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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无能为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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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论便是:如果单打独斗,路小白虽然不是一般弟子可以企及的,但也并没有那么可怕;如果只论阵法,上下差十岁都无人可及他。
这是个很令人吃惊的结论,心念及此,不少人都神情微变,暗暗在心里数着路小白的成绩。
而在人群最前端,站着一个红衣少女,手持一柄长剑,眼眸望着一个方向,脸上是浅浅的笑意。
听到众人对路小白的夸赞,她骄傲地昂着头,比听到别人夸自己还要开心。
路小白的脚步不停,但忽然回过头去,露出一个笑容,做了一个口型。
“你放心。”这是路小白对她说的话,也只对她说。
少女用力点点头,脸上笑意渐浓,纤纤素手不自觉抚弄着发丝,眼神热切。
漫天白雪里,但盼一人归。
而不管是这个故事里的哪一方,知道有人在遥遥守望自己,心里也会一暖的。
路小白此时很畅快,畅快到每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气,都觉得仿佛是在洗髓。
他的身后有牵挂,身前有梦想,手中有剑,这一切,难道还不够完美吗?
转眼间,路小白已经走到了箭阵之前。
霜晨月留下的剑意还在,是以箭阵还停留在原来的方位一动不动。
箭尾颤颤,无法前进分毫。但箭势却一点也没有变弱。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箭阵刚刚发出是什么样子,现在也还是什么样子,中间的一切阻碍,对它来说都好像不存在一样。
换句话说,它不受外界干扰,就在那里以最初的样子等待他的到来。
“这是送你的礼物。”何艾青盯着他,认真说道。
这是一个挑战,但见识更强的阵法,对路小白来说,的确是一个天赐的礼物。
其实这个箭阵,一开始就是为了他而设的。
路小白突然明白了这点,到底和后辈比试不符合形象,于是老人想了这个法子,只为了一见他的实力。
“多谢前辈。”路小白郑重道谢。
并不再多说废话,路小白凝神开始破阵。
破一个阵,首先要知道它的构造。
他观阵多年,熟悉每一种阵法,寻常阵法大多可以一眼看穿,但这箭阵,却是看不穿。
那些普通的箭已经是浑然天成,配上几支隐箭,更是无人能敌。
就算隐箭已经现身,又怎么能改变阵法的构造呢?
眼前一片明白,心神却越发恍惚。就像身处茫茫大漠一样,他甚至不知道应该从哪个方向着手破阵。
从不同的方位看,此阵有不同的变化,六十四卦对应的六十四个方位也全部被堵死,而生门究竟在哪里?
在行外人看来,仅仅几十支箭,可轻易破之,但在行内人看来,这已经是箭阵的最高水平了。
仅仅很短的时间,路小白不过犹豫了数秒,便伸出了手。
命星盘感应到他的神念,在空中自行旋转起来。
命星盘表面的星图闪闪烁烁,不断亮起看不懂的纹路,几番下来,又慢慢归于寂灭。
命星盘停止了转动,像一块普普通通的黑石一般停滞在空中。细细看去,无比光滑的表面上竟然多了几道细细的裂纹。
路小白苦笑,无能为力了吗?
或许是的,他离何艾青前辈,到底还是差太远。
剑招或许可以试着放手一搏,但阵法不行。没有破阵的思路,任凭怎么样都是白搭。
是以剑法高手可以仅仅是勇者,阵法高手却一定要是智者。
路小白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台下的人紧张地看着他,这是要认输了吗?
舜湘更加紧张,一张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写满了担忧之情。
却见路小白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众人都的心都提了起来。
然后路小白轻笑一声,竟是毫不犹豫地踏步向前走去!
