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别跑》李禾苗

21、21

　　今天学校里老师又拖堂10分钟，沈清风放了学，想到柳叔叔的性格，他肯定不会提前吃的，一定在等着他。所以，沈清风拎着书包就朝家跑。回到楼下，连自己家都没进，直接来了柳如松家里。
　　柳如松和刘玉兰热情地把他迎进来，刘玉兰抱怨青青跑出去玩，都不记得家了，这会儿还没回。沈清风这才知道原来柳青青不在家，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刘玉兰切了一盘西瓜，又洗了一盘葡萄放在茶几上，热情地请沈清风吃。
　　柳如松笑着说：“青青还有一会儿才回来，你先看看电视，吃吃水果。你阿姨现在就炒菜，很快的！”说完，去厨房帮老婆的忙。
　　沈清风笑着道谢，拈了颗葡萄送进嘴里，瞄几眼电视，又瞄几眼热气腾腾、人影晃动的厨房。
　　以前爸妈还在家的时候，他回家了也是这样：妈妈在厨房忙着，爸爸沈大龙满屋子乱转，不停搜刮东西给他吃，生怕他饿着了。
　　他忽然有点想爸妈了，决定晚上回家就给父母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柳青青见到坐在沙发上的沈清风，愣了一下，刘玉兰从厨房走出来，笑着说：“回来了？我们都在等你呢，要不然早就可以开饭了。快去洗洗手，饭马上好。”
　　“嗯。”柳青青应了一声，仿佛没看到客厅的沈清风，往洗手间走去。
　　“哎，青青，你没看到清风来了呀？怎么不打个招呼？”刘玉兰在后面叫，又不好意思地对沈清风说，“青青真没礼貌，你别介意。”
　　“没事，阿姨。”沈清风腼腆地笑了笑。
　　柳青青在洗手间洗着手，听着妈妈在外面说她没礼貌，她哼了一声，把水笼头的水开得更大了。

　　开饭了，刘玉兰和柳青青坐一边，柳如松和沈清风坐在对面。
　　刘玉兰盛了四碗汤，先递了一碗排骨多的给沈清风，沈清风接了，说了“谢谢”。她再递给青青一碗，青青看着碗里的几块排骨，皱眉说：“我不要这么多肉，捞出去。”
　　刘玉兰一边给老公递汤，一边回头说：“那是排骨，肉很嫩的，你多吃点。”
　　“我不想吃。给我多捞几块红萝卜就行了。”柳青青把排骨夹起来，想放进妈妈碗里。
　　刘玉兰碗里就只有小半碗汤，再加两块红萝卜。要不是汤上有油花花，看着真像素汤。
　　“我也不要，给清风吧？清风是大小伙子，多吃几块肉正好长身体。”刘玉兰护着自己的碗。
　　柳青青的手一顿，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沈清风赶紧道：“我不要，碗里够多了，再装就放不下了。给柳叔叔吧！”
　　柳青青的脸色好看了些，站起身体，伸长手臂，将排骨夹进柳如松的碗里。
　　柳如松端起碗，接着女儿递来的排骨，好笑地说：“你真是好日子过得太多了，竟然嫌肉难吃。”
　　柳青青朝爸爸甜甜地笑了笑，撒娇地说：“你爱吃就给你吃，我爱吃红萝卜。”
　　一直暗中观察着的沈清风被她明亮甜蜜的笑容晃了一下眼。他这才发现，柳青青凶他的时候，像个凶巴巴的母老虎，活泼可爱生动；她笑的时候，又非常甜蜜，像楼下摇尾讨食的可爱小狗。
　　最近这些天，她又白了一些。沈清风说不出她到底有多白，只能拿自己班上的女生做参照物，最后得出结论：柳青青比他们班绝大多数的女生都要白。不再是当初那个四处乱跑的假小子，她已经变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真正意义上的少女，眉眼展开，肌肤白嫩，像清晨含苞待放的花蕾，吸引着大家的注意。
　　沈清风视线往下移，看到柳青青的胸前突起了两个小包包，虽然不像他班上的“奶牛”那么波澜壮阔，至少能分清性别了。
　　沈清风的视线还想往下移，却被饭桌挡住了。他猛然回过神，脸色暴红，低头猛啃排骨，生怕被人看出来。
　　刘玉兰见他吃得香，笑得很高兴，从汤锅里捞了一勺排骨放进沈清风的碗里，说：“爱吃就多吃点。别拘束，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嗯，谢谢。”沈清风不敢抬头。
　　柳青青脸上神色不动，脚却在桌子底下重重地踏了一下地面。
　　自从上次被父母教育之后，柳青青再不情愿也不敢当着父母的面给他难堪，省得爸妈以为自己的教育很失败，再对她狂轰乱炸。
　　柳如松和刘玉兰没注意到女儿的小动作，沈清风正处于敏感的时候，听见了，心里难堪，更加不敢抬头。

