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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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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第十场雨
从Y市到W市全程八百多公里,开车需要十几个小时,郝念仔细考虑一番过后选择了坐高铁出行,时间短而且方便。
在外地读大学开始,一直到工作,郝念几乎遇上假期就会回家,但是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离家越近越让她却步,哪怕第一次带程昇回家的时候也没有。
这一次,不管她有什么非那样不可的原因,都没有用,况且她并没有非那样不可的原因。
她不敢想象妈妈到底会有多生气,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妈妈消气。
这几天她每天都掐准时间偷偷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说的不多,每天都重复一句话——
[郝念啊,你妈妈这次是真动气了,看样子,爸爸也帮不了你了,她这几天都没怎么和我说话,你没回来,就把气撒我身上,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到她家完全就是相反的,她和她爸爸是情敌,从有记忆开始,他就直呼她的名字,从不像妈妈一样叫她“念念”,因为妈妈才是他唯一的“念念”。
但是除了这个,她爸爸还是非常疼她的,每次她惹妈妈不开心,他都会挡在她前面,帮她去哄妈妈,然后再来哄她。
高铁直达W市下的A县,下了高铁,郝念轻车熟路地领着喻北平出站,虽然两个人带的东西不算多,但是份量十足,两个行李箱,一箱装着换洗衣物,一箱装着喻北平特意挑选的礼物。
“打车吗?”郝念转头看着喻北平,“我家在城西,坐公交过去需要一个小时,打车会比较快。”
其实,她更倾向于坐公交,能晚点到家就晚点,心理准备还需要时间好好准备准备。
在车上的时候,她爸爸给她发了消息,其实她不确定是不是爸爸发的,虽然是他微信号来的消息,但语气一点也不像他。
那天晚上和妈妈打完电话,妈妈发了那句让她清明带喻北平回家的话之后再也没主动和她说过一次话,她也没勇气去主动,两个人就这么冷战了十几天。
“不用。”
“那我们去那边等公交。”郝念心中一喜,抬手指了指那边的公交站台。
她说完,抬步就准备走,喻北平见状立马拉住了她,看她一着急踉跄了几步,握着她手腕的手顺势勾住了她的腰,等她稳住身子了,笑道:“有车来接。”
他说着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奥。”郝念看着他,点了点头,心里闷闷的又有些暖,说不出的感觉。
“队长,这边。”
远远传来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
喻北平闻声,收了手机,抬头看着朝着他们走来的男人。
郝念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了过去,男人留着和他一样的板寸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个子很高,腿长手长,脸上挂着笑容,眉眼弯弯,唇边的酒窝有些显眼。
和整体气质不相符的长相,看着很小。
小奶狗,黑色的小奶狗,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词,郝念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
人还没走近,喻北平却故意低下头朝着郝念靠近,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和她说,“我朋友。”
热气在她耳边喷洒,痒痒的,郝念有些不自然地往边上挪了挪,但奈何他的手还紧紧箍着她的腰,所以并没有什么用,她转头,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耳边轻声说:“没什么,你朋友很像小奶狗。”
撩人谁不会啊!
喻北平看着她,低低笑出声,微微松开了手,然后抬起头,视线落在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人上,反问:“有吗?”
郝念一得空,立马往边上挪位置,“嗯,看着很奶。”
“你喜欢这种类型?”
