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Episode.03 似是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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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弗特洛斯像野兽。初见时隔着夜色和雨幕，加妮亚微眯双眼略一打量便得出了这个结论。她无法想到更加准确的形容，与自己相距十来米的正对面站着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攻击性与警觉性并存的气味，然而他此时此刻正试图将本性压抑下来，以尽可能降下存在感的方式，营造出不起眼的假象。
加妮亚微不可查地抬了抬眉梢，捏着伞柄的手心隐隐有些发汗，于是她换了另一只手撑伞，视线从男人身后略略发暗的长发移向被半边面具遮盖住的正脸。
调动大半个脑子的知识储备，她也没能想到这是个什么奇特的操作。按理说圣域里面和面具有关的，翻来覆去只有女圣斗士的规定，还有教皇那一类的高层人士装神秘的手段，当然还可能是迪斯马斯克先生那样的个人爱好。
前两条在这里显然不适用，那这是……个人爱好？
“你……哎，等一下！”
雨声中突兀冒出来的清脆女声让德弗特洛斯瞬间一个激灵，对自己刚刚的愣神略感懊恼地转身，干净利索地起跳跃过旁边的灌木，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雨中灰蒙蒙的林间。
五秒后，德弗特洛斯背靠着一棵树开始回想刚刚奇妙的偶遇，然而说是如此，除了认定自己以前从未见过那个女人之外，再也想不到其它的什么了。他本来就不认识几个人，早就习惯了躲开其他人独来独往的双子座暗星也压根没怎么在意过那些日常从身侧一闪而过的面孔。他自始至终独自站在阴影里注视着阳光能照到的地方，一开始还会贪心地抱着点侥幸心理探出头看看，撞得头破血流还连累了兄长之后终于明白这希冀荒唐至极。
他还在忆苦思甜。地中海的树叶子不大，虽说多少能起到点挡雨的作用，但到底是杯水车薪。德弗特洛斯整个人差不多已经湿透了，湿淋淋的头发贴在额头和背上，那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他皱着眉扒拉了两下黏在肩膀上的碎发，简直见鬼，他觉得自从遇上刚刚那个怪女人之后自己就在发疯，不赶紧跑回去躲雨反而缩在树底下淋成落汤鸡。
或许这么想有点迁怒了，毕竟是他今天和兄长闹了不愉快，自己心情不好在先，路遇的侍女是无辜的，更何况她还打算对没有伞的自己伸出援手……
莫名其妙地胡思乱想了一通，突然他发现从头顶上洒下来的雨滴不见了，猛地回神，一抬眼便看见一柄为自己遮住雨点的深色大伞——以及单手撑着膝盖，弯腰站在一旁的白裙侍女。
“！！！”
他见鬼一样“刷”地站起身，然后看着旁边的女人受惊一样也跟着直起腰，手上却扔稳稳举着伞。挺直了腰杆的德弗特洛斯目测高出加妮亚十来公分，她抬高了胳膊才能让雨伞盖过男青年的头顶，这动作看起来相当艰难，女人却面上一副轻松自在的表情，全没有吃力的样子，甚至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一个完美的角度，省力又能恰到好处地让两个人的身形都遮盖在并不算宽大的伞沿之下，一丝一毫的雨滴都没有溅进来。
然而这特别的撑伞技巧并不是真正让双子座感到心惊的：她的无声无息才是。德弗特洛斯坚信自己哪怕正在出神发愣，也绝不可能对一个正在靠近的身影毫无反应。常年躲闪于旁人视线之外的暗星对自己的警惕性有着天然的信心，而这个女人看上去文文弱弱，行动却鬼魅一样捉摸不到，这强烈的违和感令德弗特洛斯心生烦躁，蹙眉正要开口，却听对方先道：
“果然还在淋着雨呢，我就说这附近可没有能让人躲雨的地方。这么折腾一番可是要生病的，不说会让关心你的人担忧，眼睁睁看着你跑开，我也会觉得愧疚的。”
加妮亚是相当会劝人的，德弗特洛斯刚刚那番举动，实在像极了缩成一团，用倒刺和硬壳朝向外人的小刺猬。她觉得有点可爱，但令人感到莫名的不悦——明明骨子里是孤傲的野性，偏生要屈尊接受凡人庸俗的指点。她的火气也来得有些无头无尾，叹口气不再深入思索这些。注意着对方表情的加妮亚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青年的脸被面具挡住了半边，但眼睛却难以撒谎。她清楚自己猜对了，这男人对自己不管不顾的，却在意为别人惹上麻烦。
见目的已经达到，加妮亚扬着嘴角把抓住对方的手，快速地把伞往他手心里一塞，待德弗特洛斯条件反射地拿住，便又抿着唇笑了。
“给你，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训练很辛苦吧。”
“喂……”
德弗特洛斯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伞，刚刚张嘴挤出来一个音节，就见对方冲自己挥着手，拉紧衣领快速跑开了。他顺着看过去，不远处站着一个不高的身影，也撑着伞似乎在等她，两个人凑近说了些什么，女人伸手接过伞，然后一道向前走去。
他无言地抬眼看向伞沿，有神主义者德弗特洛斯觉得自己今天大概真的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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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蕾哈娜小姐借给你的伞，你就那么给他了？”“把这把还给她不就好了，反正长的都一样。”加妮亚抬抬下巴向身侧的女孩示意，漫不经心的回答果不其然又让纱奈忿忿地鼓了鼓脸颊：“用别人的伞去撩汉，这事可真不厚道。”
加妮亚瞥她一眼，淡淡地来了句“别学贝隆那些不着调的鬼话”，随后便再不理她，任小姑娘自讨没趣地哼哼两声，兀自回想着刚刚遇见的男人，心下倍感复杂地抿了抿唇。
