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堂里的二公子》幺迟

67、所谓天道！

　　说起来，从各方面听来的消息，洺景知道宋小年为什么一直不化成人形。不是它能力不够，而是当年的事情太过震撼，给它留下了浓重的阴影。所以，宋小年宁愿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松树，也不愿意化成人形。

　　山里的妖精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领地范围，所以并不会有人特意去开解它，督促它化成人形。再说了，三百来年，对于妖精来说，实在是太短了。他们觉得，年龄这么小的宋小年化不化型并不重要。

　　这种想法说不上错，可是从另一方面讲，却加重了宋小年不想化形的想法。既然大家都觉得这是件并不重要的事儿，那么这件事儿应该是真的不重要吧。这样一想，它就更没有了化形的动力。反正它认识的人都在周围，也方便交流，能不能够拥有人形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再说了，因为避讳，除了几个妖精的地盘，几乎没有它的根系到达不了的地方。

　　长此以往，宋小年化形的心思就更是放下了，直到现在。

　　“小年，你是不是喜欢经常去别人家看电视啊？”洺景说起了另一件事儿。他记得，宋小年对于人类世界的了解，对比与一般的妖精，可是深刻得多。最起码，人类生活所需要的基本常识，它都是知道的。

　　“是呀，从好多年前就开始啦。最开始的时候，是有人扛着好多东西，拉着大布放电影。后来就有了电视机。那个时候电视机还是黑白的。我听见有人说，高家买了个电视机盒子，里边能够放出人来。我想知道人是怎么从盒子里出来的，就去看啦。然后听他们说，那个叫电视。”宋小年说起这些非常的兴奋。

　　“小年记得很牢。”洺景笑着称赞。

　　“不奇怪啊，我是松树嘛，这些事情都刻在年轮里了，当然不会忘记啦。”说到这个，宋小年十分的自豪。身为一棵树，虽然不能够随时移动，可是它们的年轮一年年的增长，记录着发生的事情。他特别喜欢将遇到的事情编辑在自己的年轮中，只要神识一扫，就像是人类翻阅日记一样，马上就会想起曾经发生的事情。

　　“所有的树木，都是这么记事的么？”洺景有些好奇，问道。

　　“也不是。树木成精都是这么记事儿的，不过有些树喜欢记，有些不喜欢。不记下来的，当然就会忘记呀～”宋小年的枝条摇了摇：“不过我喜欢记录看见的东西，都很有意思。而且我的年龄越大，年轮的面积就会增加，到时候记录的事情就会更多啦。小老板，你要是有什么怕忘记的事情，告诉我也可以呀，我帮你记。”

　　洺景笑着摸了摸它的枝丫：“好，那就谢谢小年了。”记忆好是么？其实有时候，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特别是小年还曾经经历过让它恐惧的事情。记忆力好了，记得牢固的不只是幸福，还有曾经的恐惧。

　　“说起来，小年，你最开始想变成人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洺景看了看它的状态，想了想，找了一个不算特别敏感的话题。

　　“变成人啊，刚刚开了灵智不久，松爷爷跟我说，变成人形就能够离开出生的地方，到处去走走了。那个时候，还有它的朋友来找它，是一只兔子，那只兔子就是化成的人形。松爷爷说，兔子活在人世间，见过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将来它也要化成人形，到时候带着自己的原身到处去走走。可是后来……”说着，宋小年的枝丫都有些低垂，蔫蔫的。

　　“后来怎么样了？”洺景蹲在地上，手上轻抚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来，鼓励着宋小年说下去。“我知道老松树不在了，不过小年也知道，我年龄比较小，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的并不多。小年愿意跟我说说么？我听说，老松树是一棵生长了千年的树，非常的高大，而且枝繁叶茂的，可惜我没有看见。”

　　“嗯，松爷爷很高，能有两棵我那～么高。”听见洺景赞扬老松树，宋小年从自己低落的情绪里抽出来一些，情绪恢复了一点儿，兴致勃勃的给洺景讲那棵老松树。

　　花草树木成精的过程并不是那么容易，因为他们本身开灵智比较难。就像是任森，本体为人参，他存在的年头比狐狸还要长，可在这个地方论资排辈的话，他远远不及狐狸。不只是因为他战斗力上的欠缺，更多的是因为，他开灵智比较晚，修成人形也比较慢。成型之后，他的形态改变也比较慢，没见直到现在他还是个娃娃的样子么？

　　同样身为植物，老松树也是在七百多年的时候，机缘巧合开的灵智。开灵之后，它又修行了几百年，等到一千多岁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修炼到了瓶颈，差不多可以化形了。只是可惜的是，那个时候花国已经成立。因为种种原因，天道限制已经开始。老松树作为一棵住在边远地区、一心修炼的老松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曾经心头上一闪而过的感受。那是天道下的一道喻示。