他突然这么问,郝念愣了会儿,眨巴了下眼睛,听着他莫名就低沉下去的声音,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还行吧。”
“他有女朋友了。”
“……”
还真当真了。
郝念实在是忍不住了,手掩着唇轻声笑了起来,“我开玩笑,小奶狗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喻北平看着她,轻轻一挑眉,想问她喜欢什么类型,余光瞅见马上就要走到身前的人,没再开口。
来日方长。
“队长,”男人在离他们俩一步远的距离前停下步子,自然地拿过喻北平手里的行李箱,然后是郝念的,“嫂子。”
“谢谢,”郝念笑着点头打招呼,“您好,我叫郝念。”
“客气客气,”男人笑笑回她,“您好,我叫周诚。”
“车子在那边。”周诚一手推着一个行李箱,转过身视线飘向停车的地方,说完,抬步朝着车子走去。
“嗯”喻北平点头,牵住郝念的手跟在周诚后面。
上了车,郝念自报家门,周诚按着她说的地址打开导航,架好手机,然后启动车子上路。
“我住在西厢苑。”周诚突然开口,“和东湖家园挺近的,开车只要十几分钟。”
车子平稳地开在路上,他说着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女孩,刚刚太着急没怎么仔细看,这么一看发现这女孩子还真是好看,很舒服的长相,不是那种第一眼惊艳的类型,而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明显,后座的男人突然朝他看了过来,然后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中蕴着丝丝“威胁”之意。
他讪讪地收回视线,莫名有些做贼心虚。
他们队长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娶了个媳妇心眼就变小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打破有些尴尬地氛围,“队长,清明这几天我都在家,有事尽管吩咐,我随叫随到。”
喻北平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
不就看了一眼吗???
周诚有些郁闷,再也不敢抬头去看后座的人。
“休假几天?”
“四天,清明过完就归队。”
“什么时候结婚?”
“啊?”周诚一惊,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扯到结婚这件事上了?
回家那天他父母才催他,怎么今天队长也来催他了?
“分了。”他静了一瞬,淡笑道,“不久之前,她不想再异地了,觉得太辛苦,其实,我挺理解她的,所以不想再耽误她。”
郝念一直没出声,安静地坐在一边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听到周诚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有些伤感。
成年人之间的感情不就是这样吗?爱在现实面前往往都排在最后一位。
突然安静下来的车厢,周诚笑了笑,转移了话题,“队长,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闻言,喻北平搭在窗框上的右手轻轻敲了敲玻璃,似在思考,过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眼郝念,回:“嗯。”
郝念不知道那漫长的几秒钟,喻北平在想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出来,他很不舍,就像那天去民政局的路上他说那句话时一样——
[我在部队待了十二年,一年前退的役。]
周诚将车子停在东湖家园门口的临时停车道上,说了声“到了”,然后下车绕到后车厢将里面的行李箱拿了下来。
郝念和喻北平下了车,简单地和周诚继续聊了几句,然后道别,喻北平接过周诚手里的行李箱,看着他上车然后驶上道路,他们俩才转身走进小区。
十七幢二单元302室,郝念的家。
站在家门口,熟悉的感觉,不熟悉的心情,郝念掏出钥匙,慢慢插进锁孔,转动,转到一半,门开了。
“吱呀”一声。
她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苏念知站在门口,身上系着还没来得及摘下的围裙,她静静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女,绷着脸没有说话。
其实,这么多天过去,气早消了一半了,而且不久前七安才给她来了电话,把她去Y市的事情告诉她,顺便说了自己女儿丈夫的情况,能得到七安的认可,人肯定错不了,现在乍一看,倒也不错,但是一想到自己女儿瞒着自己这么大一件事,火气瞬间就蹿上了头。
郝念看着迟迟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的妈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轻声叫了她一声,“妈。”
就一声,莫名地就让她觉得委屈了起来。
苏念知看着郝念突然泛红的眼眶,自己也有些忍不住,心一软,但开口时语气依旧有些重,“进来吧,洗洗手吃晚饭。”
说完,转身,径直走向厨房。
郝念闭着眼深吸了口气,然后抬步进屋,领着喻北平去她房间,然后把行李安顿好。
出去之前,她看着喻北平解释:“我妈有点生气,所以……”
“我知道,”喻北平弯了弯唇,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事。”
出了房门,正好爸爸从卫生间出来,郝念自然地勾住她爸爸的胳膊,“爸。”
郝国远看着挤在走廊的男人,模样还不赖,身姿挺拔,个子也是真的高,看着都要顶到他家墙顶了,他探着脖子看了眼厨房,小声问:“你妈说什么了?”
郝念叹了声气,摇头。
郝国远拍了拍她的手,视线重新落回到男人身上,问:“你们俩认识多久了?什么时候登记的?”
“一个多月。”郝念抢在喻北平前头回他,声音轻轻的,不敢让厨房里的人听到,“认识第二天。”
郝国远闻言,看着郝念,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头看向喻北平,“你看上我家郝念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