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逐梦》苏清羽

12、两难

　　我和铃兰被宜妃安排在延禧宫西北角的一间耳房里，面积不大，但布置的清幽雅致。
　　听铃兰讲胤祺不知在宜妃面前说了些什么，宜妃亲自去了钟粹宫一趟，向良嫔要了我来，又把铃兰从御膳房要了过来。
　　这下一来，延禧宫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包括钟粹宫里的人，似乎都认定了五阿哥看上了我，至于能是什么名分，则说法不一，众说纷纭了。
　　就连铃兰，也私下里偷偷的问我，什么时候和胤祺开始的。
　　面对众人的猜测，我无言以对。胤祺的情我明了，而我自己，似乎对他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但事态进展到如此的程度，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了。
　　对胤祺，我有一种安全的依赖，他的温和、冷静、内敛都是让我欣赏的特质，而他的体贴和隐忍又让我心动不已，但这仅仅是好感而已，还没有到让我非嫁给他不可的地步。
　　而且，他的身份又让我怯步不已，做一个皇子的女人注定就要和众多女人分享他，这是一个自小接受一夫一妻民主观念的我绝对无法忍受的。
　　可是，身处这个男权至上的年代，又身在重重的皇宫内，身份又是一个卑微的宫女，我有权利和资格说“不”吗？
　　在太医的精心诊治和铃兰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在我调养的这几天，胤祺天天都来，话不多，有时只是坐一下就走，可是每次来，他都仔细的看太医下的药单，当看我苦着脸不肯喝那苦苦的药汁时，还亲手端药，温言软语的哄我吃药，往往弄得我红着脸不得不喝下，搞得铃兰在背后窃笑我好多次。
　　这一天，不知何故，胤祺迟迟没有来，我的心竟然有一丝失落。
　　铃兰虽然是宜妃让来照顾我的，但也被安了差事。而我因为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加之胤祺的坚持，所以宜妃迟迟没有给我安排差事，从而无形中也让不少人眼红和妒忌。
　　我早早的吃了药，铃兰看我无大碍，就出去值差了。
　　而我也在昏昏沉沉中进入了梦乡。
　　隐约中，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在轻抚我的脸颊，耳边模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似乎在向我倾诉着什么。
　　我努力想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慢慢的，我听清了这声声的低诉，竟是胤祺柔和低软的声音。
　　我紧张的不敢睁开眼睛，声音清晰的一字一字的传入我的耳中：“清羽，我知道你心里是喜欢八弟的，可是我还是自私的想把你留在身边。
　　你不知道，但我看到你从火海中冲出时，我的心脏几乎都停了。当时竟然想到如果你就这样去了，那我今后该怎么办。
　　从未有一个女子让我如此动心过，你是第一个。
　　我去求额娘，求她到良嫔那里要了你，从小到大，我未开口向额娘要过什么，除了那条绢帕，再来就是你了。
　　可是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所以我不敢开口向你说什么。
　　想想也真是好笑，我胤祺从小跟着皇阿玛驰骋沙场，见惯了生死，也从来不畏惧什么，可是我竟然怕听到你拒绝。
　　只有在你熟睡的时候，我才敢吐露我的心声。明天，我就要奉旨去山西了，估计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还没走，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你会想我吗？
　　你是妖精吗？为什么会让我对你如此的迷恋。唉。。。。。。”

