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之忆之女神圣谕》辛师语

20、第十九章 塔圣罗尔

　　远征队的最后一段路途，可以说是非常平坦的通途——提斯米居然从沼泽地里召唤出了坚硬的岩石路，这可省了大家不少的时间。更何况洛斯特也用精灵的法术驱赶走了沼泽地里的毒苍蝇，让路上也安全了不少。
　　所以在看到了灰精灵的城市那似乎就是深灰色的城墙的时候，也不过是第二天的晚上——甚至太阳还没有真正地从天空上落了下去。
　　远征队里不少年轻的人类矮人都高兴地催促着马儿加快了脚步，但几个经历过第二次战争的老人表情却都凝重了起来。
　　但他们却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但是说起来确实是挺奇怪的……”洛斯特看着岩石道路两旁的沼泽地，略略皱起起了眉毛，“我怎么觉得沼泽地居然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慕尔嘉听了弟弟的话之后扫了一眼道路两旁稀软的泥土，金绿色的眼睛微微暗了暗，但到了最后也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那矮人的老巫师，提斯米也微微变了表情。
　　可一直到了最后，老矮人也一样保持着沉默。

　　在远征队高声报出了自己的来意和身份之后，灰精灵的城门终于慢慢地打开了。可是，在远征队这进城的一路上所见到的，居然都是……
　　战争之后的疲惫景象？
　　外面就能看出来已经被火焰烧灼过的城墙，疲惫到居然抛弃了风度直接瘫坐在地上的精灵，脸上还带着来不及卸下的担忧和恐慌的老人孩子……一路走到城市中心的时候，就算是最粗心大意的人类骑士也慢慢察觉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塔圣罗尔似乎刚刚从一场战役中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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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吗……”莱维德，塔圣罗尔的城主，所有灰精灵的领主听完了亚瑟的陈述，疲惫地叹了口气，“我说为什么地精们今年就像是疯了一样出现在这片荒原上，原来是因为长矛已经失窃了吗？”
　　“……灰精灵并不知道这件事？”
　　莱维德看着神情严峻的人类王子，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在第二次战争开始的时候，因为……人类的阴谋，我们那一代的领主拉叙尔决定与黑岩山的矮人开战之前，就已经宣告了灰精灵从此脱离大议会，也不再受到精灵王族莫里安氏族的统治。在那一次战争结束之后，虽然我已经尽力收拢了灰精灵的残部重新定居塔圣罗尔并且接受伯里斯杨德的安排。但毕竟……”
　　——不是所有的灰精灵都愿意放下曾经被大议会抛弃，被精灵们的皇族为了第二次战争的大局而置之不理的仇怨的。
　　就算是现在，也有不少的灰精灵是作为结社的杀手和地精一方的佣兵出现在布尔维亚德的土地上的。
　　哪怕这种行为已经玷污了他们的信仰，让他们的生命沦落到不过是与人类一样的长度。他们也依旧不曾回归女神麾下的三族。
　　莱德尔说的话是真话，他确实不知道长矛曾经被一个灰精灵夺走。
　　亚瑟确定这一点，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因为他‘就是知道’。这是一种非常诡异的力量，在亚瑟得到了托达妲娜女神的契约之后就逐渐在他身上显现出来——只要是亚瑟听见的话，不论是关于什么的，他都能‘知道’这句话的真伪。
　　——所以……
　　“假如是这样的话……”亚瑟牙疼似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假如是那些流落在外面的灰精灵佣兵做的，那他们早就来晚了！再加上那些失踪的孩子……
　　“见鬼的！”
　　——一切都晚了！
　　“早就晚了。”莱德尔叹了一口气，“我已经用秘法向莲安娜皇后和葛温迪奥大人送去了消息，现在我必须得请你们现在尽快地离开塔圣罗尔——和灰精灵们的幼童一起。”
　　“莱德尔？”
　　“地精们已经开始攻打塔圣罗尔，在四天前他们突然撤退了——我想这和你们的到来有着不可分割的原因。”
　　“假如说这个，莱德尔你也说晚了啊……”
　　突然地，洛斯特的声音插进了原本只有两个人的谈话里。灰精灵的领主和人类的王子一起转过头，看见的是一个已经不复平时优雅整洁的精灵祭祀。
　　洛斯特的头发上面还沾着黑灰，漂亮的脸上也突兀地多了两道伤口。虽然精灵少年脸上还是挂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明亮笑容，但是——
　　“就在刚刚，地精的巫火重新包围了整个儿塔圣罗尔——用不着指望老提斯米了，刚才连姐姐都没办法在塔圣罗尔之中使用法术了。”

