都不过小打小闹,不过这也更令他们疑惑不解,太子明明有着改朝换代的能力,为什么容忍陛下这么多年。
      为什么?
      一个男人的忠义罢了。
      所以容忍了整整十六年担着父亲名号的人对他处处提防,步步紧逼。
      所以等待了整整八年不愿意把那个男人拽下王座。
      所以临走冒天下不韪谋杀亲父只为国家社稷。
      所以哪怕送他走,都要带走他,也带走自己。

      顾笙觉得自己的马从没有这样快过,就是哥哥手把手教她时,她也不曾这样放肆。她心里有一把火,她觉得有这把火撑着,足够她快的像骑着的卢,不顾周身,不惧险途。
      当她站在千秋殿外,听得耳边忽的一声,像是有人在那把火上淋了热油,一下子,燎发摧枯。
      可她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她轻轻巧巧地跨进殿门,感受着四面八方的目光一下子汇聚过来。她没有理会,径自朝那个至高的床榻走去。途中有人欲拦,却叫别个抱住了,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新帝是男是女已然不是他们能置喙的问题,太子手段雷霆,即使昏迷,仍叫人胆寒。而完美继承了太子衣钵的未央公主,且不论她的哥哥给她留下了多少班底,单是这一个月的行事,就足以叫人窥得端倪,其与太子手段一脉相承,行事大开大合,却一击必中。

      “父皇,”殿内众臣都听到女孩子这样唤,声音轻柔温婉,却无端叫人不寒而栗。
      “是女儿呀。”顾笙轻轻握住皇帝的手,她来之前特意上了淡妆,此刻抹了鱼油的手显得细腻馨香,苍老与朝气在两只交握的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叫人莫名心惊。
      顾佐费力地辨认这床边的倩影,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神色愈显焦急,顾笙故作揪心,“父皇,您想说什么?怎么了?”
      她越是这样问,皇帝就越是着急,却越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不停开阖嘴唇,几乎急得要昏过去。
      顾笙眼见着皇帝急得不行了,才“恍然大悟”道“您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是我在这里陪您?”她轻笑了一下,细细端详着自个儿和皇帝交握的手,“您还不知道吗?就在刚刚,您唯一能伴床前的儿子也倒下了。女儿怎么忍心叫父皇孤零零的走,这不是,紧赶慢赶地,来送您了吗?”
      谢婴在一旁听着一阵牙疼,开口就是来送,不走也得走了。
      顾佐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灰白的眼珠僵硬地转动了两下,仿若找回了一丝神智“睿儿……”
      “父皇您说什么?”顾笙言笑晏晏。
      “睿……”顾佐的手伸出来,胡乱扑腾着“睿儿……”
      顾笙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或许这个男人真的有作为父亲的一面,只是大概在他心中,她和哥哥,都不算他的孩子罢了。她连忙给皇帝顺了顺胸口“父皇问三哥呀”她装模作样的饮泣,却连两滴假仁假义的眼泪都不愿意施舍给这个父亲了“父皇真是慈父,可恨三哥却是个寡义鲜耻的小人,一心只惦记父皇的皇位,父皇才病了几天,他就迫不及待地造反了,只是底下人顾及您的病情,没有同您禀报而已。”
      顾佐瞠大了眼睛“你……睿儿……他……”
      “哦”顾笙善解人意极了“您不必太过忧心,三哥没能掀起大乱。禁卫军镇压得当,女儿已命段将军,将他就地斩首了。”
      顾佐连着三次想说话都叫她半途截了,还听到这样大一个噩耗,一下子撑不住,眼白一翻,就厥过去了。
      顾笙冷笑一下,慢慢退开床边“白院正”她慢悠悠地唤,头也不回的朝后招了招手“你来看看,我父皇,他怎么了?”
      “诺。”白非叶上前探脉,静候良久,颤颤巍巍地跪下,花白胡子扫地“圣上去了。公主,节哀。”
      一国国父去了,白非叶说着节哀的话,言语中却没有多少悲伤。事实上,现在殿内诸人,甚至举国上下,没有几个人真的惦念这个人的逝去,殿内殿外的人在打量突然跃上政治舞台的女人,宫内宫外的人在进行最后一步计划或是殊死一搏的打算,而对于京内京外的百姓,或许地里的收成比谁当皇帝更加重要。这样的结局,对那个自私了一辈子的男人来说,很难说是悲哀更胜或是死得其所,或者不过,只是人走如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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