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夫之路》天行有道

15、修罗场

　　谢府诸人仍在对峙着。

　　“你是方家七郎？”国公夫人怀疑地看着他，想不明白为何替嫁的是一名男子，还是堂堂方家少爷。

　　“是。”方垣镇定回道。

　　“方家为何选中你？”

　　方垣细细介绍完事情的始末，国公夫人越听，眉毛皱的越紧，末了一拍桌子，“好一个方家，好一个一手遮天的方大太太！真以为我们国公府好哄骗吗？”

　　玉果到了此刻，觉得自己作为唯一知情的丫鬟，不得不站出来说句话，可她才跪在地上，“国公夫人……”

　　还未来得及为方家辩解，国公夫人便竖眉喝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拉下去！”

　　玉果呜咽着被人拖出去。

　　国公夫人越想越气，这一股无名火再难忍下，“老大家的，咱们走！”

　　谢大奶奶忙问道：“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方家那些人算账。”国公夫人冷冷说道。

　　谢大奶奶一惊，国公夫人性如烈火，只怕会跟人打起来，便赔笑说道：“母亲……”

　　“你要是害怕，就不用去了。”国公夫人淡淡说道。

　　这话说的，谢大奶奶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她回头看了看，“三弟和……他呢？”

　　国公夫人嫌恶地看了那两人一眼，“捆起来，关到柴房里去，等咱们回来再说。”

　　又向谢欢道：“给我将他们看紧点，少一个，唯你是问。”

　　谢欢本以为可以置身事外，没想到还是有任务落到自己身上，只好苦着脸应了声是。

　　国公夫人领着数十名家仆浩浩荡荡向方家而去，谢易和方垣则被人用麻绳捆得严严实实，扔粽子一般扔进柴房里。

　　柴房的门已经被锁上了，昏暗无比，只有唯一一扇半开的窗户，投进些许带着尘灰的光亮。

　　总算国公夫人还未想到将他们分开。两人靠着一根木柱坐着，谢易便感叹道：“想不到我堂堂谢三郎也会落到如此田地。”

　　“你没住过柴房吗？”方垣问道。

　　“没有。”谢易老实应道。从前他虽然顽劣，也曾受到责罚，可从来没有被关进柴房过——他也根本不会让那些粗手笨脚的下人抓住。

　　这回他是自愿被抓住的，谁让他要陪方垣呢？

　　方垣沉默片刻，说道：“我住过。”

　　谢易怜悯地看着他，幼失怙恃，又被传为灾星，他从前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吧——然则方垣此时想的并非这些，他只是心疼即将到手的钱财和铺子，本来还指望方大太太可以软化的，如今东窗事发，什么也别想了。

　　谢易见他哭丧着脸，以为他沉迷往事不能自拔，愈发起了安慰之意，他拼命蹭着绳索，想尽量挨近方垣身子，奈何始终够不着。

　　谢欢的身影从窗外一闪而过。

　　“五郎！”谢易立刻发现了，唤道。

　　没有人应。

　　“你别装，我知道你在那里！”谢易大声喊道。

　　窗台上可怜兮兮地探出一颗头来，“三哥，你就别难为我了。娘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说什么傻话，你把我们关在这里才是最不智的。若放咱们出去，谢府尚有一线生机。”谢易皱眉说道。

　　装，你再装，谢欢暗道。依旧不为所动。

　　谢易循循善诱，“五弟，你想想，母亲她性子火爆，万一真动起手来，你以为咱们谢家能讨到好吗？皇城之内不许兵戈相向，纵然方府稍稍吃亏，若此事传到陛下耳中，难免坏了咱们谢家的清誉，就连父亲的仕途也可能受到影响，孰轻孰重，你还不明白？”

　　“你能劝服母亲吗？”谢欢有些动摇。

　　“当然，这本就是我的事，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会说服她的。”谢易看了身侧方垣一眼，嘴角露出一缕隐秘的微笑。

　　*

　　此时的宣城侯府已经闹翻了天。

　　国公夫人几乎是用脚踹开的大门，且一来就喊道：“姓方的，给我出来！”气焰着实嚣张。

　　方大太太和二太太出来时，已看到三五个仆人被打翻在地。

　　方大太太忍着气问道：“国公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来打你们这批混账！”国公夫人喝道。

　　方大太太平素总是装出一副温和模样，可一旦有人侵犯到她的权威，她也不是好惹的，便说道：“国公夫人，您再这样无理取闹，我们就不客气了——您做什么打他们？”