　　在塔圣罗尔的城墙上，巨大的恐慌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开始蔓延。
　　地精的黑紫色巫火在太阳彻底降落到地底的一刻在塔圣罗尔四周炸开，不过几次眨眼的时间就燃烧到到了天空上面！而灰精灵们的法师纷纷在巫火燃烧之后倒在了地上，他们甚至连呼吸都出现了滞碍——这是被自己的法术反噬的表现！
　　而地精们这一次也没有试图使用巫术来打破塔圣罗尔的城墙，他们以自身可怕的力量一次次冲击着城门，又一个个爬到了彼此的背上试图跳到塔圣罗尔的城墙上。
　　灰精灵们不停地向城墙下面倾泻着箭羽，这不是困难的事情，每一个精灵都必须有着弓箭手的技能。
　　——但是，塔圣罗尔的物资却不可能让这些灰精灵们从容地让地精们选择撤离这片沼泽地。
　　有着银白色长发的少女狼狈地靠在箭垛下面，刚刚也试图使用幻术破除地精的巫火让她受到了可怕的反噬——假如不是曾经与妖精们签订的契约和……，恐怕她不仅不能像现在这样缓慢的恢复，而是直接就死亡了。
　　但就算是逃过了死亡的威胁，慕尔嘉现在也动弹不得，只有靠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战场。
　　——他们的猜测都错了。
　　在布尔维亚德这片土地上能让其他精灵无法使用法术，地精祭司们使用人命献祭就足够了。可是假如能封锁与五大元素妖精王签订过契约的精灵的法术……那就只有那一个存在了！
　　——教唆着地精们背叛了女神，带着他们在荒芜大地上生存，又带领着地精们以死亡的恐怖侵蚀整个风之都市的黑暗主宰，无名之兽！
　　——无名之兽已经复活了！而远征队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封锁了消息——这样的事情莱德尔不可能不告知伯里斯杨德，而莲安娜皇后不可能不召回持有着维护精灵一族繁衍的圣物的她和洛斯特！更不可能不让乌戴尔王唯一的儿子亚瑟陷于这种危险之中！
　　“……到底是谁……”银发的少女狠狠地咬着牙，从齿缝间吐出了断续而又阴森的字句。坐在她身边，被亡者之石李尔菲尔保护着逃过一劫的矮人老巫师摇了摇头，伸手安抚似地拍了拍慕尔嘉的膝盖。
　　“慕尔嘉，现在想这些事情没有用的，我们还是先想想到底怎么能从塔圣罗尔出去吧……”
　　老矮人非常难得地愁苦着脸，把自己时常叼在嘴里的烟斗都扔到了一边。
　　“我们都不能使用法术，这可怎么能从塔圣罗尔逃出去呀……”
　　慕尔嘉没有回答提斯米的话，但精灵少女似乎是把这句话听进去了，美丽的脸上神情从憎恨转为了凝重。
　　但慕尔嘉似乎并不是太过于担忧的模样。
　　也不是正好相反，可慕尔嘉也不是绝望了或者彻底放弃的模样。所以不过片刻，提斯米就注意到了慕尔嘉与其说是沉重倒不如说是迟疑的表情。
　　“……丫头，你有办法？”
　　老矮人试探着问了一句，得到的却不是通常立刻又恭敬的回答，而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在提斯米都觉得自己的耐心要丧失的时候，精灵才重新开口说话。
　　“妖精。”
　　“嗯？”
　　“妖精的法术是独立于所有其他种族的，我曾经与五大元素妖精王签订过契约，只要我在塔圣罗尔使用土壤君王格兰德诺和雾之主甫茨格的力量召唤出空间领主斯贝斯达，以斯贝斯达的力量，不仅我们能离开……”

　　“你疯了！”

　　老矮人的怒吼打断了慕尔嘉的话，精灵少女有些迷惑地看着提斯米，似乎不能明白为什么在自己提出了唯一的解决方法之后提斯米还会动怒。
　　——就像那个时候的兰斯洛一样……
　　这个想法在慕尔嘉脑中只是微微掠过了一下，随即就消失在了老矮人几乎淹没在了战斗中的吼声里。
　　“妖精不可以出现在女神都市！就算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小妖精出现在布尔维亚德也活不过三个月，这还要耗费召唤者者本人的一半的生命力——你居然敢去召唤空间领主？！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番格拉奇曾经五百年没有为自己找到过主人。”
　　慕尔嘉没有正面回答提斯米的怒吼，但这一句话却让老矮人的气势顿时泄了下来。
　　番格拉奇是三件维护着三族繁衍的圣物中唯一一件就算找不到持有者也不会影响本族繁衍的，只要精灵们不把番格拉奇遗失到了其他种族手里，就算没有持有者，精灵们也一样能生儿育女，并不受圣物力量衰退的影响。
　　可是，可是，可是这个老提斯米教过的小丫头怎么能因为这样就这么不看重自己的命！
　　提斯米的声音哑了。老矮人用复杂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眼神看了看自己教过的小丫头，接着就把头撇到了一边儿，不再去看慕尔嘉。
　　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对这个孩子做出什么表情。

