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貌美金丝雀》曲庭寒远

11、医业贱

　　近来，将军府里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共识——公主失宠了！连杏儿也如此认为。

　　自从上次宴会回来后，夏侯枢就把宁枫瑟关进了柴房，整整关了三天，出来后人直接昏迷了，夏侯枢却没让人把她送回房间，而是将她安置在了自己居处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并让她以后都住在这里。

　　杏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本来干净的帕子上全是眼泪与脸上花了的脂粉，“将军怎么能这么糟践公主呢？你们好歹也是夫妻啊！”

　　宁枫瑟病刚好，脸上还有些苍白，她心说夏侯枢那家伙疑心重又喜怒无常，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指不定是因为记恨上次他强吻不成挨了自己一巴掌。

　　“你忘了他说过什么话了？别叫我公主，叫我小宁吧。”

　　“……小宁。”

　　宴会回来后，夏侯枢对全府下令，从今以后将军府只有名叫宁枫瑟的丫鬟，没有月国公主了，如果谁再叫她公主，必受一百大板。

　　宁枫瑟被从公主别院赶进了夏侯枢贴身丫鬟住的侧房，月国护卫队被拆散分到各处，杏儿也被从她身边调走分到了马晴晴身边。

　　按理来说，宁枫瑟和杏儿现在都算是由马晴晴管着的。

　　“…小宁，小姐待会儿会叫我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知道吗？”，有了第一次的开口，杏儿这次的称呼就没有那么生涩了，大概是还不太习惯宁枫瑟身份的转换，她说话时不敢抬头看宁枫瑟。

　　宁枫瑟却显得颇为自得，她本来就是平民小老百姓一个，现在这种不需要人伺候的生活她还挺喜欢的。

　　“对了，杏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能不能把我原来整理的那些医书和册子带给我？”

　　公主别院，现在已经变成马晴晴的院子了，宁枫瑟进不去，只好拜托能进去的杏儿帮忙。

　　杏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启齿，“小…小姐她…把你的医书全部烧了。”

　　宁枫瑟蹭的一下就从床上坐起来，双眼直冒火，寒声道：“为什么？”

　　“小姐说，医书都是不入流的人才会看的，她嫌那些医书脏了她的地方，所以就全烧了。”

　　宁枫瑟又是气又是无力，的确，在古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背景下，医生并不受重视，甚至还被歧视。

　　一些并不通晓医理只会怪力乱神的游方道士被人们当作救命稻草，地位比之医生更高。

　　“但…但是…小宁你整理好的几本册子我都藏起来了。”

　　宁枫瑟目光一亮，就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很久的旅人终于遇见了绿洲般，“太好了，杏儿谢谢你！”

　　“不…不客气。”，好像，这样和公主相处的感觉也不赖，杏儿后知后觉地想道，竟突然有些开心。

　　送走杏儿，宁枫瑟换上丫鬟们穿的布裙，触感远远不如丝绸料子，磨的她肌肤隐隐作痛，她想着找个机会把自己原来的衣服拿回来，当作内衬缝上去应该会好许多。

　　夏侯枢去上朝了，宁枫瑟身为他的贴身丫鬟要做的事情也不少，她要负责卧室这一块的打扫。

　　这是宁枫瑟除了洞房夜那天第一次进夏侯枢的卧室，少了大婚之日的各种布置，夏侯枢的卧房简单得不像话，一张床，一套桌椅，还有墙边的衣架，这些便是他卧室里的全部陈设，比宁枫瑟的丫鬟房还不如。

　　她叠完被子，正要从床边离开，却忽然被脚下颜色不太一样的地砖吸引了注意力。

　　在藏青色的地面掩映下，十几块黑砖显得有些不起眼，但宁枫瑟对颜色的敏感度很高，于是发现了这处不同寻常，她蹲下身子在砖上敲了敲，黑砖发出的声音明显跟其它地方不同。

　　宁枫瑟试图用扁木条把砖撬起来，发现这砖卡的严丝合缝，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夏侯枢在这里藏了什么秘密？

　　被对方关了三天，宁枫瑟不是不生气，奈何势不如人，只能憋着，她暗自发誓，夏侯枢你最好别落到老娘手中，不然弄死你！

　　“小宁，你打扫完了就出来，小姐喊你去伺候她呢。”

　　宁枫瑟：……怎么又作妖了！？

　　“我马上来。”

　　毕竟马晴晴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真是不服都不行。宁枫瑟觉得自己动作还算利索，哪知道到了后马晴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不配让我等你。”

　　“小宁，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只是府里的下人，下人要有下人的样子。”

　　看到马晴晴说的开心，宁枫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她回了月国还是公主，哪怕只是出了这个将军府，她也还是公主，夏侯枢只能在府里撸掉她的身份虐她。

　　不过，看到这种男主让女主当佣人羞辱侮辱她的情节桥段，宁枫瑟只想骂一句，玛德智障！

　　马晴晴十分满意地看着宁枫瑟一脸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模样，觉得这些天的郁气都消了不少，“小宁，还不快跟上来。”

