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职业真爱》灯笼壳子

36、哭泣的腺体04

　　夏河颇为意外：都还没等他这个“男一号”到场，剧本研读居然已经开始。

　　波奇导演的座位正对门口，此时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看到门口站着的新科影帝之后才脸色稍霁。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入座。

　　夏河名气与实力具在，现如今又刚刚成就金身，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即使是波奇这样的大导也不可能在都未开拍的时候随意甩脸子。再则他道歉的态度十分诚恳，谁也不好说什么。

　　众人纷纷打过招呼，寒暄几句，轮到顾恬的时候夏河瞥了眼他座位前的名牌，开起玩笑来：

　　“刚刚那段话念得不错啊，小粉丝你可以的嘛。”

　　顾恬抿了抿唇，脸上明显暴露出见到崇拜对象时的紧张与羞怯，闻言低下头，几秒钟前还很骄傲洋洋的大少爷脸转眼就成了温和无害的小朋友：“我、我、我在家有做过一点准备。”

　　“做过准备是应该的，你继续。”波奇导演说。

　　夏河连忙平易近人地露出一个哂笑：“波奇导演说的对，咱们快开始吧。”

　　顾恬本来就已经在点头坐回去，对上他这句话，反倒像是他是听了波奇的话才坐下似的。

　　波奇导演将一切看在眼中，却也没说什么。

　　他先前那话说得一板一眼，一张脸更是绷得紧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对文拂晓这个空降小流量有什么意见；唯有一个和他合作过好几次、私下也颇有交情的老戏骨，反而若有所思地看了波奇一眼。

　　这边顾恬做了个深呼吸，再睁开眼时，身上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卷曲的头发在灯下隐隐透出柔软而精致的光，下颌微抬的角度恰到好处，微微垂坠的肩膀、挺直的脊梁骨，骄傲如一只幼生的白孔雀的观感，即使是半敛起的眼角都描摹出懒散与任性。

　　再配上他刻意转出来的傲慢、浮夸，又有点小做作的音调，故意咬文嚼字的强调音，从头到脚都写着娇惯，却并不教人厌恶，反而透出一股“没长大的小孩子偏要别别扭扭地学家里大人作态”的滑稽感。

　　夏河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刚刚自己敲门时会收获那么多“被打扰”的不悦。他一时竟也被这一番转变给震得挑不出话来，甚至就连顾恬那边话音落下时，他不知不觉也已经被带入了戏，居然下意识接了一句自己在片中的台词。

　　但这一句话说出来，夏河心中就暗道不妙，下意识就去看波奇的表情。

　　波奇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一张脸被大胡子遮掉大半，教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夏河当然收到剧本前也会做大量的准备工作。但他一直就不是以完全投入角色的体验派著称，更多的是利用从业多年的经验技巧来达成效果的方法派。

　　他当然会提前读完剧本，但毕竟距离开机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这段时间还有别的通告、马上还要去参加真人秀，所以对男一号的了解，他仅仅只做了一个大致的框架。

　　要是一般熟悉台词的剧本研讨会还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文拂晓虽然明面上还摆着一本剧本偶尔也会低头看看，但他显然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这个人物该如何饰演，他心中早就有一个完善自洽的想法了。

　　于是稀罕的一幕来了：临时搭戏的两者，扮演男一号的影帝对上花瓶男三的小流量，居然是靠脸吃饭的流量，似乎更压一筹。

　　会议室里的诸位嘴上没说什么，互相传递的眼神中却已经明明白白透露出来。

　　夏河是何等敏锐圆滑的人，当下便读出了空气中的微妙。

　　而顾恬却像是没察觉他台词里的仓促，自然地又接了下去。

　　之后接话的还又影片中的男四，男主角的跟班小弟，虽说在剧本里的存在感不高，但却也是一名大众眼熟选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垫底小年轻的表现刺激了其他人，从这一道开始，后头的老戏骨们一个一个都牟起了劲。这让本来真只通读了一遍剧本的演员苦了脸，一个个大脑飞速运转，盯着自己的台词头脑风暴。

　　直到波奇看看时间差不多喊了停，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波奇这时候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大家挺有竞争意识，准备得也都挺充分。”

