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暗恋》沈谙

10、高三日常10

　　办公室窗前小鱼缸里两尾金鱼绕着水草甩了甩尾巴，抬眼若有所思地朝着八九点钟的太阳吐了口泡泡，接着躲进缸底的石头下翻起了白眼，企图躲避光波与声波的双重攻击。

　　苏万低着头满脸苦色，一开始还能听见两句：“不要辜负……的期望”以及“数学是块敲门砖”等等一系列诸如此类听得耳朵生茧子的话，后来就大脑放空，两眼近乎呆滞地盯着自己炫彩的球鞋发呆。

　　这种时光里，他无比怀念那些有鸭梨的日子——他们一起逃课、一块儿踢球、联合反抗郑义的欺压、晚自习下五子棋被老杨抓包，如此种种，谈起来哪一些人能把这些事儿干的是炉火纯青？

　　悲哉，叹哉，哀哉，恨哉！鸭梨啊，你到底在哪啊？

　　想到这个，苏万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思忖着不如这两天再到黎簇家探探虚实，没准儿鸭梨他就被革命组织改造成功派遣回国了呢！

　　校池塘里的青蛙似是被叶间不时划过的眩目的阳光折腾恼了，“咕呱”一声，后腿蓄力一蹬，在水面上漾起一层水花，自由地跳进池底避暑去了。

　　殊不知黎簇这一路上也是被折腾得够呛，好不容易跟马老板苏难那群不速之客say拜拜，跳到海子里捡了条性命，居然阴差阳错找到了古潼京。

　　本以为拨开云雾见月明了，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离人悲”刚立下，他自己不久也将命丧白沙，断送在怪物藤蔓的鬼爪之下。

　　他拉紧了手套，握着手机的手上满是黏腻的冷汗，破铁皮窗外怪藤张牙舞爪地攻击着他的车架，如果照这样下去，他唯有哏屁朝凉卖拔糖——死路一条。

　　顶顶牙关，不再犹豫，他打开录相键，绝望地讲下孤注一掷的遗言。

　　“我叫黎簇，我现在在古潼京，这是我的遗言。我被一个神秘人绑到沙漠里，外面是怪物一样的东西。我马上就要死了，如果谁拿到这个手机，一定要把我的话带给他们！”

　　“爸，你以后少喝点酒，照顾好自己，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窗外怪藤藤蔓一拍，好像找到了骚乱的声源，对他虎视眈眈，“妈，你在新家好好生活，儿子不恨你……”

　　虽然还能再组织的起语言，但黎簇显然是强弩之末，临近崩溃：“还有苏万，你小子桃花挺多，不管你成没成，算我先给徐奕道个歉——对了，你得帮我照顾好沈琼，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车身又是一颠，黎簇绝望地闭了闭眼，前十八年的人生走马灯一样晃过他眼前。

　　“下辈子，我们还是……”藤蔓再一次乘势而上，而这一次黎簇没那么好运了，车头一掀，车中能翻倒的东西立刻翻转一百八十度，黎簇头部一磕，手机掉落，人已昏倒，不省人事。

　　时间回到仍在漫漫求学长路的苏万身上。

　　快到下午放学时间，整个大课间教室里都有些焦躁不安的气氛，不过苏万的日常就是打鸡血、打鸡血和打鸡血，所以在上午经过老杨一番蹉跎过后反而显得更加鸡血了。

　　徐奕努力瞪大眼睛，居然还能对着面前的解析几何一步一步地解释，“这边正好过重心，延长到底边的中点，然后这两个点坐标用点差法，这样直线的斜率就能求出来了……对，不用韦达定理，重心和这边三角形相似就可以了……你写一下……”

　　等到苏万终于打包票会了，徐奕舒了一口气，凳子拉回自己的座位，这才书本一推，人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样天昏地暗趴了一个大课间。

　　苏万本想抬头习惯性地对着人傻笑，一看徐奕已经睡的安稳，整个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缕碎发，在窗口斜照的阳光下泛着棕黑色的光泽，有点呆愣地缓了几秒，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忙甩了甩头，心中默念我爱学习我爱学习，有点心虚地低下头做题去了。

　　放学铃声一打，苏万心念的学习就变成了洪水猛兽，取而代之的是好兄弟黎簇的终身大事，匆匆攥起桌子上一沓子试卷，看也不看就往包里揣跑出了教室，徐奕低头收拾完书包，下意识抬眼往窗户边看，垂个眼的功夫，人已经跑没影了。

　　她看着失笑，张薇薇一脸狐疑地回头看她，不明就里。

　　苏万正在夕阳下奔跑向黎簇家的路上，心中仍念叨着“如果鸭梨回来我是先让他把那欠我的五百给还了呢，还是把他不在的时候要做的作业告诉他”之类毫无意义的纠结。

　　苏万纠结了一路，终于想好不记兄弟前嫌，准备鸭梨回来先给他搞顿饭，天大地大，吃饭为大。正哼着歌路过黎簇家楼下，见眼前一堆快递箱，走了两步，忽觉不对，回头又确认了一下这是黎簇家楼下不是什么菜鸟驿站，心中不由得震惊了几下：“完了完了，那些绑走鸭梨的人不会把鸭梨切成尸块寄回来了吧？”

　　眼前红黑色快递服的哥们叼了根牙签，松了松肩膀，准备搬下一摞。苏万趁他转身，扫了扫快递包装上的收件人，上面清晰地印着“黎先生”三个字。

　　“请问一下，这都是黎簇的快递吗？”苏万带着震惊的眼神看向快递小哥。

　　这哥们眼神一移，“对，你是黎先生的……？”

　　“我是他朋友，哥们，你送那么多快递，难道就没发现他现在根本就不在家吗？”

　　那人给牙签咬住了，面露难色，“那，那你看我怎么办？我也是第一次送货啊，总不能都给堆这儿吧？”他眼神一转，上下大量了几下苏万，“诶？你说你是黎先生的朋友，不如你帮他代收一下吧？”

　　苏万头脑一热，本来还看山一样的快递有点发怵，转念一想，万一这些快递是鸭梨的遗物，就立刻义不容辞答应了下来，心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想着要是真的……也算是含笑九泉之下了。

　　远在白沙里的黎簇怒然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第一反应是谁要咒他，眼看四下寂静，连忙狼狈地揉了揉鼻子，指望赶忙找个车架躲一下，鬼知道那怪物什么时候又出现了。

　　显然两人都没意识到，接下来的现实，可以比电视剧还要精彩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