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堂里的二公子》幺迟

8、破五之日

　　除夕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按照村子里的传统，这一天晚上会做很多好吃的，最重要的就是一整只的鸡和鱼，取得是大吉大利以及连年有余的寓意。慕洺景他们家做的是板栗炖鸡，还有一个浇汁鱼。这条鱼今天晚上‘发纸’，也就是送年的时候，由一家之主吃了鱼尾，等到明天早上年初一，再吃了鱼头，就是旧一年的结尾以及新一年的开头。

　　爷孙两个喜欢吃海鱼，所以这鱼用的就是备好的大黄花。东家屯所属的市靠海，海鲜自然新鲜。慕洺景从小就喜欢吃海鲜，爷孙两个都在家，这个年就备了很多的海货。

　　两个人再怎么吃也吃的不多，再说初一要吃开年饺子，就没有做那么多的菜。吃过饭，收拾好，两人等到十点多，也不管没到凌晨，直接去了院子里点燃了备好的礼炮以及长鞭。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一朵朵礼花绽放在夜空。慕洺景听着周围绽开的鞭炮声，抬眼望去。整个村子本来就呈现玉带状，每家每户的新年红灯笼高高的挂在房屋前的灯笼杆子上，一家接着一家。这天晚上天气尚好，却也有阵阵的夜风。灯笼随着风轻轻地晃动，远远的看去，犹如一条红龙蜿蜒。

　　冬夜虽冷，可是这个氛围却喜庆，安详。

　　慕洺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接着长舒了一口气。过年虽好，只是这鞭炮声真让人睡不好觉啊……

　　发完了纸，已经十一点多，爷孙两个就准备睡觉了。明天就是初一，七爷的辈分比较高，还要去主持族里的祭祖，天不亮就要起来。等到祭完祖，天也差不多亮了，估计族里的晚辈们也该来拜年了。今天晚上早点儿睡，明日还得早起。

　　只是想象是美好的，可是外边不时地传来别人家的鞭炮声，声声震耳，搅得人睡不安稳。直到过了十二点，这才平歇了下来，洺景才睡踏实了。

　　早上慕洺景是在手机闹铃声中睁开眼睛的。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太爷已经起来了。洺景见状，虽然还是感觉眼睛酸涩，依旧顽强地爬了起来。厨房中，七爷已经抱了柴火生起了炉灶。洺景就着热水洗了把脸，收拾了下，正好锅里的水也开了。洺景掀了锅盖，直接将昨天准备好的饺子下了锅。

　　饺子包的是三鲜馅儿，新鲜的虾仁配着精肉馅子、韭菜、鸡蛋，吃到嘴里的时候，嫩的让人想要将舌头都吞下去。洺景喜欢这个馅儿，吃了一盘子。七爷虽然修行，可是并不忌口，也吃了一些。洺景看着他的食量，动了动嘴，没说什么。

　　虽然自家太爷看起来还是个中老年的样子，可是实际上年龄并不小了，吃这些已经不算是少的了。看着只是吃了八九个水饺的太爷，慕洺景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爷孙两个吃完了饭，收拾了下，已经快六点了。冬日里的北方，这个时间天色才微亮。两人穿好了羽绒服，七爷锁上了门，洺景就跟在他身边，两人向着不远处的大太爷家走去。

　　若是按照古代的宗族的算法，七爷虽然排行老七，却是嫡支中的老二。身为老大，也就是族长的，是大太爷。只是大太爷过世得早，所以这担当着族长一职的，就是大太爷的儿子，洺景叫六爷爷的。现代毕竟不是古时候，所以这所谓的族长一支的职责，实际上只不过是有事的时候提供一个商量的地方，再就是过年的时候腾出地方供族谱。

　　洺景跟了来，只是并不用跟着磕头，而是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祭拜。由太爷在一边儿唱名，叫到了谁家，谁家的一家子就会上前行跪礼，之后上香，三跪九叩。整个一套流程下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这边祭祀完，各家寒暄了几句，该回家的就回家了。回了家，吃了饭，各家各户开始在同宗里串门子拜年。七爷的辈分高，跟他同辈份的本支的就剩他自己，而洺景还是个未婚的，所以不用去别人家，只等着底下的晚辈来拜年就好。初一的上午，就在祭祀——接待来客中度过了，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躺在自家的炕上，洺景抱着枕头长舒了口气。真是够累的！每年回来过年，最让他尴尬的就是，长辈总是会询问：洺景是不是谈朋友啦？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没有！哎呀，洺景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相处几年就该结婚啦。你说七爷就你一个曾孙子，可就等着你结婚好抱小的啦～