　　众人忍不住讪笑起来，这不是不能丢人么。

　　倒是其中那个跟他颇有私交的老前辈不怕他，笑眯眯地开玩笑道：“这得归功于小文起的好头。”

　　一句话，又把焦点转移到默默学习兼吃瓜的顾恬身上。

　　被cue到的青年睁大了一双眼。他的眼形略圆，眼尾微微挑起，像老人家里心肝肉一样的猫咪，此刻紧张地挺直了背，模拟气候、自动发光的落地窗发出的白光照在脸上，越发显得幼小、无辜又可怜。

　　连一直绷着表情的波奇也不由地软化了脸色。这回，不少人心里的猜测都得到证实，果然是很欣赏他呢。

　　当然波奇没有明着这么承认。他这个年纪的导演见多了颇有天赋的年轻人取得一点小成就后就好高骛远，也没心思再钻研投入了，整天绷着能捞钱的快餐剧去。一周两集45分钟的手撕虫族军营恋爱，不用怎么费工夫都能拢一大票粉丝。

　　科班出身的年轻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文拂晓本职就是个“流量”。

　　夸是绝对不会夸的，一定要好好鞭策。

　　话虽如此，会议结束后他还是点了文拂晓的名。

　　当时顾恬正被夏河“平易近人”地交流感情。

　　夏河毫不讳言地说，之前收到消息说他在直播节目上爆出自己是他的偶像时，的的确确很惊讶了一回。

　　“我第一反应是又被碰瓷了。”夏河开了个玩笑。

　　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脸色发红，映着模拟落地窗上显示的赤霞，美丽而灿烂，宛如前星际时代的古典油画。

　　夏河接着说：“后来我听说是你，就想，懂了，肯定是为了宣传电影。结果今天一见你，哎呀，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真的不介意你崇拜我啊。”

　　“文拂晓”被他逗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下去：“不、不，我是真的……”

　　他结结巴巴地话都说不利索，夏河越是温和，他越是紧张。这时候波奇“传召”了他，立马身体都绷紧了，像是一只随时随地想要逃走、又不只该往哪儿逃的小动物。

　　夏河看在眼里，忍不住笑起来催他：“你快去，别让导演久等。”

　　顾恬“哎”了一声，哒哒哒地跑到波奇跟前。

　　夏河顺着往后瞥了一眼，顾恬今天穿了件粉白的兜帽卫衣，后头挂着两根宽宽的条带，随着运动一掂一掂地跳动，淡金色的卷发被气流微微吹动。

　　像是长了对兔耳，还是垂耳兔。

　　只见垂耳兔期期艾艾地跳到满脸浓密大胡子的“猎人”面前，手舞足蹈，时不时的转过身去比划着什么，背后的一对“兔耳”也随之摇摇晃晃。模拟窗上夕阳的照进长长的走廊，把两个人都拉出长长的倒影。

　　夏河低头一看，文拂晓的倒影正好落到他前头一些的地方。

　　他不动神色地往前走了一部，正好落在那影子心脏的位置。

　　*

　　而夏河围观中的波奇与顾恬，也并没有在谈论什么关于表演、情绪的事。波奇导演当先一开头，先提了个问题：“你刚在会议室里，是怎么做到让自己的头发看起来发光的。”

　　顾恬愣了下，道：“唔，因为当时房间主要有两个光源，模拟窗和头顶的房间灯。我坐下来之后调整了一个角度和高度，这样顶光照到我头发的角度接近45°。正对面的模拟窗发出的光中，穿透力比较强的白色天空部分在水平位20-30°之间。这栋写字楼看外观是普通的办公楼，墙壁模拟窗的最强光照度不会超过顶光，依照帝国统一规定的2光通量/平米，大多数情况是用在模拟出的太阳光上，通过反射到后面玻璃板上会形成接近水平120°的侧逆光……”

　　波奇：“……”

　　作为导演他一听就明白了，调整脸部的角度和身体的高度，用顶光修饰脸型，辅光用前侧光可以柔化光影达到“微微泛着光”的效果，再用逆向高光来产生被阳光照射出来效果，强调头发的质感。

　　……这解释有些意料之外，又有些情理之中。但波奇反而越发欣喜：在拍摄的时候他们当然可以通过打光、技巧、还有后期来达到。但是即使明白这个道理，要运用到实际拍摄中也需要大量经验的累计——更恍若是直接就地取材运用于现实。