　　“我不止打他们，我还要打你呢！”国公夫人冷笑道，竖起手中棍棒。她是武威将军的女儿，自幼随父亲习武，虽已多年没沾过刀剑，如今重振昔日声威，照样似模似样。

　　方大太太气得发抖，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侮蔑她，动手是吗？来呀，看谁怕谁。

　　她命人取来一根长竹竿，也挥舞的虎虎生风——方大太太的母亲出身镖局世家，她跟着母亲，自然也学了不少。

　　眼看这两个年过四旬的妇人居然当真打起来，众仆人都抱着头闪过一边——拳脚棍棒可不长眼，被打中不是好玩的。

　　谢大奶奶和方二太太在旁边看得焦急不已，又不敢上前拦阻：这两位可都不是好惹的脾气，如今杠上了，自然难分难解。

　　正在踌躇，忽见一个翠衣女子冉冉朝这边过来，方二太太咦道：“四小姐，你怎么来了？”

　　两方都停下动作，目光齐齐投向这位当事人。

　　方瑾扑通一声跪下，哽咽说道：“夫人，是我不好，当时谢三公子病重的消息传出，我怕自己终身不保，才逼着母亲找人替嫁，这都是我的错……”

　　方大太太见她出来自首，也感动得眼角湿润，“瑾儿，你这是做什么……”

　　国公夫人懒得看这一对母女情深的戏码，哼道：“错了便是错了，如今认错还有用吗？”

　　方瑾膝行上前，抱着国公夫人的裙尾泣道：“夫人，都是我不对，我不该起那糊涂念头，可我私心的确希望谢三公子早日康复，后来……”

　　后来冲喜果然冲好了，她原想换过来，岂料那个狡猾的方垣竟以此为条件，要挟他们方家，才引出这许多误会。

　　只怕国公夫人还不知道那人的所作所为。方瑾正要向她简述方垣的斑驳劣迹，忽见谢易领着方垣气喘吁吁地冲上前来，说道：“四小姐，你不必向谢家致歉，因为谢家，同样对不起方家。”

　　几方人都愣住了。

　　国公夫人咳了一声，叱道：“三郎，你别胡说。”

　　谢易无所畏惧，依旧据实相告，“孩儿说的都是实话。四小姐，实不相瞒，当日在下病重的传闻是假的，在下根本未曾生病，也无需冲喜。所谓的冲喜，不过是谢府放出来用来遮掩名声的手段。”

　　“什么名声？”方二太太插嘴问道。她听得简直津津有味，这一段故事比评书还精彩不少呢。

　　国公夫人又喝了一声，“谢易！”

　　谢易装作没听见，还是说道：“就是我与一个西域来的胡姬私逃之事——”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谢易面不改色地继续往下说，“当时我根本不在京城，就连成亲那日，也是我五弟冒充我拜堂的。”

　　想不到内情这么曲折。众仆役都听得目瞪口呆。

　　方大太太放声大笑起来，“好啊，国公夫人，原来你们的手段也不少啊！”

　　国公夫人冷嗤一声，“彼此彼此罢了。”

　　“这怎么能一样？原是你们谢家欺骗我们在先，我方家好好的女儿，凭什么嫁到你们谢家受罪？还堂堂国公府呢，真是寡廉鲜耻！”方大太太竖眉说道。

　　“你们家也好不到哪儿去，蛇鼠一窝！”国公夫人冷声道。

　　两方人马重新争执起来，各自都认为是对方的错，自己不过是无辜受害的一方，因此谁也不肯认输。

　　方瑾瞧着，反而高兴起来。她的目的就是将这件事拆穿，现在总算如愿了，当然还剩下最后一件事：将谢家那个冒牌货置换出来，自己成为名正言顺的谢三夫人——虽说刚刚听到胡姬那一段，她心中稍稍有些膈应，不过，谢易终究是个名副其实的美男子，嫁给他不会吃亏的——况且方瑾相信自己的魅力，一旦谢易成了自己的丈夫，他就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怀着美好的愿景，方瑾正要上前劝和，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知谢易先她一步，上前说道：“两位且停一停，在下有话要说。”

　　方才就是他揭穿了秘密，现在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两人果然都回头看向他。

　　谢易心平气和说道：“母亲，方夫人，既然咱们两家都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不如就此取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