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南宫十九

19、风起云涌

　　这是一个一触即分的短暂拥抱。

　　表面上来看两人都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中，之后的交谈也都是全情投入，结束之后也都是心满意足。他们各自都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是在一切结束之后，在深夜的时候，也许会有人为此而转辗反侧，将那个拥抱放在心头仔细咀嚼琢磨。

　　赢初深倒是心情愉快的很，一夜好梦自然不必多说，梦中见到了弄玉的时候还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对着她安利自己的爱豆。握着玉箫的秦公主微笑着倾听现任秦王的喜悦和兴奋，然后她说：“初深，你就这么确定，他能够名留青史吗？”

　　“这是必然！”赢初深斩钉截铁的说道，“法家混乱已久，法术势三脉始终未能有人统合——韩非正是做到了这前人未尽之事！”

　　法家提倡以法治为核心思想，以富国强兵为己任，强调“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是秦国最喜欢的一个学派。这一家的学说成型很早，最早可追溯于夏商时期的理官，经过管仲、士匄、子产、李悝、吴起、商鞅、慎到、申不害、乐毅、剧辛等人予以大力发展，遂成为一个学派。而后又有韩非，在咸阳学宫将这些加以总结、综合，集法家之大成。

　　“若我来说，至韩非成书，法家方才算是成熟。”

　　而之前的那些前人，他们只是在发展而已。

　　不能说韩非对于法家的贡献就一定超出前人，正是因为有前人所铸就的基石，今日的韩非才能够借助前人的遗泽书就文章。但人都有自己的偏好，其他人的法家学说各有各的好处，赢初深却最偏爱韩非的想法。

　　他的理念深邃而又超前，并且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术”和慎到的“势”集于一身，在继承了前人的学说的同时也从中推演出了属于自己的新意。其人所言所想，往往都能令赢初深生出高山流水之感。“有时候，我甚至都会向，韩非是不是就是这世上的另一个我呢？”

　　赢初深道：“李斯最和我心意，许多事情我甚至不用出口，只消一个眼神他便能领会我的心意。甘罗最为贴心，我和他认识也最早，他为我尽心尽力，是最得我信重的臣子。但韩非与他们都不一样，他也许不能为我做任何事，但他的学说本身就是对我的最大帮助。”

　　弄玉问道：“为何这般偏爱他呢？”

　　赢初深道：“秦国奉行商君之法已经很久啦。道随时而异，过了这么久，商君之法也已经不再适合现在的秦国了。”

　　弄玉若有所思：“所以——”

　　赢初深非常情真意切的说道：“韩非……他就是我的商君啊。”

　　虽然是个在野不掺合政事版本的。

　　以前赢初深还会因为这种情况而气闷一下，但现在她已经看开了。不能勉强的事情就不要勉强，韩非想搞学术就让他去吧——这样难道不是更棒吗？

　　商君虽好，但奈何最后车裂还全族被杀的结果太过惨烈。赢初深琢磨着自己本来就是在大搞改革了，再把韩非拉进来保不准就又是一个商君定位。

　　历来改革都会损害不少人的利益，现在暂时还能压住全是因为她趁人之危，在情况最糟糕的时候动手，大家想着反正都要损失与其赔给别人不如赔给王上。以后下刀只会越来越重——韩非真要站到了商君的位置上，赢初深虽自付能护住他，但在她之后呢？

　　好吧，韩非比她大上许多，他们之间也许不会出现孝公与商君一般的遗憾，被留下的更大可能是年轻的秦王而并非是不再年轻的韩公子。但韩非的实践能力也的确是个问题——总之，他专心学说，她以韩非之学治国，两相得宜，无人不好。

　　赢初深夸爱豆夸的真情实感，听众弄玉也挺认同的，就韩非是个人才这点上面。弄玉虽然是秦公主，但她对法家其实没什么兴趣的。不过韩非身上的确也有令她不得不称赞的优点：“此人……深的道家高人真意。”

　　弄玉毕竟是个成仙了的仙人，诸子百家什么都能不关心甚至不以为意，但据传由道德天尊亲自下凡传下的道家却是不得不读的。

　　非虽然有严重口吃，但却是文笔流畅的优秀作家，写出来的文章笔触尖锐又鞭辟入里，直击重点。他将自己的学说追本溯源于道家黄老之术，本人对老子《道德经》也有相当大的研究。弄玉也在赢初深的推荐下看过他的文章，对《解老》、《喻老》几篇感触最深。她说道：“若是他愿意的话……去修行也是很好的。”

　　“但他现在是我的商君呀。”赢初深笑言道。

　　“仙神之事对于我等来说未免太过飘渺，先生所求也并非此道——”

　　弄玉苦恼道：“我不过随口一提罢了，初深你怎的像是我要与你争抢那韩公子非一般？”

　　赢初深不明所以：“嗳？”

　　“还是小孩子呢。”已经走过了长久岁月的秦公主一眼便看出了后辈的茫然，她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出了问题，“初深，你真不觉得，你对那韩非实在是太过特别了一些吗？”

　　“他是韩非，自然与他人不同。”赢初深答的理所当然。

　　也十分坦荡，一派清风明月之态，半点没有提及心爱之人时该有的少女羞赧。

　　弄玉看的分明，心中不由奇道莫非是她判断出了错，赢初深对那韩公子非当真只是爱才之心知己情谊不成？可分明，在赢初深提到那韩公子的时候，弄玉在她眼底看到了和当年自己对镜而照时候一样的光彩。

　　当年的弄玉是因为想到了情郎萧史，而赢初深……弄玉想，她对于那韩非，又是什么想法呢？

　　不过这困惑弄玉也只是埋在心里，毕竟赢初深自己无所感觉，少女情窦未开，正是浑然不觉的时候。她也并非一定要令赢初深去注意这些之前她并未在意的事情。这年轻的秦王正专心于政事，又岂能因为这些琐碎之事而分心？

　　无所自知又有何妨，这样一直下去难道不是很好吗？弄玉心道：她只是旁观者和聆听者，这些赢初深的私事，她一个外人又何必插手？

　　之前一语，已经是失言了。

　　弄玉心中暗叹万幸赢初深未曾在意，那话也未曾放在心上。

　　否则，若是被她一言而明了，心神分移——唔，她也应当对秦王多几分信任呀。她有雄心壮志，又怎会困于儿女私情？赢初深的公心总是远远胜过私心的，或者说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目标，并且为了最后的目的能够一直努力前行。外物也许能够令她动摇，却绝不会被允许影响到渴求的大业。

　　该来的总会来，该明白的事情也总会明白。但这都只关于赢初深自己——她只需顺从赢初深的心中所想，沉默旁观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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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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