　　一个人突然熠熠生辉，就像是你身边出现了一位神祇，那仿佛是魔幻般的手法太教人惊叹了。

　　波奇：“你喜欢摄影？”

　　顾恬：“不啊。”

　　“那你怎么想到的？”

　　顾恬：“以前跟朋友参加宴会，偶尔想要偷偷溜走，计算路线的时候会用到，现在只是换种情况换算一下也很容易……”顾恬看他脸色诡异，声音慢慢就弱了下去。

　　“我记得你好像没考上大学，”波奇道。

　　他不否认，一开始看到这个资料时心中第一印象就不太好，只是毕竟欠了孟飞高一个人情，而且又算是带资进组，谁能料到这个年轻人还真是一块璞玉呢，“那你原本要报考的是？”

　　小流量的脸上显而易见地现出失落来：

　　“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军事指挥系。”

　　“我当时的理论和实战测试都已经过关，面试时有五位老师给了通过，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最后还是没能去成。”

　　小流量显然还十分的耿耿于怀，这种遗憾甚至让这个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多说几句，“本来再不济也能去机甲战斗或者现代战争参谋学院的。”

　　“……”

　　他怎么记得机甲战斗系非A级强化体不收的？
　　参谋学院，是他侄子考了三年都没考上的那个吗？

　　这怎么就成“再不济”了？？？

　　波奇忍不住问：“那怎么没考上？”

　　都能空降来剧组，总归不会是因为凑不齐学费吧。

　　“……”顾恬没吭声。

　　波奇却忽然想起来了对方简历上的体质数据，顿时明白了。

　　分化期。

　　上天的玩笑。

　　“这真是……”波奇叹了口气，拍了拍青年人瘦削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在这行很有天赋，也许有那么一天，你即使成为指挥官也打不到的地方，都会流传着你的影像呢。”

　　要是有认识波奇的人在这里，肯定会跌碎一地眼镜。天知道，他如此近乎直白地肯定一个人的概率，大概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低。

　　——毕竟，这个时代的太阳，早就能用模拟屏随心设置了。

　　*

　　剧本研讨会就在真人秀全员集合的前一天下午。

　　好在顾恬的行李早就打包准备好，就放在楼下的车上，一会儿直接去星港乘私人星船飞去“无尽回廊”拍摄录制所在的星球。

　　出乎他意料的是，等他在波奇导演同情、怜悯、欣慰的复杂眼神下转过身来，走廊那一头夏河居然还在等着。显然是等他了，这时候走廊都已经走空。

　　“你行李收拾好了吗？明天八点真人秀就要集合，我刚刚看了一下，最近还能买的一班星船到那边已经要凌晨一点了，不介意的话，我这边还可以腾出一张票来。”

　　夏河一脸体贴，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我的经纪人正好也有事不能乘。”

　　顾恬脚步一顿，下意识戳了八五拉列表：

　　“夏河，好感度-10”。

　　嗯？

　　顾恬不动声色地露出迷弟式害羞：“真、真的吗，那太好……咳，那谢谢前辈了。”

　　“太客气了，叫我夏哥就可以啦。”

　　两人说着走进电梯。

　　这栋楼是拓扑星域的办公大楼，这会儿正是公休日，这个点快接近平时下班，整栋大楼安安静静，电梯里也没人。在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两个还不甚熟悉的人相处是挺尴尬的，但夏河却自有办法，能够将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给出迷弟惴惴不安的时间，又绝不会让气氛过于冷场：

　　“其实我后来才想起来，挺早之前就有人就跟我提过你。”

　　“嗯？”“迷弟”抬起头。

　　“孟飞高，是你的姐夫吧？他以前投资过我的片子，我们私底下也算是朋友。他之前有回开玩笑似的跟我讲说家里有个小孩常看我的片子，还说要我多照顾着点呢。”夏河道，“不过你看，这人年纪大了，容易忘事。”

　　“前、夏哥还年轻。”小迷弟小声反驳了一句。

　　夏河轻轻笑了起来：“那跟你们这种刚出道的小鲜肉比，我肯定已经老得啃不下去了啊。”