　　慕洺景：……

　　他真心感觉自己还小啊！

　　虽然心中尴尬，但是也知道众人只是出于好心，就算这个好心并不是他需要的吧，可是一笑而过就是了。洺景听见这些话，觉得自己只要保持风度，微笑就好了。

　　年过的很忙很累，但是也很幸福。年前的时候忙忙碌碌了十几天，等到除夕一过，正月十五之前，除了每天做饭，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要忙的事儿了。洺景和七爷在家里看着电视，嗑着瓜子、干果，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

　　火炕烧得热热的，这两天天气一直不错，阳光透过大大的玻璃窗，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初二晚上送神，还有一顿送神饺子。等到吃了晚饭，想到初五还有一顿破五饺子，洺景觉得短时间内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东西了。人家都说‘好吃不如饺子’，可这出现的频率太高，也是够了！

　　颓废的过了几天，在洺景觉得自己这个假期说不定就会在这种悠闲中度过的时候，谁知道又出了事儿！

　　大半夜的，还是在这种深冬的大半夜被人给喊醒，是谁都不会觉得愉快。更何况，这还是年里，没有什么大事儿是不会有人去别人家讨嫌。洺景虽然心情不快，可是也知道必然是出了事儿。

　　果不其然，洺景随着七爷出了大门，就见到门外是族里的一个叔叔。看见七爷，那人显得十分的着急。

　　“梁子，这是怎么了？”七爷借着灯光看了看，发现是下村的慕孝梁。

　　“哎呀七爷，您赶紧收拾收拾，去大伯家吧，出事儿了。”慕孝梁急急忙忙的，看见七爷出来明显松了一口气：“七爷，您赶紧的，我还得去别人家说声。”

　　“哎！”还没等七爷将话说完，慕孝梁脚底下一阵风的离开了。被留下的爷孙两个面面相觑。话说，不是有手机的么？着急的话打个电话不就好了，怎么还到处跑着找人了？“怕是事儿严重了。”

　　看着这个架势，除了这个理由，七爷也猜不出别的。

　　“太爷，回去穿衣服吧。”洺景看着还没有打开的大门，招呼七爷。刚刚外边叫的急，他们只是披上了衣服就出来了，身上还单薄着呢。虽然说晚上没有风，可是气温也是零下二十几度，冷着呢。

　　“嗯。”应了声，七爷有些心不在焉的。今天初五，按照黄历说法，初五管人事，忌口角干戈，不然未来的一年都不得安生。只是看这架势，安生，难喽。

　　本来这事儿洺景去不去都无妨的，他未婚，在老一辈的眼里，未成家的就是一个孩子。只是天色暗了，自己在家也没有什么事儿，洺景担心七爷，换好了衣服也跟着去了。

　　一路上见到好几位慕家的人，众人互相招呼了声，还都有些懵圈。慕孝梁找了人，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儿他也没说清楚。到了六爷爷家，洺景看到了倚着墙站在屋子里的慕孝征，心中恍然。

　　看来，这事儿八成是和之前慕孝征家被人下了阴铁局有关了！可年前明明时间还富裕得很，那个时候不找人来说，他还想着不是没有找到始作俑者，就是因为快过年了，慕孝征不准备在年前闹出来。这下子大正月里半夜将人叫来，怕是事情有了变故。

　　“七爷。”看到七爷，慕孝征招呼了一声。七爷点点头，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周，看到蹲在门边的人的时候，顿了下。

　　“七叔也上来了。”这是他们同宗不同支的慕老二，就是慕孝征一支的叔叔，之前帮他们家看房子的。这位慕老二明显的心情不渝，可不是对屋子里的人的。见到七爷进来，他也打了声招呼。洺景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回避，见到七爷似乎很尴尬。

　　七爷估计也是看出来了，打过招呼之后就没有说话。半个小时之内，各家主事的慕家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六爷爷虽然辈分不是最高的，可怎么说也是管事儿的，看着屋子里挨挨挤挤的人，头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二哥，人都到齐了，你和孝征的事儿说说吧。”真是，过年的大半夜，闹出这种事儿，自己还得挨个把人找来。估计明天，整个慕家都成了屯子里的谈资了！想到今天这事儿，慕老六心情极度的不愉快。心中跟自己说，这是哥哥，不能发火，不能发火！

