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逡巡而开迟（幕末）》夏特爱尔

10、其之九、梦绕荒野行

　　和水墨涵交友从某些方面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他会借朋友之名更加肆无忌惮地玩人——这就是他的坦诚。
　　“我这叫自讨苦吃。”雅纪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明显有问题的飘着芥末的浓茶，而水墨涵在一边露骨地表示喝吧喝吧我对你会怎样反应感到很好奇，“对此我还是敬谢不受……彼方快生了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彼方的肚子就大了一圈。新生命即将诞生，水墨涵把彼方照顾得无微不至，包括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玩具。因为雅纪的狼也在里面，所以水墨涵要求她从胎儿开始就与其培养感情。
　　“水先生奇怪也就罢了，他一向那个样子。”实琴这样评价，“但愿雅纪不要也变得那么怪。”
　　“晚了，已经很怪了。”宗次郎指了指正对着三叶草神游的雅纪说，“她那个样子如果是在和植物对话就要笑死人了。是不是，雅纪？”
　　“嗯？”雅纪眨了一下眼睛，略微偏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于是实琴叹气，宗次郎大笑。小岛左之助被口里的白糖糕噎住了，松本末次郎忙着拍他的背。
　　雅纪大致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扯起一枝蒲公英。她呼出一口气，看那蓬松的白毛带着种子四下飘散。实琴伸出手，向一颗种子捞去。
　　“跑掉了，”实琴张开手掌，“怎么会抓不到？”
　　“因为它太轻了。”小岛左之助解释。
　　“就像柳絮，如果不这样轻，种子就不能撒遍天下。”宗次郎动作轻柔地借住一枚种子。“你用力过猛，得轻轻出手，不然会产生风把它吹走。”
　　“所以有些时候要顺其自然，”雅纪点头，“太过在意反而什么都得不到。”
　　“你们两个哎。”实琴鼓起腮帮子，猛地吹走宗次郎手上的种子。她随后拽起一丛蒲公英，吹了雅纪和宗次郎满头的花伞，然后跑开，站在远处大声取笑。雅纪立刻跟着宗次郎追了上去，顺带招呼小岛左之助和松本末次郎也来抓。疯跑过后，他们最终在湖边的青桐树下捉到了她，爆发出一阵欢笑。风里有烟的味道，雅纪盯着湖面发呆，自顾自的微微笑了出来。
　　“哇！”
　　宗次郎对着雅纪的耳朵叫了一声，把她吓得抖了一下。
　　“在想什么呐？”
　　“......奇奇怪怪的事情。”雅纪想了想，一句话概括。
　　“那你这次又想到了什么？”松本末次郎问。
　　“上次你由红叶跳到了鹏雏，上上次是由弱水跳到了不死鸟，全都杂乱无章。这次讲个故事来听吧。”实琴提议。
　　雅纪看了看身边的青桐树，沉思了一会儿。
　　“讲故事吗.....”她慢慢地说，“说到故事……我最近常做的一个梦。”
　　“•#￥%......又跳到梦了。真不好玩。”实琴无聊地说。“梦到什么了？老妇的白发？本巫女在此，邪灵退散！”
　　雅纪道：“水、窒息、责打和樱花，很具有真实性，我倒以为是以前发生过的事。”
　　在广阔无际的荒野里不停地跑，身后仿佛有猛兽在追赶，无论怎样跑都跑不快。她不想回头却偏偏回了头，一回头却是樱花树下站着一个女人，她的脸模糊不清。是她的错。她应当做得再好一点。要懂礼貌。那女人上前拉她的手，仿佛要把她撕裂。然后一双手把她推到水里，她在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醒过来。
　　失忆果然是麻烦的事情。小伙伴们被麻烦了好一会儿，七嘴八舌地猜测。
　　猛然小岛左之助发一声喊，日已夕暮，要回家了。于是各自都散了，互相挥手告别。
　　这个梦是如此频繁，以至于她半夜醒来，大汗淋淋，不住地想念已经搬到试卫馆居住的胜太哥哥。以前他们住在一起，每当她从梦中惊醒，习惯性浅眠的胜太就会爬起来安抚她，直到她重新睡着。
　　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下半夜失眠爬起来吹竹笛，第二天精神萎靡不振。
　　一段时日过后，水墨涵让她去接收小狼。
　　“快点挑，不然我舍不得要反悔的。”水墨涵叮嘱，“以后你要自己给它喂食。牛奶和碎肉搅和在一起，没材料到我这里来拿。长到一定大小时，在喂食的时候不要靠近它。你还要亲自训练它，同时深情地呼唤它的名字……对了，你给它起了什么名字？”
　　“奎，”雅纪回答，“在《夜航船》里看到的，星星的名字。”
　　水墨涵点头。“奎木狼么。好名字。”
　　五只小狼看上去都很活泼可爱，正围在彼方身边吃奶。水墨涵不知去了哪里，此方彼方嘶吼了几句警告雅纪的距离。雅纪伸手把此方揽到怀里，深深呼吸此方身上青草泥土的味道。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起初见胜太的情景。
　　“奎。”她低声念道。雅纪向那一窝小狼伸出手，目光柔和。彼方嗅了嗅她的手，默许了她的接近。微风吹过，空气中有奶香和渺茫的歌声。不过这也许是她的幻觉也说不定。此方动了动，把爪子搭到了她的膝盖上。
　　她抖了一下，想起了梦中广阔无际的荒野。此方的身上很温暖，她开始幻想梦中有自己的狼陪伴身边，莫名其妙的孤寂感被挑起。“奎。”来吧。她默念，哪一个都好，请选择她。
　　一只红眼睛的小狼似乎是吃饱了，它离开了母亲身边，跌跌撞撞的探索新天地，碰到了她的手。雅纪露出笑容，将它捧在手心。这就是她的小狼了。这些幼狼真是小的可以，软软的暖暖的，一不小心就会捏碎。小狼盲目地寻找□□，含住了她的手指。
　　从现在起，它是她的家人了。
　　“是个健壮的小男孩。”水墨涵蓦然出现，万分不舍地系上红绳做记号。“你家人不怕狼？”
　　“家里人不接受。”雅纪安抚着彼方，“我打算搬到试卫馆和哥哥一起住，在馆内打点零工。狼又称为‘大神’，近藤先生说是吉兆，所以同意了。”
　　水墨涵点头，将“养狼须知”洋洋洒洒重复了好几遍才放了雅纪。此方彼方很不安，雅纪抱歉地对他们笑了笑，急急忙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