　　这倒是心里话。他微暗的眼眸逡巡在眼前的年轻人身上。介乎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身体，削瘦又柔韧，似乎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鲜活的气息。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低垂着头，露出一截毫无防备的细颈。

　　——他已经知道，对方是一个脆弱的omega。

　　此时那omega的味道被严严实实地藏起，却更加激发出alpha的挑战欲。有什么比将干净的白纸染黑、让纯洁的圣者堕落，更能引人兴奋的事呢？

　　光是这么想着，他的信息素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外，想要悄无声息勾出少年者的情绪。

　　顾恬：“夏哥你……”

　　有反应了么？夏河按捺下心中的波动，低沉地嗯了一声，被粉丝誉为想要录下来每天叫早晚安的嗓音，如同带着把小钩，近在耳畔。

　　“……你小心点。”顾恬把话说完。

　　随着顾恬话音落下，超光速传送电梯正好向前一停。他说得还是有点晚，夏河的身体随着惯性往前一冲，正被顾恬的肩胛骨撞到左胸上，瘦削的年轻人骨头出乎意料地硬，撞得他当时就是一呛。

　　“夏哥您没事吧？！”

　　小迷弟紧张的声音响起，夏河险险地站稳身子，脸上的笑都有点挂不住。

　　他正要露出一个勉强的笑，电梯的门打开，露出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

　　“……我打扰你们了？”

　　塞西亚·查理斯先生挑起眉，玩味地看着两个人。

　　搭在一块儿的手。

　　夏河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手就要回缩，还没等他觉得这样不妥，反而是搀扶着他的年少者眼前一亮，抽出手，摸了摸鼻子挨过去：“查理斯将军，你也在这里？”

　　“嗯，来办点事。”塞西亚收回视线，仿佛刚才只是一句随意的调侃。余光瞥见顾恬挨近自己一些时却微微弯了唇角。

　　小omega的眼睛，还挺可爱的。

　　但是，传送电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两个明显连头发丝都透着生疏的人，做什么贴这么近。塞西亚在心里生出点狐疑。

　　强劲的体魄带给他嫉妒敏锐的知觉，几乎是在电梯门重新合上的那一瞬间，他就从相对密闭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成年alpha的信息素。

　　alpha与alpha之前天然的异性相斥，几乎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无知无觉的小蠢蛋怯生生地看向自己。塞西亚心下一哂：“有事？”

　　“那天真是多谢您。”顾恬感激得真心实意，“还有，对不起，我当时太失礼了。”

　　似乎是回忆起当日的事，皮薄的年轻人脸色微红。

　　后来的alpha道：“这没什么，任何一个有良知、有底线的成年alpha，都不会对一个正处于不稳定期的年轻omega乘虚而入。”

　　更不要说在人家相对稳定的时候，故意放出信息素引诱了。

　　小omega眼中闪烁着的星光，果不其然地越发璀璨生辉了。他的眼睛生得极美，里头汇着一对美丽的银河，塞西亚只是凝视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受不了。

　　——“当你凝视文拂晓超过五秒，你便会忘记呼吸。”

　　粉丝间流传的这句话猝不及防地荡入脑中，既透着荒唐可笑，又似乎格外真实。

　　当然，塞西亚也知道这反应迟钝又傻得可怜的小幼崽恐怕并不能真懂他在说什么。omega能听懂的部分，顶多也就是感激他将他的分化期说得那样委婉。

　　塞西亚将军回去后闲得无聊，外加稀里糊涂上了个热搜被同僚调侃，也勉为其难、顺带稍变地去了解了一些“文拂晓”的事。

　　“文拂晓”显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公开的性别是“omega”，但他知道对方的分化期根本还没结束。他对演艺圈也算略知一二，按照常理，分化期的小孩情况十分不稳定，严重些的连学都不能上。他倒好，到处蹦跶。

　　但“文拂晓”是如何权衡考量，终究与他并无关系，他也不予置评。无论是他为何要“自称omega”，还是“自称崇拜夏河，却直接把人认错”，都与他并无关系。

　　塞西亚·查理斯只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身为帝国军人的责任让他有保护他这样未分化的脆弱公民不受混账侵.犯的义务，仅此而已。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不介意做一些举手之劳：“文拂晓”身边的alpha肯定是听懂了的。他抬起眼与塞西亚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对方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天然的傲慢与冰冷的审视，属于高位狩猎者的alpha信息素，瞬间就牢牢包裹住夏河。