　　看着一屋子的人，慕老二眼神有些退缩，似乎很难启口，将眼神转向了慕孝征。慕孝征看着他这个样子，也不说话，只是一脸阴沉的站在一边。看到他这个样子，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慕老二看到他这样似乎更加的尴尬了。他们两人的互动看得周围的人一头的雾水，只是有些听说过之前慕孝征家气调库出事儿的人多少猜到了一些。可心中有了猜测的人觉得这事儿可不简单。不说别的，慕孝征家之前可是出了好多的事儿，这要是跟慕老二家有关的话……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老六啊，这事儿是我们家孝清不对。他做错了事，得罪了他二哥，孝征报了警。孝征啊，看二叔这张老脸的份上，能不能放他一马？”想到儿子做的事儿，慕老二其实挺羞愧的。可是他就那么一个儿子，这下子被人抓了起来，可把他心慌的呦。

　　“二叔，您这话说的不清楚。什么叫孝清得罪了我，你怎么不说说孝清做了什么事儿！”想到家里出的事儿，还有过年了依旧绑着腿的女儿，慕孝征心中更加的生气。再说明明是他准备让一步，可是有人就是想作死，他总不可能一让再让！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俩谁说明白点儿！大半夜的把大伙都叫来，不是听你们打机锋的！”六爷爷用手中的打火机敲了敲桌子，脸上的不耐丝毫不掩饰。

　　他敲击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听在慕老二的耳朵中，却是直接震得他心神一晃，再看到老六的神色，气势上更加的矮上一截了。看了看周围的长辈、小辈，还有一个个或好奇、或了然的眼神，慕老二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得了口。

　　“二叔说不出口，我说。今天把大家找来，是二叔的意思，我也同意了。”慕孝征看着慕老二羞愧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可是该说的还是得说：“大家都知道，之前我们家一直出事儿，找了七爷看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门垛被人放了东西，除了帮忙的人，我也想不到是谁。原本封门的时候就是自家族里的弟兄们，我还挺高兴的。谁知道，居然有人做了那种缺德事儿。”

　　看着周围的人听见他说这话之后神色以及不同的反应，慕孝征心中自然有一把尺衡量着众人的表现。他看了一圈，接着说：“之后我查了，发现那段门是孝清帮忙砌的。大家都知道，我离开之后，家里托付给了二叔家。这么多年，二叔为我守着房子，尽心尽力的，我们一家都很感谢他。所以这件事儿，原本我以为是误会了。只是……”

　　慕孝征犹豫了下，还是将事情说了。慕洺景听了之后，终于是明白事情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

　　原来，慕孝征一家子离开村子里二十多年，房子一直是慕孝清家在照顾，每年，慕孝征会给他们一笔维护费，有时候慕孝征清明节回来祭祖的时候，还会送不少的礼物。逢年过节更是如此。慕孝清一家只是帮忙维护，并不住在那房子里。可人心最是难测，谁能够想到，慕孝清就因为慕孝征家过得好了，却没有帮扶自己家，嫉妒之下居然下了咒。

　　当然，他原本想要做的，是想要慕孝征觉得回了村子里诸事不顺，自动离开。所以他想下的是断风局，而不是阴铁局。只是原本他就不懂这些，还以为并不会伤筋动骨，就随便的动了手。

　　慕洺景：“……”真不知道说什么，这是信呢还是不信呢？说是信吧，太不谨慎；说不信吧，居然还做了局。人呐，真是奇怪的生物。

　　听了事情的经过，众人看着慕老二的神色都有些微妙。毕竟，他儿子做了这样的事儿，确实是让人心中不舒服，甚至是一种后怕油然而生。慕孝征过得好是人家的本事，这种因为嫉妒就做出这样事儿的人，谁知道之后还会做什么？得想想自己是不是得罪过他了。

　　整个房间里里外外都是人，可一时间，却很安静。

　　良久，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孝征呐，都是一家人，看在你二叔的份上，怎么也得过了这个年呐。”

　　洺景闻声看过去，看清说话的人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

　　这话说的满含深意，他就说是谁呢，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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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慕孝征（左手小人右手针，阴笑）：咒我？反扎！
被扎的孝清：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慕孝征：呵呵，害了人认错有用，惩罚也不能少！
孝清：……悔不当初！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容嬷嬷的功夫不是谁都会的！！Ｏ（∩＿∩）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