　　只听得一声深深的叹息，接着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上，我一动也不敢动，胤祺又小坐片刻，看我毫无反应，就悄悄起身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后，我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盯着头顶灰沉沉的床幔，我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没想到胤祺竟然误会我喜欢八爷，更没想到他竟然对我动了真情，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我何德何能，竟然得到他的如此垂爱。
　　从小情感的缺失，让我对感情极度缺乏信心，只是本能的想保护自己不要受到伤害，像个鸵鸟一样拒绝爱情的邀约。
　　如今，胤祺的情像一颗重磅炸弹，逼得我不得不面对。
　　可是，我该如何面对呢？
　　也许，该是好好的和他谈一次了。。。。。。
　　两天后，我的身体终于痊愈了。这也将意味着我的米虫生活即将终结。
　　正在想着是否要去宜妃那里向她请安，毕竟这几日若没有她的庇护，我也不可能恢复的如此快。
　　只听得门口响起一声久违了的声音，“羽儿”，我抬眼望去，长身玉立、翩翩一袭浅杏色长衫的人正眉眼含笑的站在我的门口。
　　“八爷”，我喃喃出声，在延禧宫这几日，也曾模糊的盼望他的到来，但仅仅只是转瞬即逝的想法。如今看见他衬着清晨的阳光站在我的面前，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怎么，才几日不见，就忘了爷吗？连个请安也不给爷？”一声调侃换回了我的神智，我连忙福身一拜，“给八爷请安，八爷吉祥。”
　　“罢了，不讲这些虚礼了，刚才是逗你的。”
　　我一听气结，怎么不早说，害我又被他涮了一把。
　　不知为什么，这位八爷好像是我的克星，总是让我觉得无计可施。
　　想到这里，嘴下意识的一撇。
　　八爷看我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羽儿是怪我这几天没来看你是吗？前些日子奉命去盛京祭陵，我是在去的路上得知你的事，可是皇命在身，我无法回头过来看你，昨天那里事情一处理完，我就连夜往回赶，怎么样，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劳八爷惦念，奴婢身上已大安了。”
　　听了他一番话，觉得心底一阵波动，没想到他如此惦念我，不过他越是这样，我越感到不安，我不想再欠感情的债了，胤祺的债我已不知该怎么还了，八爷这里，我更不想有任何过多的牵扯。
　　“羽儿，今儿个一早，我向宜母妃要你来着，她的做法不合规制，不过当时五哥正好在，他说你的身体还尚待恢复，不便移动，我也不好再强求。你且忍忍，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回去的。”
　　八爷说得轻描淡写的，可是我心里明白，当时的情形绝非像他说得那么轻松，我的心里忐忑不安极了，胤祺在宜妃面前公然拒绝胤禩的请求，分明是向宜妃表明了他的心意，宜妃看着他俩为我起争执，还能容得下我吗？皇宫里最忌讳的不就是这个吗？
　　如今我不希望八爷因为我而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毕竟宜妃是亲自去钟粹宫那里向良嫔要人的，现在八爷来了这么一出，让宜妃的颜面何在？唯今之计，先打发走八爷再说。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嘴唇，开口道：“八爷，是奴婢自己求宜妃娘娘来着，求她把我要了来的。”
　　“你？”八爷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觉得两道灼热的目光快把我的头皮烧着了。
　　好半天，八爷才悠悠的开口：“是因为五哥吗？”
　　我一听，哭笑不得，这说话的口吻和胤祺简直如出一辙。
　　“和五爷无关，只是奴婢觉得，觉得这里比良嫔娘娘那里要强一些。”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简直是几不可闻，我觉得这个借口实在是太烂，可是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
　　“我真没看出来，你倒是很会汲汲营生啊。”八爷不无嘲讽的说。
　　我的脸顿时像火烧一样，委屈的感觉顿时蔓延在心头，可是我只能保持沉默。
　　“看来我额娘那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座大菩萨，爷我也真是看走眼了，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的踢门而去。
　　我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强忍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八爷，不是我存心要骗你，而是我不值得也不想你这样好的对我。
　　对不起，八爷。
　　正在内疚着，门外进来一个宫女，看宫服的制式，应该是个女官，此刻，她也在打量着我，脸上露出一丝嫉恨。
　　“他塔喇•清羽，宜妃娘娘传你过去，赶紧起来，跟我走。”她不耐的说着。
　　头皮一阵发麻，此次去可是凶多吉少？
　　“你磨蹭什么？怎么还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没规矩。”说着，她竟快步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把我拽了起来，粗鲁的推搡着我朝门外走去。
　　我一扭身，挣脱掉她的双手，沉声答道：“我自己会走。”
　　不知是否是我眼花，我看到她的眼底闪出一丝幸灾乐祸。
　　跟着她，我来到了宜妃的寝宫，再一次见到了这个大名鼎鼎的妃子。
　　此刻的她，身着描绘着五彩丝蝶、金丝滚边的朱红色常服，正慵懒的斜倚在宽大的炕上,在她的身后，一个宫女正跪在炕沿里侧，用宫扇轻轻的给她打着风，而在她的脚边，另一个宫女则正跪在脚榻上，轻轻的给她捏着双腿。
　　带我来的那个宫女朝宜妃福了福身，回禀道：“娘娘，他塔喇•清羽带到。”
　　宜妃微阖双目，一言不发。
　　“还不快跪下给娘娘请安。”那个宫女朝我吆喝道。
　　我赶紧跪下向宜妃叩首道：“奴婢他塔喇•清羽叩见宜妃娘娘，娘娘金安。”
　　宜妃一直默不作声，只是半躺在那里，闭目养神。
　　可怜我只好一直跪在那里，不敢起来。
　　不知跪了多久，我只觉得膝盖像针扎般疼痛，眼前一阵头晕目眩，汗水顷刻间浸透了我的衣裳。
　　我咬紧牙，用手偷偷掐了把大腿，还好，腿还有知觉。
　　“抬起头来”，一声冷冷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我抬起头，两道凌厉的目光向我射来。
　　宜妃冷冷的打量了一下我，目光冷寒彻骨，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嗯，果然有几分姿色，怪不得阿哥们对你都念念不忘的。“

作者有话说

　　要虐女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