　　冷酷而警告。

　　夏河不禁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就缩回了视线，意识到自己仅仅一个照面就败退之后，他接下来一路都默不吭声。

　　这也不能怨他，谁不怕塞西亚·查理斯呢？

　　作为帝国五百年来最年轻的少将，除了出身尊贵自身实力超凡以外，查理斯的凶名甚至传到了他离子炮的射程之外。

　　也就只有“文拂晓”这种单纯天真的傻瓜全然的无知无觉，居然与他轻轻快快地攀谈了一路。

　　而这边，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塞西亚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个alpha他怎么觉得有些面熟？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下意识用光脑扫描了对方的身体数据，十秒钟不到就从帝国的信息库里转了一圈翻出了结果：夏河。

　　塞西亚脸色一沉。

　　“……”算了，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

　　顾恬让助理把车开回去，然后拎着行李乘上夏河的保姆专车。

　　影帝似乎终于从心有余悸中解放出来，开始转而旁敲侧击起他两人的关系来。

　　“我们？我和塞西亚将军吗？”“文拂晓”愣了愣，转而笑了起来，“塞西亚将军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高尚，温柔而沉稳。”

　　笑得特别天然系，仿佛塞西亚那能够冻死人的眼光对他毫无影响。

　　夏河还欲再问，却被顾恬的一个通讯请求打断了。

　　是经纪人瑞文的，顾恬刚一接通，设为特别关注的声音自动冒出：“不是已经安排好了星船？怎么忽然就说不……”乘了。

　　窘迫的年轻人手忙脚乱地讲消息调成耳机状态，在重新安静的车厢里，顶着前辈错愕的视线红着脸低低地对那头回：

　　“以前不是也有这样的套路么，真人秀节目从集合前就已经偷偷拍摄，将嘉宾的表现一路公开。乘那个的话，会太高调吧。”

　　挂了通讯之后就完全不敢看影帝的反应了。

　　直到夏河率先轻笑出声：“你完全可以早点说。”

　　他像是想到什么，表情都奇异，“或者，你是想和我在一起？”

　　“是的。”顿了顿，“我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您。”

　　“……”

　　顾恬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列表。

　　多有趣啊，打从刚刚知道他本该乘私人星船起，夏河先生的好感度就没消停过。

　　“-20，0，10，20，-30，-20，0，……”

　　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能够让一个人如此矛盾，好感与恶感反复交错呢。

　　*

　　“无尽回廊”每期的嘉宾有十位，总共分成两组，在一期拍摄的五天时间内，按照每日任务的完成度评价决出胜负，失败方将投票选择本队的一个人出局。在淘汰四轮之后的第五天，剩余的六位选手将各自为战，最终决出的第一。此外在直播结束后有为期一周的时间，由网友票选出一人，这两人可以直接保送进最后一期决战。剩下仍旧留在局中的四人则需要与新加入的参赛者继续奋勇拼搏。

　　这一期选择的星球是一颗刚刚经过基础开拓的原始星，经过扫描上面没有类人等智慧生物，生物安全评级-3，帝国刚刚在上面架设起的星际港口和一个留宿站。

　　以上信息是所有人都能通过光脑查到的，但是依照“无尽回廊”延续了两季并显然将继续延续发扬的优良传统，所有人都清楚，制作方提前几个月就租赁并封锁了这颗星球，现在变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顾恬没有“文拂晓”的记忆细节，说实在的，第一期第三天就灰溜溜地被医疗架扛走、还落下了娇气、耍大牌等恶名的文拂晓，恐怕对这个改造后星球了解还不如他多。

　　他们抵达剧组安排的旅馆时当地时间已经是深夜，漫天的星幕触手可及。这个星球有三颗天然卫星，最近的一颗月亮微微发红，最远的一颗只比它周围的群星大上两三倍。

　　——作为一只连辟谷都没能达到的区区小妖，顾恬真是长见识了。

　　他们的旅馆距离星际港口的位置很近，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巨大飞艇，一条硕大的吊索固定在地上，直通天际。