　　而在塔圣罗尔的城墙上，战斗仍旧在进行着。
　　并不因为有两个圣物的持有在城墙上争执，就让这场战斗有片刻的激烈或者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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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小的光点儿出现在了黑紫色的火焰的外面。
　　那是个很小很小的光点儿，最多不过有一节小指的大小，但在光芒中却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形的轮廓，线条精致细微，并不因为它太过微小而有一丝半点儿的粗糙地方。
　　这是一个妖精。
　　不仅如此，这还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圣泉的洗礼，没有将自己混沌的属性转化为任何一种组成这个世界的元素的小妖精。
　　小小的妖精在地精的巫火外面悬停了一会儿，似乎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入这圈围着灰精灵的城市，连半点儿缝隙都没有露出来的火焰——它能感受到这火焰的侵蚀性和强大邪恶的气息，这对一个连属性都没有转化的小妖精来说，实在是太过于可怕了一些。
　　但片刻之后，妖精还是露出了一个坚毅的表情，猛地冲进了火焰里。

　　——还没有经历过洗礼的小妖精，我需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米尔汀，你要我去做什么？
　　——你是叫做……茜茜？你还没有接受过转化属性的洗礼对吧？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你才能在喝了熙亚侬的血之后进入风之都市。是不是这样？
　　——……是……但你的血也有一样的作用——你别打熙亚侬的主意！
　　——我打我同类的主意干什么？要打我打得也是你的主意。
　　——……那……你要我去做什么？
　　——慕尔嘉和洛斯特，你知道他们两个吧？在亚法隆岛上，他们两个受欢迎的程度并不比熙亚侬差到哪里去。我要你去荒芜大地里——找到他们两个，救下他们两个，要你去拯救熙亚侬的朋友！

　　是的，茜茜是为了拯救熙亚侬的朋友才到了灰精灵的城市塔圣罗尔的。而现在，看着这一片封锁了所有女神所赐予的力量的波动的火焰，茜茜也明白了，米尔汀到底要自己来到这里做什么。
　　妖精和众神在女神亲手创造的七个种族里，是最特别的两个存在。妖精是抽象化的物质本身，而众神象征精神中衍生出的诸多概念，所以，妖精和众神的力量不同于其他的五个种族。也就是说，封锁着女神赐予精灵矮人的法术的火焰，对妖精来说——
　　不存在。
　　可就算再怎么无视这火焰，对于精灵和矮人人类来说，这火焰都是致命的。而一个连属性都没转化过得小妖精来说，将谁带出塔圣罗尔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有慕尔嘉在。
　　虽然茜茜并不知道原因，可慕尔嘉确实是唯一一个能与五大元素妖精王签订了契约的精灵。也正因为这个，慕尔嘉能够使用妖精的力量或者召唤任何一个妖精。
　　让慕尔嘉在塔圣罗尔扭曲空间不是不可行，但这样耗费力量恐怕人还没逃出去几个，慕尔嘉就已经耗尽力量死在这里了。
　　所以，只有后一种办法。
　　以茜茜这个还没有转化过属性，拥有着混沌力量的妖精献祭，配合着慕尔嘉刻在血液里的契约，在风之都市召唤出与无名之兽可以说是同一阶层存在的妖精王。
　　当然，为了逃走，召唤的当然会是空间妖精王，斯贝斯达。
　　而茜茜自己，作为妖精王出现在风之都市的凭依，则会彻底地丧失自我，融入到斯贝斯达的‘存在’里面。
　　——这和妖精的死亡也没什么两样了。
　　“……难怪米尔汀要打我的主意……”茜茜垂头丧气地在空气里盘旋个不停，“这样做，我可就真的会死在这里了……”
　　——但，但是！她本来不也猜到了自己的结局，也决定接受了吗！
　　在来到风之都市之后，她本来就活不过三个月了，不是明明知道这一点，也决定了在这段时间里为熙亚侬做她做不到的事情吗！被困在塔圣罗尔里面的人是慕尔嘉和洛斯特，是和熙亚侬一起长大的弟弟妹妹！只有这一个办法能救他们，她当然要去做！
　　小小的妖精咬紧了牙，收起了脸上恐惧的神色。她在空中又盘旋了几圈，接着就向她察觉到的慕尔嘉的方向飞了过去。

　　妖精有着自己特有的找人方法，就算茜茜是个出生了没有多久的小家伙也是一样能在进入了地精的巫火笼罩之下不过几刻钟的时间就找到了人群里的慕尔嘉。
　　精灵少女倚在城墙上的角落里，脸色苍白，似乎受了什么严重的伤害。她身边也躺着一大堆和她看起来是一个症状的灰精灵，所以……应该是什么与法术有关的伤害。可是就算是这样狼狈地呆在角落里，银白色的少女却依旧是神色平静的。
　　突然，慕尔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金绿色的眸子抬起，静静地对上了茜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