　　然而身为草木成精，老松树本身的感官就不敏锐，再加上当时一心修行，根本就忽略了这种小小的变化。老松树终于感觉到自己修成人形的能量已经积蓄成了，就准备化形。

　　那个时候，宋小年已经开了灵智。它是因为老松树在隔壁山头，老松树修行的时候，聚集来的灵气同样滋养着宋小年，这让他比一般的松树生长快得多。帝流浆一甲子一轮回，身为草木精怪，老松树自然是不会放过。而从冒土之后，宋小年同样被引来的帝流浆滋养，几次之后，自然是开了灵智。

　　这是一种机缘，还是老松树送给它的。虽然自己不是老松树分出来的枝丫长成的，可是另一种意义上，宋小年就是老松树的传承者。
　　宋小年开灵智之后，老松树十分的高兴。这不仅仅是一个同族，还是他的传承者。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同伴。

　　所以，既然自己将要化形，老松树自然是要找宋小年，让它跟着借鉴一下。再说等它化成了人形，天地自然有馈赠，到时候还是可以让宋小年跟着沾沾光的。

　　宋小年当初刚开灵智不久，还是懵懵懂懂的，天道对于它的限制自然是低到了一定程度，或者说它并没有在天道那里挂上号。所以，关于天道的感应，尚且封印在它的意识最深处，自然不会知道老松树不该化形。老松树让它去，它自然是跟了去。而这，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天上的雷蛇蓝的发紫，就那么一道又一道的劈了下来，松爷爷修行高深，可是也是树啊！它就在我的面前被劈死了，一劈两半，最后就剩下树芯里的雷击木了。千多年的修行，一遭就化为乌有，它连个魂魄都被劈散了！呜呜……”说到最后，宋小年枝条上开始大滴大滴的向外淌松脂。

　　洺景看着它的样子，想到要是个人形，估计现在宋小年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块手帕，洺景给它擦了擦。“小年乖，修行路上艰苦，虽然它不在了，可是你还记得它，它就没有消散。想哭就哭吧，我们都在的。”

　　宋小年抽抽噎噎的，哭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树底下堆了一层厚厚的松脂，这才渐渐地停了下来。看到自己脚底下的状况，宋小年有些不好意思。

　　“小老板，对……对不起啊，我就是有些难过。”枝条拨了拨树下的松脂，因为刚刚才凝结出来的，还是软软的液体状。宋小年想要将它们收起来，发现有些困难，这就尴尬了。

　　“没关系。”洺景笑了笑：“等下冷冷，我把松脂收起来，还能够做些好看的东西，小年可以送给我么？”

　　宋小年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小老板喜欢的话，都可以的。要是不够的话，我还有很多。”反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要是小老板还想要，它还能够拿出来更多。

　　“这些就够了，谢谢小年。”洺景道谢，看它神色似乎放松下来了些，才再次问它：“小年，因为老松树的事儿，是不是你有些顾忌，所以不愿意化形？”

　　“嗯。”宋小年点点枝条，想起来这件事儿就有些无精打采的：“松爷爷活了那么多年，都能够幻化身形了，就像是那条蛟那样。它那个时候还做了很多的好事儿，说是要行善积德，等它化成人形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有功德护身，谁知道……”

　　“它做过很多好事儿的么？”洺景问道，心头有些不解。按说就算是老松树忽略了天道的警示，却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儿。不管是怎么样，渡劫失败最多是回复原形，最厉害的不过是劈散神识。像这样神形俱灭的，似乎是有些过于……

　　然而天道莫测，洺景也不能够保证，老松树到底是为什么变成了那个样子。毕竟他的年龄还小，很多事只能够听别人的叙述。

　　“我也不知道。”宋小年想起来，还是有些难过。

　　“不过是运道不好，被当做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罢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洺景回头，就见到廊下，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也不知道，他和宋小年的话他听见了多少。

　　“这话是什么意思？”洺景微怔。狐狸，似乎是知道什么？

　　“不过是天道平衡之类的，老松树运道不好。”狐狸叹了口气，想到那只时运不济的松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当年松树虽然住在这边，可是跟其他妖族的交流并不多。所以当年它化形，除了宋小年，别人并不知道，这就悲剧了。

　　洺景听狐狸这么说，皱眉。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巧合得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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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松树：请给我刻个墓志铭！
小年（泪汪汪）：您说～
老松树：两耳不闻修外事，一朝化形被雷劈！横批，千古奇冤！
小年：……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