　　依照来接他们的剧组工作人员的说法，这是星球的主人为了能够尽可能地保留原始的生态环境。

　　但看星港旁边露出来的一片明显临时铲平的空地，顾恬对这个说法也很怀疑。

　　即使是大如小岛的飞艇，也终究是会有气流波动的，所以尽管旅店的招待员表示“房间都是一样的”，颇有经验的星际人们却依旧不约而同地，都避过了最上面的那间。

　　——开玩笑，谁知道造旅馆的人用的什么材料，在上面距离反应堆又近，这高度还不到平流层，风大点睡都睡不好。

　　也就只有“毫无尝试”的顾恬欣然选择了最高处的这间：

　　“这星球的天空太美啦，我想多看看。”

　　“顺便，美丽的女士，您介意再给我一份星球地图吗？我还是第一次来原始星球呢。”艹了一番不谙世事小天真人设之后，顾恬又一脸真诚道。

　　“当然可以。”

　　顾恬这番话压根没避过旁人，选了301号房的夏河当即用眼色阻止了一边也要上前的助理，自己亲自过去要了一份。有一就有二，很快，之前早就入住的嘉宾或是助理或是本人都下来走了一趟。

　　顾恬只有一个人，看情况也没给他经纪人或者助理订房的意思。夏河就主动开口，说可以帮他一起收拾。

　　“你第一次一个人外出，富家大少爷可别弄得手忙脚乱的啊。”

　　小迷弟笑笑，没拒绝。

　　进了房间之后，夏河才发觉这里的住宿条件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好许多。

　　因为要放置飞艇的反应堆，顾恬的这间房间是顶层唯二的两个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真实的山峦与群星，在夜幕下勾勒出深色的形影。房间比他想象的要开阔许多，甚至浴室里还有一个浴池。

　　浴池。

　　嗯。

　　夏河“参观”的时候，顾恬只扫了一圈现场就把行李箱打开。他带的东西出乎意料的少，作为一个流量，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背的登山包。他一个战五渣的“小omega”都能轻轻松松把东西提上五楼。

　　此刻一打开，里面像强迫症的宝盒一般码放得整整齐齐。衣物、常用药瓶、速食营养剂，夏河甚至还看到绳索、吊钩和组合工具刀。

　　“……你准备得可真够周全的。”

　　“嗯，”顾恬也没回头，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东西摆好“来之前我查了一下这里的情况，既然是原始星球，那么估计节目这期的大背景应该是求生类。”

　　“我还以为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多少会带一些吃的玩的。”夏河开玩笑道。

　　“玩的有光脑啊。我有往里面下东西。”顾恬说，“至于吃的，不行的啊，吃零食的话，后面就得花更多精力减掉了。”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顾恬的手脚实在是太快，一会儿工夫就收拾得七七八八，这作态熟练得都叫人犯嘀咕，可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的大少爷。就算叫夏河自己来说，也没什么可“帮忙”的。

　　夏河一边问，一边环望了一圈，视线落到放在小沙发另一侧鼓鼓囊囊的登山包上。

　　并不用。顾恬跟着就坦坦荡荡地把登山包拉开来。

　　满满一包的……护肤品？？？

　　当然了，化妆品没有护肤品那么多，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青年男性来说，还是很超过了。

　　“小流量”脸色微红，但开口说话时又很坦然了：“工作范围，粉丝们既然那么支持我，我当然要好好保持自己的状态。再而且，我也喜欢自己漂漂亮亮清清爽爽地见人。”

　　送走了夏河，顾恬拿上衣物去浴室。进门的瞬间，他脚步一顿，随即把衣物看似随意地往旁边一丢，关上窗，打开浴池的热水口慢慢放水。直到水雾将里面蒸得濛濛一片了才进去。

　　五哥，真的不能直接把这这些摄像头屏蔽了么。

　　【房间里的估计不行，不过浴室里应该也就这未开播前的一天，之后就算他们想，也会被星际家长协会和粉丝群体告的。】

　　行吧。顾恬只好勉强忍下来。

　　不过，转念想到了夏河，他心情又变得好玩起来。

　　我猜对了是不是，那个接待员根本就是剧组安排的人，她所说的“都是一样的”也是实话，“都是一样各有缺点”。

　　【是这样，这家旅馆，根本没登记注册，大部分的就位职工都是之前在这里开设暂住区旅店的员工。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有个助理下来说304的门卡住了打不开，她明显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备用钥匙。
　　之后我问她要星球地图，她却立刻就拿给了我。

