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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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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闻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在我身边睡过去了,酒店的床太软了,害我有点不适应。他的样子很让我喜欢,于是我侧头一直看他。
我想我可能真的更喜欢年纪大的情人。沈谦也不算年轻,当然是相对我而言,他也不到三十。
不过林逸闻的话却是真正让我睡不着的原因,他为什么就能一夜决定一个人的生活。
当然,这是我的请求。我需要他。
这个时候我才正视一个事实,林逸闻今年三十五岁,并不真的是个老头。他年轻力壮,他不渴望感情,他很冷漠,所以他才可以有条不紊的安排我的生活,却不谈他有多需要我。他甚至可能并不需要我,只不过我需要他。
在他承诺给我一切除了感情的时候,我是欣喜过的。
可是过后我却觉得害怕。
他不是沈谦,他不爱我。他不会一直对我好。
那么将来有一天他要我从他的世界消失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他高不可攀,我不敢去接他伸过来的手。所以第二天一个人先离开了,也并没有打他的电话。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在公园里乱走,被狗追。我其实有过后悔,应该拿走那张他写着电话号码的字条。
当然他也没有找我,我想如果他想要找我,是轻而易举的。
林逸闻果然并不需要我。
我打了个电话去阿B的店里,他最终同意我去他的修车行打工,一千刀一个月,管住不管吃。那时候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总是要面对生活。
在阿B的店里我感觉到自己年轻的身体前所未有的透支,以至于每天没有一点精力去想床上的那点破事儿,直到有一天我梦遗了才想起自己已经快一个夏天没有性生活了。这样的生活居然让我很安心,但是又很害怕,像是失去了自己的某个部分一样。
不过,眼下日子也只能如此,得过且过。我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对未来的迷茫占据我的整颗心。
阿B他们都有自己的妞儿,洋妞儿或者来中国城的留学生,换到后来我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女朋友了。他们问我,你怎么不谈一个?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会摇头,像个自闭症在消解尴尬。
秋天的时候,我见到了林逸闻的情人。他的红色跑车尤为显眼,我仔细打量张尉迟,他本人也和这车子一样,炫目耀眼,毫不低调。
整个车行的人都在津津乐道他的好车,他送过来保养。他是一路从西雅图开过来,十四个小时的路程他大约只用了十个小时就开到了。我看到他的脸的时候有点心动,张尉迟确实好看,年轻,有品位,整个人有一种神采奕奕的魅力,我断定他最多三十岁,受过教育良好,简直就是所有女人结婚的绝佳对象。不过他车里的香水暴露一个秘密,我闻到那个味道以后又看了看他。这个香水林逸闻也喜欢,即使我这么久都没有见过他、想起他,但是这个味道我还是能一下子就想起来。
我当时以为不会有那么巧的事。
我只不过是回忆起了一个在床上让我印象深刻的人而已。
可林逸闻来接的他,这个跑车的漂亮主人非常热情的靠进林逸闻的胸膛,林逸闻亲昵的把手插进他的头发里。他们如若无人的拥抱。
阿B他们顿时互相眨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炙手可热的八卦。
我没有加入他们,装作没看见。
我也曾经有机会这么做的。但是那时候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张尉迟的区别,我永远不是他,也不会成为他。
林逸闻很快认出我来,他放开尉迟,对我平和地笑了笑,这让我在心理上迅速找回了自信。如果他把我忘记了,或者选择视而不见,我恐怕才会真的难过。
我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悄悄和张尉迟比较起来了。当然,我比不过他。
林逸闻很熟稔的过来打招呼,原来你在这儿,苏维。
我把烟背到身后,点头道,好久不见。
林逸闻看了一眼车行的情形才问我,最近如何?
我勉强的笑笑,低着头说,你看到了,就这样了。
接下来我们就没有话说了。因为并不值得叙旧。我望着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他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几乎没有停顿的说,我先走了,我们回头联系。
我就知道林逸闻不会再问我那一天早上为什么就那样走了,他不是这样的男人。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知道为什么也无法改变什么。
而他身边的张尉迟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戏谑还有好奇,这种好奇让我多多少少有点生气,也有点郁闷。虽然我也不懂自己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就有人来接我,问我是否有时间去见一见林先生。
我放下饭盒,没有思考,拿了外套就上了那个男人的车。
林逸闻的技术还是那么好,我都怀疑那个漂亮的尉迟为什么没有榨干他。他搂了我一会,我还是忍不住的问,那个男的是你的情人?