　　宁枫瑟加快了脚步，赶上了同样跟在马晴晴身边的杏儿，却见对方瞪着一双通红的兔子眼看着她。

　　“小宁，你实在撑不住我们就逃回月国吧。”

　　宁枫瑟：？？？

　　杏儿的目光落在了她因为刚才着急跑过来脸上流下的汗珠上，再加上这一脸凄苦难言的表情，宁枫瑟哪能不知道她又是脑补过度了呢。

　　“你听我说……”，跑步这玩意儿它减肥啊！

　　“说什么说，还不给我过来！”

　　……

　　马晴晴每月初七的那天都要去城南铺子那边看看，今天也不例外，她正在马车里翻着各个铺子管事送来的账务本，宁枫瑟无聊地在一旁打着哈欠。

　　本来计划应该是先去锦绣庄的，那是手下铺子中利润最多的一间成衣铺。岂料马晴晴半途改了主意，要先去药铺那儿，美其名曰先带宁枫瑟看看铺子的基本情况。

　　药铺的地理位置不算好，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马车进不去。

　　马晴晴刚准备招呼二人下车，没想到宁枫瑟比她更快，一溜烟儿似的冲了出去。

　　马晴晴：……

　　“哼，真是没见过世面，一间铺子就高兴成这样。”

　　杏儿觉得并不是这样，但她也不敢反驳马晴晴，手臂上的藤条痕迹还没消下去，她记得这痛。

　　刚进药铺，宁枫瑟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是很多种药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小厮见到一位陌生的漂亮姑娘走进来，连忙上前热情地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你们这里的药材顺序为什么这么排？”，宁枫瑟指着铺子一侧的大药柜问道。

　　虽然觉得这位客人的问题有些奇怪，但小厮还是耐心答道：“我们把常用的药材排到一起，这样方便取用。”

　　既是常用，就更不能放在一起了，万一抓错了怎么办。宁枫瑟神情凝重地看着药柜上非常不合理的几处。

　　“十八反十九畏你们不知道？”

　　小厮：“……？”

　　“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具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

　　小厮：“……？？？”

　　宁枫瑟很为难，她该怎么跟他解释中药配伍之七情，药铺里放在一起的许多药药性是相冲突的，一起用会产生毒性，也不是说绝对不能用它们搭配来治病，只是能办到这一点的恐怕只有国医大师了。

　　“我对姑娘刚才说的‘十八反十九畏’很感兴趣，不知姑娘能否进屋详谈？”，一位鹤发童颜的青袍老者掀开布帘从后面走出，满脸笑容地看着宁枫瑟。

　　医道大家，这是宁枫瑟对老人的第一印象。

　　“请问您是？”

　　“老夫姓李，单名一个留字。”

　　李留！？这不是就是盛国的御医之首吗？就是他给荆墨乾建议用女主的奇毒之体治毒的！

　　“我该如何称呼姑娘呢？”

　　“宁……林悦……”，好险，差点就把真名说出来了。

　　“林姑娘意下如何？”

　　宁枫瑟不知道这个李御医在搞什么花样，居然千里迢迢地从盛国跑来启国，她不动声色道：“可以。”

　　小厮松了口气，既然李老出来了那么就不需要担心了，于是将两人引至后堂。

　　“我对姑娘刚才说的有些困惑，本草是何书我怎从未听过？还有后面那三句，似乎也颇为精炼，不知姑娘可否言明？”

　　宁枫瑟：……你要我怎么跟你解释存在于另一个时空的经典著作？

　　“甘草反甘遂、京大戟、海藻、芫花；乌头反贝母、瓜蒌、半夏、白蔹、白芨；藜芦反人参、沙参、丹参、玄参、细辛、芍药。这便是后面三句所述全部内容。”

　　李留听得频频点头，其中一些药物的关系他也清楚，甚至知道为了弄清楚这些关系很多人付出了颇为惨痛的代价。

　　“林姑娘觉得以毒攻毒之法是否可行？”

　　宁枫瑟不假思索道：“看病人体质，若年老体衰者用此法恐耗伤正气太过，是为下策。”

　　“若病人身体盛壮呢？”

　　“可行。”

　　李留目光微动，看着宁枫瑟认真道：“不知林姑娘可否听说过天下奇毒‘红颜索命’？”

　　宁枫瑟心想我不止听过而且还吃过呢。

　　“我略有耳闻。”

　　“那又可曾听说过另一种天下剧毒‘苍雪’？”

　　宁枫瑟：终于到了重头戏！

　　‘苍雪’就是盛国摄政王荆墨乾中的毒，别看这毒名字美，但中了此毒后的症状表现相当可怕，宁枫瑟觉得大概就相当于渐冻人症和癫痫二合一。

　　“听说过，好像中了此毒的人都活不过四十岁。”

　　李留沉重地点了点头，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老夫偶然中发现，红颜索命可以缓解苍雪之毒，但也只能缓解，要想彻底治愈还需要其它的药，只是这药是什么老夫至今还没想明白。”

　　宁枫瑟：……别想了，那药溶在酒里后就被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