有些端倪看起来难以令人相信，但她不敢不把它当回事。
“纱奈，有件事……得麻烦你帮个忙。”“关于刚刚那个人吗？”小姑娘敏锐地发问，加妮亚很少有这么犹豫的时候，她看着对方敛了笑容，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小女神眨了眨眼：“他是双子座吗？”
“您看出来了？”加妮亚挑眉，显然对此毫不意外。然而纱奈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他有点奇怪。”
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说是诡异。
“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可能是刚刚离的太远，他身上有双子座的味道，但是和贝隆还有艾弗伊斯都不一样……”“嗯，我明白的。”加妮亚拍了拍她的头，阻止了女孩继续绞尽脑汁地想下去，“这很正常，哪怕同属一个星座，到底还是不同的人。”
纱奈的感官太过灵敏，她感觉到的气息细致入微，这是好事，是相当卓越的天赋，但有时候容易让人看不见更加本质而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们当然不能试图从加妮亚那两个弟弟，又或是她父母亲、她的舅舅和大伯那里寻找、抑或是比对这个时代的影子，人类的身上不存在一致性，他们或许相似，但绝不相同。
“在您接下来称霸训练场的途中，还希望能稍微留意一下这些事——姑且当是看在双子座的面子上。”“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你分明是巨蟹座的。”“文职人员不分星座。”
纱奈表示这真是她听过的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神TM文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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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圣域的第一天算是相安无事地过去了。加妮亚接到了来自侍女长的调配命令，工作地点不出所料是水瓶宫。临开始工作前，侍女长语重心长地向她讲述了一番笛捷尔大人是一位多么伟大的智者，担任着教皇副手这一重任，不仅战斗力强力还拥有着无人能及的丰富知识——加妮亚认真地听了下来，礼貌地和侍女长道谢，并表示自己对接下来的工作充满了期待。
这倒是真心话。她送走了叼着一块面包往竞技场跑去的纱奈，和负责水瓶宫事务的蕾哈娜小姐碰了头，对方领着她去向笛捷尔先生报个到。蓝发女人静静地跟在后面，面色温和，对前辈的搭话报以得体的回应，不逾越也不冷淡，让领路的侍女在心里对这个新来的年轻姑娘产生了不少的好感。
见到这个时代水瓶座战士的时候，石青色长发的年轻人正端坐在图书馆的座位上看书。他看起来至多二十岁，鼻梁上架了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面深紫色的眸子平淡静默；他坐得很稳，腰挺得直，穿着一身朴素的训练生装束，一股超越同龄人的沉稳姿态却是无法被掩盖住的存在。加妮亚一瞬间有些恍神，回忆从看见笛捷尔的第一眼涌进头脑，她开始不可控制地拿眼前的青年与记忆里的模样做对比：卡妙先生的发色比他略浅，色泽没有这么浓郁，气质倒是很像，却又在微妙的地方不太一样……
好了，就此打住，她昨天晚上刚刚提醒过纱奈，不能用已知的人去同未知的相比较，今天自己却先没忍住想起了过去。然而她也突然意识到，在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圣域里，她将会遇见的每一个人或许都是陌生、却带着某种熟悉的印记的，她必须得习惯——她得正视一些现实，她还有要前往的未来。
“日安，笛捷尔大人，我名为加妮亚，今后和蕾哈娜小姐一同帮忙整理图书馆，请多指教。”
石青色长发的年轻男子合上书站起身，礼貌地朝两人点头：“辛苦了。”
哎呀，看起来并不是外表那般不好相处的人——加妮亚弯了弯眼角：“我的荣幸。”
水瓶宫的工作一点也不劳累，不如说是相当轻松。要整理偌大的图书馆，本来这里的侍女人手就不少，大家的工作一分摊，每个人也不剩多少，加上很多事情笛捷尔喜欢亲力亲为，就更省了她们的事。
几天下来，加妮亚算是差不多摸清了水瓶宫图书馆的大致构造。这里的藏书相当丰富，内容却大多是市面上花点钱就能找到的平常货，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有不少伟人真迹和历史悠久的卷宗——不涉及什么圣域的重大机密，那些东西应该都保存在教皇厅、或是占星楼。
或许应该找个时间去探探秘。
加妮亚漫不经心地想着，手上将最后一本书在书架上归位，就听不远处蕾哈娜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应了一声后小跑过去，随后便接到了一项新的任务：上午的时候双子座的阿斯普洛斯大人提到想借一本书回去看看，笛捷尔大人把书找了出来，托一个侍女帮忙送去双子|宫。
“阿斯普洛斯大人也是相当厉害的人物啊，圣域里一直传闻他是教皇大人的接班人呢，最近他似乎和笛捷尔大人一样，都对文艺复兴时期的文献有不少兴趣，上午两个人在教皇厅门口碰见时还聊了几句……”
蕾哈娜随口扯了些有的没的，交代加妮亚见了双子座大人不要失礼，便塞给她一本书，打发她出门了。
双子座啊……加妮亚低头看了眼怀里书的封面——马基雅维利，《君主论》。
这位双子座很有想法嘛，嗯……大概和上一次的那位，不是同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Episode.03 似是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