尉迟?是的。
他不否认的态度让我觉得自己躺在这里的理由不充分起来的。首先我是喜欢跟林逸闻上床的,其次我现在也不排斥被他养起来,修车厂日复一日的麻木生活才才更让我害怕。我确实后悔了,当初他说的话不知道是否还能兑现。
我知道自己因为恐惧生活的贫困而想不劳而获。我也知道自己很想一直拥有这个怀抱,他的温度刚刚好。
但是,林逸闻好像对我没有那种意思。
他有那么漂亮一个情人,并且他完全配得上他。至少看起来没有人能插足他们之间,因为他们很平衡,张尉迟也不像是吃软饭的样子,他应该有很好的职业,谈吐一流。
我试探着问,你很爱他吗?要一辈子在一起那种?
林逸闻这一次没有正面回答我,他只是说认识尉迟的时候他才十六岁,二十年了,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
原来这么久了,久得超过了我的年纪。
他沉默了很久,似乎在回忆那个漫长的二十年,然后又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现在他有自己的事业,我也要忙自己的生意,我们聚少离多。
我忍不住怀疑他的感情,便问他就这么聚少离多还能维持感情?
他迟疑一下,仍旧点头。
那可真是挺难得。
林逸闻淡淡地笑起来,不是因为我的话,而是因为我的手揪住了他,对他发出无声的邀请。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把他真正的当成一个跟我一样的人,大家抛开一切寻欢作乐。
反正我们不适合讨论刚才那些敏感的问题。
我想他能爱张尉迟十年,应该是一个长情的男人,于是更加的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点嫉妒。
其实,我是希望他对我有占有欲的,可惜他没有。
之后我没有拒绝林逸闻的钱,至于他和张尉迟要如何,与我无关。
他对我好,我亦不是毫无回报,我们就这样保持着让彼此都不会感到不安的关系。
我也幻想过有一天张尉迟离开他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做他的情人或者伴侣。
与钱无关的纯粹的关系。
直到有一次我无意间撞见了他们在卧室,我抑制不住好奇心偷看他们,结果我发现林逸闻是可以让张尉迟为所欲为的,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都和我不一样。
那一刻我十分恐慌,不想承认在我心里无所不能的林逸闻也愿意这样去迁就一个人。
我试图证明点什么,比如我的存在在他生命里的痕迹,可是很难。
我嫉妒张尉迟,更害怕自己发现的秘密——林逸闻深爱一个人的样子。
后来在和他们的接触中我细心地发现很多事,比如林逸闻无条件的支持张尉迟的所有工作,他甚至可以去忽略张尉迟的小谎言。他也会给他钱,都是大数目,对我来说不敢想的数目,但是无论张尉迟开口是多少,他都没有疑问,也不问这个钱究竟用来干什么。他会给张尉迟买礼物,让SA把手表送到他的住处,他一只一只的认真挑选,最后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还会问别人的建议,而不是对我那种喜欢什么都买下来的那种敷衍。
原来都是给钱,却感觉那么不一样。
他可能都不记得他给我买过什么,可是他记得每一件送给张尉迟的礼物。
无关金钱多少。是爱。是在意。是心里的分量。
林逸闻按照承诺把我送去一个community college念书,支付我的全部生活费和学费,平时他也会给我开支票,他啊说如果毕业找不到工作他可以帮我在他的公司安排一个职位。可是我就是觉得这些都不好,不如他对张尉迟的好。我知道自己坠入了他的情网,有点不可自拔。我甚至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和对他的爱人比,他对我算不上好。
我没资格去比较。
但因为这种比较,让我已经渐渐扭曲了。
林逸闻很少跟我交谈,他多数是在发泄,寻找快乐。有一次他也问过我,你要在上面吗?
我直接说不需要。
他不懂我那句话里的赌气。我们就像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老板不需要时时刻刻关注员工的情绪,但是也没有人规定员工不能爱上自己的老板。
就像没有人能阻止我去爱上林逸闻,我开始渐渐迷恋他工作的样子,他接电话签文件的样子。
和林逸闻在一起的日子不常见到他,但是我没有感觉到空虚。
后来我知道张尉迟和他一度分手,又得了病,似乎需要卧床静养。林逸闻没有告诉我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张尉迟究竟是什么病。只不过他放下了集团那么多的事,离开了本城,去了西雅图,一待就是半年。
Andy跟我碰了个头,因为他知道我等林逸闻很久了。
他戏谑的问,跟老头子在一起久了你也变好看了。他挺会打扮你的,舍得给你花钱。
他和张尉迟怎么认识的?
张尉迟啊?他跟我爸的关系说不清楚。他不是我爸唯一的情人,但是其他人都敌不过一个他。
Andy说这个话的时候并没有挑衅我的意味,只不过我自己太敏感。
我没有再追问下去,有的事真的很难说清楚。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想起一些林逸闻对我说的话。他总爱说,别强求。那他对张尉迟呢?算强求吗?算卑微吗?算爱到尘埃里吗?可是为什么还要找我呢?
Andy大约看出我表情的扭曲,便说起其他人的事,不再提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