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烙》白潇潇

13、十三 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

　　好！我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韩信尚能忍胯下之辱，我也能！
　　闭着眼睛，呼噜呼噜快速灌下去。
　　真苦！真呛！小屁孩真是强人，连白粥也能煮得这么有创意！
　　许是喝得太急了，一不留神呛住了。我大力地咳了几声，眼泪都给呛出来了。一下子牵动剑伤，疼死了。
　　小屁孩，都是你害的。
　　小屁孩这次还算有点良心，手忙脚乱地去找杯子倒水，转了几圈，什么收获都没有，就拎着那个装粥的黑木碗出去倒水了。
　　递过来一看，我又一阵猛呛。
　　天！水里还飘着杂草和黑泥，这是人喝的吗？
　　我抬眼质问小屁孩。
　　小屁孩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才去潭里舀的，还没来得及煮，你凑合着喝吧！”
　　我倒。
　　忙从窗户望出去，穿过五棵大树，十丈以处，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水潭，小屁孩一眨眼的工夫跑了一个来回，强人！真是强人！
　　又闭上眼睛，猛咽下去。
　　一阵甘甜，水潭的水很纯净，喝下去很甜甜的。
　　小屁孩眯眯眼睛，伸伸懒腰，打着呵欠：“啊！好累！春花丫头，折腾了一夜，本公子累了，你快来侍候我梳洗安歇吧！”
　　我又怒了：“小屁孩！我是病人好不好？我需要休息！少来烦我！”
　　连忙躺下，眼睛半闭着，打着呼噜装睡。
　　小屁孩轻轻叹气，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趴在我身边，掀起被子，躺下。
　　一个滑滑的小手向里探了探，轻轻地覆在我腰上。
　　我忍。
　　一条胖胖的小腿摆呀摆，摆呀摆，悄悄缠住我的腿。
　　我继续忍。
　　一个软软的小嘴慢慢凑了上来，一不留神，卟哧亲了一下。
　　是可忍，孰不能忍。
　　我彻底爆发：“小屁孩！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将脸埋进枕头里：“我……我哪有……”
　　“你干嘛……挤上我的床！”
　　“只有这一张床……我不睡这儿……难道睡地上吗？”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我只是个七岁小屁孩，你……你真狠心！”
　　“那你干嘛要和我挨这么近？”
　　“因为我好困……好冷……我需要温暖……”
　　“屁……这算什么理由？你……你给我滚！快滚！”
　　“不嘛！我不干！我困了，我要睡觉！”
　　“我……这么丑！又是个老女人！你抱着我不恶心吗？”
　　“不会啊！我闭着眼睛看不到你！我想像着我正窝在妈妈怀里，好温暖！好幸福！”
　　“妈妈？妈……妈……我那么老吗？……”
　　“你放心，我不会动手动脚的，安心的睡吧，我的春宝贝！”
　　“不要叫我春宝贝！我不是张春花！”
　　“你不是谁是？春宝贝！不要再闹了，好好睡吧？”
　　“我真的不是？”
　　“你是，如假包换！”
　　“我……真……的……不……是”我彻底暴了，怒吼！
　　“……你……是”他含含糊糊道，显然困了。
　　…………
　　小孩到底是小孩，不一会儿就睡沉了。他像章鱼般紧紧地缠着我，小脸红通通的。
　　倒是我，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留神惊醒了他，睡得如坐针毡。
　　枕边放着一束玉兰花吧？它的香气静谧而清雅，馨香而恬淡，在我身边静静地芬芳着……
　　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拈起几片花瓣，任凭它调皮地在我的手掌心跳跃、舞动……
　　朵朵怒放的花瓣，好似片片灿烂的笑脸，它们就那样安静地不着痕迹地在心的某个角落里熨帖着、抚慰着……
　　哎！那些受过的伤，疼过的痛，徘徊过的徘徊……还是留着以后再想吧……
　　到底困了，伴着阵阵花香入眠。

　　几个时辰过去。
　　迷迷糊糊的，脸上似有什么东西扫来扫去。
　　轻轻的，软软的……
　　不情愿地睁开眼，大吼：“小屁孩！你又在干什么？”
　　定晴一看，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正认真地在我的脸上轻轻擦拭着。
　　“你呀……真是痴儿……”小屁孩蹙着眉，小大人般的叹气：“问世间，情之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问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晕！这小屁孩，背起情诗这么溜爽，整个看起来就是一小情圣！平时没少泡妞吧？
　　抓起他的小脑袋猛敲：“你一小屁孩！发这么多感慨干嘛？”
　　小屁孩却不理我，伸出手指晃了晃。
　　我一怔。
　　他的小手上似有几滴水珠在闪耀，晶晶亮亮的，闪耀着光芒。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小屁孩轻轻地抱着我，认真地说：“春花……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看！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忘了过去吧？忘掉……那些不开心事吧？你的身边，一直都有我……我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守护你，一直……都在……相信我吧……相信我……！”
　　一股奶香味。甜甜的，很细腻；淡淡的，很温情；那是一种干净、纯真、圣洁的气味……
　　好久都没有人……这么……真心的……关心我了……
　　我鼻子一酸，眼睛跟洪水泄洪似的，根本忍不住……
　　那时的我，忧郁、伤感，也极度……绝望，霸道可爱的小屁孩，于我，是重新开始生活的勇气。
　　身心被那点小小的亲情包围着，回忆着那些令人痛彻心肺的前尘往事，暗暗告诉自己，总得抓住点什么，哪怕，它也是……虚假的！这次，不要放过了。
　　但那时的我不知道——握紧小屁孩的那双手，竟是另一段痛苦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继续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