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夜幕中来》江南烟雨客

1、第1章

　　大屿岛的前身是一个老财主的私人小岛。

　　后来，老财主犯了事，小岛几经辗转，从私有制转变了公有制。几乎是一瞬间，涌入了大量的外来户。

　　十年，二十年，当初的外来户在这里扎了根，成了岛上的原始居民。

　　只是，跟国内许多鼻塞的乡村小镇一样，贫穷，无知，限制了它的发展。

　　一直到改革开放，一个姓徐的年轻小伙子，跟上了党的步伐，顺应大好形势，贷款做起了水产贸易，两三年，负资产转正，赚得个盆满钵满。

　　大屿岛四面环海，水质好，出产的鱼虾都是上乘的，很有市场，时常供不应求。

　　徐中华也没忘本，出息了之后，就带着全岛人奔小康。建码头，搞货栈，生意越做越大，岛上的生活也日益富裕。

　　岛上的居民淳朴实诚，对徐中华一直心存感恩，背地里都叫他“徐善人”，几乎到了敬畏神灵的地步了。

　　徐中华算得上大屿岛上的土皇帝了。

　　家有贤妻，儿女齐全，生活也是圆满。

　　只是天不遂人愿，世事无常。

　　说起这事，还要追溯到两年前。

　　那年夏天，徐中华的大女儿徐海鸥，跟她一个女同学出去玩，不知道怎么的就去了老码头。

　　老码头荒废十几年了，废弃之后就改建库房了，地方偏儿，上下班不方便，没人乐意撇家舍业在那儿守着，所以就雇了几个没家没业的光棍子。

　　赶巧，那天开了工资灌了一肚子黄汤，都喝的五迷三道的，见着两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就起了色心，鬼迷了心窍。几个老爷们就在仓库把两个小姑娘祸害了。

　　事后，那个女同学直接就跳海了，捞出来人就断气了。徐大妞没跳海，但又是打击又是刺激的，没擎得住，疯了。整天神经兮兮的，也不知道是脑子有病还是心里有病，反正病的不轻。

　　那几个光棍子酒醒了，知道自己犯了事，各个求爷爷告奶奶的。

　　徐中华的小儿子徐海浪，当时才十六七，放学回家听说这事，扔下书包，挑了根粗实的棍子就杀过去，给他们一顿好打。要是没人拉着，都得闹出人命。

　　事到这里还没算完，那几个光棍子是主犯，固然可恶，但仔细追究起来，徐家的司机也脱不了干系。

　　司机姓邹，外号‘邹老鬼’，就是他把徐大妞跟她同学送去老码头的。事发的前一晚他打了一宿的牌，把人送到地方自己就在车里睡着了。当时要是他清醒点，听到喊叫声，兴许就没那么回事了。事发之后，他见事不妙，就躲了。

　　徐海浪拎着棍子到处找，也没找到，正好赶上邹老鬼的闺女放学回来。

　　当时徐海浪正在气头上，哪还有什么理智，全凭一股愣劲儿，扔下棍子，拉着人家就进了庄稼地。

　　出来时，邹家的丫头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大家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后来徐家也没收拾邹老鬼，还在码头上给他安排了一个活儿。

　　事情到这儿才算告一段落。

　　不过这事以后，邹老鬼一家子彻底成了岛上的‘臭狗屎’，谁见了都恨不得上来恶心几句。邹老鬼自作自受，脸皮又厚，倒也罢了。只是邹家的丫头倒了血霉，明明是被人硬拖进去庄稼地的，传来传去的，就成了小小年纪就跟男人钻庄稼地。谁见了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嘀嘀咕咕的。有时明明没招谁没惹谁，就被人当面指桑骂槐冷嘲热讽一通，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邹云朵没辙，只得能躲多远躲多远，但总有躲不过去的时候。

　　高考过后，邹云朵一直在家里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来，出去总能听到闲言闲语，她听着心烦。二来，等成绩出来了，就得琢磨报考学校专业，还有学费，一堆操心事，她实在没心思出去转悠。

　　要不是学校包下整个电影院，组织本届考生看电影，她也在‘不去也得去’之列，她说什么也不回去的。

　　电影院不远，骑自行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在门口，正好碰见徐海浪一伙人。

　　两人自打那事以后，能避免碰面就尽量不碰面。即使遇上了，也假装没看见，目不斜视地装瞎。就算擦肩而过，中间都得隔着好几米远。

　　邹云朵贴着墙根，把距离拉得尽可能地远，只是场地有限，他们说话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徐海浪一直‘咔嚓咔嚓’地嗑瓜子，他身边的杨亮亮扯了扯他的衣袖，对着邹云朵抬了抬下巴，小声地嘀咕着，“三哥，你看……那谁来了……”

　　徐海浪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嗯，看见了，我又不瞎……”

　　杨亮亮吃不准他啥意思，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咱们换个地方玩？”

　　徐海浪歪头瞧他，磕完的瓜子皮往他脸上一甩，“换个什么换……你不想看，我还想看呢。”

　　杨亮亮嘿嘿一笑，没话找话，“听说是老美的片子。老美片子好啊，动不动就亲个嘴，摸摸这儿摸摸那儿，爽啊。”

　　徐海浪‘切’了一声，“瞧你这点出息，看人家又亲又摸，你爽个啥，有本事你自己上啊！”

　　杨亮亮眼睛瞄着邹云朵，一脸贱笑，意有所指，“我哪有三哥那本事……三哥，要不你传我两招？咋亲咋摸得劲？”

　　徐海浪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邹云朵，使劲地揉了揉杨亮亮的脑袋，话里透着一股子得意劲儿，“哪儿香亲哪儿，哪儿白摸哪儿呗！”

　　“……”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没完没了了。

　　邹云朵就恨不得有个地缝好钻进去。她锁好自行车，打算进去。偏偏这两人堵在门口。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

　　眼看着快开始了，她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那个杨亮亮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推了一把徐海浪。

　　徐海浪猝不及防，正好扑在她身上。

　　杨亮亮假惺惺地道歉，“哎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其他人又是吹口哨又是起哄的。

　　邹云朵赶紧推开徐海浪，飞快地往里走。

　　就听见徐海浪骂骂咧咧的，“死亮子……我cao你大爷的……”

　　岛上的娱乐资源有限，所谓的电影院就是以前的录像厅改造的，总共就一个播放厅。

　　难得学校大方一回，但给面子的人似乎并不多，不到二百人的播放厅，稀稀拉拉的只有三十几个人脑袋，连三成都没坐满。

　　邹云朵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播了一会儿了，为了不想影响其他人，只能在后排挑个方便的位置了。

　　大概考虑到观影的都是学生，所以影院特意挑选了一部励志的片子《当幸福来敲门》。

　　电影放了将近一大半，苦逼的主人公带着他的倒霉儿子还在各种困境中各种碰壁。这类剧情片对不知生活艰辛的半大孩子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他们更喜欢带主角光环的成龙，或者无厘头的周星星。反正挺失望的，都看得昏昏欲睡。

　　反倒是邹云朵越看越精神，她觉得这片子挺好的，很真实也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