　　【有什么问题？】

　　说明地图是节目组准备的，可能有坑。

　　所以啊，这个节目可能真的会挺好玩。

　　【……】能满足你整人的恶趣味所以好玩是吗，【别太过分，他到底是你的攻略对象。】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了。顾恬翻了个白眼。他基本已经感觉出来了，夏河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等这一期拍完他能连上网了就去查。

　　*

　　301号房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也就是比顾恬这间要小那么一多半，床也硬那么一多半，连衣柜都窄那么一多半，至于浴室，浴池是不存在的，就一个淋浴间，玻璃门的下部还有些水垢混着黄褐的霉斑。

　　夏河：“……”

　　说实在的，他经常一颗一颗星球地跑通告、拍片，有些发展程度较高的星球还能花钱买舒服，有些却是真的条件不行。这间房的情况在夏河住过的屋子里条件绝对不算最差。

　　但没有对比，没有伤害。落差太大，过于难受。

　　这还不是全部，等他将就着洗漱完躺上床，他才发现屋子最大的缺点是来源于这位置本身。

　　飞艇的房间分为左右两列，夏河在挑选时顾及到双数列的窗户面朝后面的高山，三楼恐怕会太阴冷才选的301。

　　但301的外头却正对星港。低温核聚变催动的星港一旦开始运作便彻夜不停，极低赫兹的轻微震动无时无刻，别说好好休息，能睡着都是个问题。

　　至少夏河是肯定睡不着，睡到半夜的时候，就如他之前所言，乘最后一班晚班抵达的嘉宾也来了。后面还闹出了什么事，隔音效果也很糟糕，吵吵嚷嚷的声音更是把他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一点睡意都赶走。

　　总之第二天夏河是黑着一张脸出门的。

　　旅馆提供的早餐厅在二楼，这时文拂晓已经在一边吃饭一边浏览光脑。他一张娇花般的脸容光焕发，全餐厅一眼你就能看到。

　　教人嫉妒。

　　他主动走过去坐下，叫来服务生，露出一张颇为憔悴的脸：“凌晨二三点是有什么事吗？”

　　“是林绮文小姐过来之后好像希望自己的助理住在自己的对面或者隔壁间，但是三楼比较大的房间只剩下305和走道底的311，311的旁边310虽然比较小，但倒是空着，可是……”服务生倒是也不避讳。

　　住过飞艇的人都知道，头尾两端的房间受风力很大。但每层楼头部一般还会有些杂物间、服务间、茶水间的，总之不会完全正前。

　　倒是顾恬在旁边抬眼看那服务生一眼，若有所思。

　　等服务生一走，顾恬就开口一脸担忧地说：“夏哥昨晚没休息好吗？”

　　“是啊，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太好。”

　　顾恬闻言扭头看了一圈周围各自进餐的人，忽然道：“那夏哥今天要不介意的话，或者可以请让助理去前台换一间一楼的房间。”

　　“……？”

　　叫他住一楼？

　　人多眼杂的一楼？

　　他，堂堂影帝？

　　夏河好悬没绷着他温和有礼的影帝人设。

　　顾恬小声却认真地说：“我没记错的话左边第二张桌子和右边第三、四张桌子上的助理都是和嘉宾分开住在一楼，他们的脸色反倒是最好的。昨天的前台小姐说‘每个房间都一样’，应该指的是每个房间各自优劣。我不过我觉得，能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吧。”

　　夏河看着他：那这么说，全场你的气色最好。

　　“夏哥要换的话最好快一点吧，我记得昨天的时候一楼的房间还剩下三间，如果这三个助理跟他们的老板说了，就……”顾恬俨然一副专门为他打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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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提过这周要准备药理期中考，平时课多加上码字真挺地狱_(:з」∠)_
v后第三天会依照千字比上架子，这篇文本来就挺凉的了，我尽量保持更新会多写点，所以也希望小天使们前四天能支持一下订阅，就先不要养肥啦~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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