待众人反应过来,才发现他没有用什么了不得的步法,更没有拔剑。
他只是那么向前走了一步,那么随意,那么自然。
但仅仅一步的距离,他就来到了箭阵之内。
一片银光在眼前弥漫开来,像是轻柔的雾,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一切。
一花一世界,一箭,亦是一世界。
周身是流转的阵法,眼前是极致的混乱和极致的规律,路小白干脆闭上眼睛,伸出一根手指。
刺痛从指尖传来,他睁开眼睛,凝视着指尖殷红的血珠,忽然笑出了声。
起码他知道,一寸之外,皆是一个死字。
只可惜他的血不像霜晨月的血那么有用,对破阵一点帮助也没有。
摒除杂念,路小白凝神静思,回想着自己见过的阵法可与此有相同之处。
他通读过道藏三千,关于阵法的书不知道更读过多少,是以这个阵法他感觉很熟。
很熟又很不熟。
隐隐地,他有那么一股似曾相识的意味。
相识的部分,就是同样极致的碾压,同样的无能为力,同样无法捉摸。
那是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完全不想反抗,只想赶紧认输。
因为差距实在太大。
阵外,人们只能看见路小白消失了,场上只有一束白光。
是以大多数的目光又回到了连烨身上。
万众瞩目的连烨,他可还好吗?
霜晨月站在连烨身前,咬着下唇,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庞,手搭在他脉上,一动不动。
她又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因为她根本帮不了他什么,哪怕是渡一点真元过去也做不到。
心绪一乱,她便开始胡思乱想。猛然间,耳边飘来一句笑语:“你可知道,越是体质特殊的人,过这个门槛就越难?”
这个声音,和之前在破箭阵时提醒她的声音是一样的。
想了许久,霜晨月才猛地反应过来,这般声音,竟是白落卿的!
那个年纪轻轻就成为观心上境的男子,那个瞎了眼睛半身瘫痪只能抚琴的男子,那个坐在山洞里却只天下事的男子。
霜晨月下意识抬头,眼前浮现出他的样貌,触目所及却是一片虚无。
“别找了,我就是陪你聊聊天而已。”白落卿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伴着山谷的回声,很是空灵。
霜晨月不答,只是静静看着连烨。
少年双目紧闭,脸色越发苍白,两道浓眉此时紧蹙在一起,身上越来越烫,而血水也越流越多。
不少人惊呼起来,但都只敢在台下远远看着,没有人敢走上前来。
而霜晨月作为唯一一个可以帮得上忙的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子?按理说,作为少年天才,连烨根骨奇佳,也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子,破境应该比别人容易数倍才是。到底是为什么,他才会如此痛苦?
霜晨月艰难地搜索着自己脑中的无数典籍,几乎要把嘴唇咬破。
就在那一行字渐渐清晰的时刻,耳边也适时响起白落卿的声音:“时间未到。”
是啊,修行就如种树一样,什么季节有什么季节该做的事情,是急不得的。
哪怕你一开始长得比别人快,也不该提前开花结果,只能老老实实长叶子。
违背规律,就会受到惩罚。树提前开花结果,果子不会好吃;而人提前破境,后果……不堪设想。
霜晨月沉默了,眼前慢慢蒙上一层雾气,一切都在她眼前模糊了。
指尖染上他的鲜血,霜晨月慢慢举到眼前,目光呆滞,盯了许久。
笑声回荡在剑坪上,笑得有几分疯狂。
她怎么忘了,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想什么时候破境就什么时候破境的,连烨的条件够了,但是时间还没有到。
一般有修行天赋的人,走到够千目境的条件起码都是六七十岁的年纪,而且还不一定能够突破那个门槛。更多的人要么死在门槛上,要么苦苦破境而不得,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没办法成为千目境的强者。
而那些天才,也就是修行天赋奇佳的人,自然不受这个规则限制,元绝便是十七八岁破千目境的,那些二三十岁成为千目境强者的也不乏其人。
目前,霜晨月算是打破了记录,成为第一个十六岁破千目境的人。
但是她有玄霜灵狐的天赋血脉,如果没有意外,成为天下第一是迟早的事情。
而连烨,即使天才,即使跟她实力不相上下,甚至比她略胜一筹,他也不应该在此时破境。
因为他也才十七岁,天赋再高也比不过元绝,幽府之门尚未完全开启,神识还没有足够宁静,真元数量也还不够多。
他实在还没有到时候破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