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冯安安

20、谢家

　　送走了段青箬，两仪殿议事的小团体就真真儿只有沈砚一和黎攸之二人了，偏偏这两个人似乎谁看谁都不顺眼。
　　腊月十一这天议完事，两人方出门就看到殿门等候的苏雅永，半夏底下的小太监从两人身后掠过，打了个千儿便径自走向苏雅永将人引到偏殿枢密处去了，想来今日中书省是他当值。新年将至，正是中书省忙碌的时候，无怪乎此时还有人来承诏。
　　看到苏雅永远远地过来，黎攸之状似无意地一把搂住沈砚一的脖子对迎面而来的苏家子点头示意，沈黎二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就错身而过了，等两方人离得远了，黎攸之仍兀自低头思量，沈砚一方一抖肩头把黎攸之的手抖将下去，黎攸之这才回神，故作惊奇地看着这位儒将“我刚还真怕你硬把我甩下去，我可挟不住你这块头。”
　　沈砚一并未搭理他，冷着脸就向前了，黎攸之在原地低头笑了笑，沈砚一一向以智将闻名，打仗同段青箬那个素来以奇诡取胜的鬼丫头可不一样，一向是大开大合，喜用阳谋，虽然为人周正了一些，看不上他风流在外，外人面前倒也不至于给他难堪，饶知如此，他仍是忍不住想逗逗他。
　　殿内半夏正服侍帝王用墨，就听顾笙疑惑开口“你觉不觉得咱们沈大人和黎大人，不太对头呀。”
　　半夏听着帝王口吻里明显的看好戏，无奈“黎大人风流名声在临阳传遍了，许是沈大人，不太看得过眼吧。”
　　顾笙点头“像是砚一哥哥的作风”她笑地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诶呀，黎攸之给自己攒（cuán）下这个名声，可谓为他不要脸功力的发挥出力颇多，而今可是吃到苦头了。罢了，”她对半夏招了招手，一副受不了自己这么好心的样子“你改日想办法把黎攸之的家世给久不在京城的沈大人讲讲，叫他别对黎大人有那么大意见了。”
　　说罢，就起身往甘露殿例行和弟弟培养感情去了。
　　发生在两仪殿的这番对话黎攸之自然是不知道的，故而当大年初二他突然接到沈大都督请他晚上喝酒的帖子，心中那个摸不着头脑，但这并不妨碍御口亲封的“天下第一不要脸”打蛇随棍上，趁机在沈大人心中刷了一番好感，以至于当日两人从摘星楼出来时，已是勾肩搭臂相见恨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这天顾笙去哄顾言睡觉，睡前是自然是讲故事时间。
　　“先帝朝中的左仆射罗霄有一段逸事。”
　　这个人顾言是听过的，“罗霄？那个举朝都和他关系不错的左仆射？”
　　顾笙笑“正是。”
　　“当初前中书令去世不久，尚书令谢婴还在抱病。朝中出了一桩事，众人去找罗公拿主意，他把手摸着桌角，持一方意见的人说完，他这手就摸着桌角这边，说‘有理，有理。’等另一方说了，他又摸向桌角那边，道‘正是，正是。’”（注）
　　“乡怨，德之贼也。”
　　“是了。作为拿主意的人，你必得果决坚定，你若犹疑，则人心浮动，欲求利者，求转圜者，一股脑地涌上来，非把你冲的头昏脑胀。所以你一旦想清楚了，就坚定不移地做就是了，明白吗？”
　　“阿言明白了。”
　　故事讲完了，顾笙突发奇想地问“阿言，你觉得黎攸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
　　阿言还没从故事里走出来，说“黎哥哥乍一看和罗大人有些像，似乎谁都和他很好，可是又不一样。”
　　顾笙就笑话黎攸之“你黎哥哥和谁都挺好是因为他脸皮厚，不过他确实和罗霄不一样，这人主意大着呢。你别看他和谁都笑咪咪的，实际上和谁好呀。”
　　顾言楞楞地，似乎不明白姐姐怎么突然语气低落下来。
　　顾笙笑了笑，给顾言掖了掖被角“算了，不说他，没意思。”

　　段情箬的出征似乎触动了世家神经里最敏感的弦，虽说之前女帝登基之时他们早就发现到自己在军事上的不足，但是没想到尽管有田述方在，他们仍然没有拿到此次出征的帅印。
　　先前陛下刚登基，饶是忌惮先太子，对于这位女帝，他们着实没有提起警惕。
　　后来她一出手就折掉了吏部尚书，这颗子至今还没救回来，他们倒是有了几分打量。再而后黎攸之归京，担的虽是三品大员，然而秘书省又不是什么要紧地方，他们也就没在意，没想到这黎攸之着实有一手，竟连秘书省那群再桀骜不过的书生也叫他收服了。
　　最近出征领兵之争这桩事更是态度强硬，令世家极为不满，更生出难以掌控之心，可恨现在满朝的世家子弟，竟然没有一个压得下这帮子年轻气盛的天子党，实在叫人内心焦急。直到洛家当家谨慎开口“咱们没有再聪谨的小辈，谢家那位，不是还在外面？”
　　一语点醒梦中人。
　　当晚，四大世家的人齐聚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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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化用唐朝宰相苏味道的典故—模棱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