　　吃完饭，沈清风再次道了谢，正准备开口说要回家，柳如松朗声道：“清风啊，你回家也是写作业吧？刚吃完饭不要乱跑，对胃不好。不如你去青青的房间，和她一起写会儿作业，怎么样？”
　　柳如松笑得一脸坦然，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叭啦响。他不指望沈清风次次都教女儿，至少让女儿看一看学霸认真学习的态度，潜移默化之下，也许女儿能更上一层楼呢？
　　“爸！”柳青青不满意，“我房间只有一张书桌，坐不下！”
　　“没事，等下爸爸把小圆桌搬进来，刚刚好。你先去把空调按开。”柳如松又对沈清风说，“本来客厅也能坐的，但我和你阿姨晚上没什么娱乐，就爱看看电视，又怕吵到你们……”
　　“好。”话说到这份上，沈清风如何拒绝？只能顶着柳青青不乐意的脸色，点头同意了。
　　柳青青悄悄瞪了他一眼，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却被柳如松看见了，伸手想拍她一下，柳青青像滑溜的泥鳅一样，迅速从柳如松手下逃生，几步跑进房间。
　　“呵呵。”沈清风被这父女俩的互动乐得笑出声来。
　　“她不懂事，我们教过她了。她要是再对你不礼貌，你就跟我说，我再去教育她！”柳如松有点不好意思，说得义正辞严。
　　“没事，没事。她挺好的。”沈清风赶紧说道，生怕柳叔叔当真要去教育柳青青，那他俩的关系不是更僵吗？虽然他一直没搞明白，柳青青为何如此敌视他，他只好归根于是一个差生对优等生天然的敌视。

　　柳如松动作迅速，搬来一张久置不用的小圆桌。这张小圆桌，还是青青以前的书桌，后来买了更时兴的书桌之后，这张桌子就放起来了。这会儿连着板凳一起搬出来，刘玉兰拿了块抹布，仔仔细细抹了两遍，擦得干干净净。
　　柳青青的房间不算小，放了一张一米二的床，她的书桌，书架之外，还有空余。再加上一张小圆桌，倒也不显得拥挤。
　　柳如松把小圆桌摆在粉红色书桌的旁边，摸着下巴说：“这张桌子以后就放你这儿吧？平时可以用来放东西。下次有同学来家里一起写作业，不是正好吗？”
　　柳青青看了看空间，也点头同意了。就算不放书，下次在小圆桌上摆一个毛毛大熊，也挺好看的。

　　沈清风拘谨地站在一边，看到柳青青床上摆了一只大号的绿色毛绒乌龟，不知道是用来抱的还是当枕头的。床头柜上坐着一只全身粉红色的洋娃娃，眼睛大大的，两根辫子搭在胸前。
　　沈清风竟然觉得这个洋娃娃和柳青青很像。
　　窗台上、书桌上摆着成对的小公仔，既美观又占不了太多地方。沈清风发现，这间房和他上次来时，完全不一样了，多了许多女孩子的气息。
　　若是换成以前的柳青青，是绝对不喜欢洋娃娃这类玩具的，就连那个粉红色的蚊帐，还是刘玉兰先斩后奏买回来的。
　　想想上一世，柳青青的少女心开窍得太晚。等她喜欢上这一类女孩子的东西时，她已经22岁了。这一回，趁着和陈丹逛街，她买了好多来填充房间，这下可算明正言顺了！
　　刘玉兰对女儿买一大堆公仔并不生气，反而高兴地说要再给她一些钱，生怕她不够钱买。
　　天知道，这个家里最担心女儿的就是刘玉兰。柳曼曼多乖啊，斯斯文文的，爱穿公主裙，头发梳得漂漂亮亮。哪里像柳青青？柳青青就是个极端，成天往外跑，把自己晒得跟非洲难民似的，不喜欢穿花哨的衣服，更加不喜欢裙子，还讨厌洋娃娃，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头发稍稍有点长，可惜还是一头黄毛。
　　刘玉兰操心得心都快碎了，她不是一个喜欢把女儿当儿子养的人。可惜父女俩都理解不了她的苦心，婆婆甚至经常嘲笑她：没儿子就算了，干嘛非要把女儿当儿子打扮？
　　老天爷可怜她，柳青青竟然自己开了窍，这让她如何能不欢喜？

　　柳如松和刘玉兰收拾好小圆桌，就出去了，不打扰孩子们写作业。
　　柳青青自顾自在书桌前坐下，翻开课本，假装没有沈清风这个人。
　　沈清风呆了一会儿，也在小圆前旁坐下来，把手上拎着的书包打开，取出作业本。
　　他先看了看柳青青的书桌，她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对大拇指高的、身穿大红袍的情侣公仔，柳青青写字用力时，公仔还会微微颤动，可是底座极稳，怎么也不会掉下去。
　　沈清风傻傻地看了一会儿，这才收回神。
　　这间充满女孩子气息的房间，让他颇有些不习惯。
　　彼此相安无事地各自学习了一个多钟头，柳青青被一道难题卡住了。
　　她咬着笔头瞅了半天，在练习本上写写算算好几遍，写一遍划一遍，草稿纸都用掉了好几张还没算出来。她有点生气，有点烦躁，划掉错误的演算时用力稍大，沙沙声格外清晰，沈清风看过来，有心想问问她，又怕被她翻白眼，不领情。
　　正在僵持时，刘玉兰端着两碗热腾腾地芝麻糊进来了。
　　“来，一人吃一碗芝麻糊。”
　　沈清风赶紧先接了一碗，柳青青正在烦躁：“不想吃，还不饿。”
　　刘玉兰：“快接着，清风都接了。芝麻糊多好啊，你看你的头发现在多黑亮！”
　　沈清风听了，赶紧看了一眼柳青青的头发，果然黑亮多了。
　　“晚点再吃，行吗？”柳青青正在烦那道没解开的题，苦恼地说。
　　“晚点就凉了，先吃吧，又不多，几口就喝光了。吃完再写啊？”刘玉兰哄道。
　　的确不多，就是平时吃碗的小饭，调得稍稍有点浓稠，按沈清风的胃口，他两大口就可以喝光。
　　柳青青只好接过来，用勺子搅了搅，慢慢喝着。
　　刘玉兰还在一旁站着，等着收碗。
　　沈清风不想让阿姨久等，几口就把芝麻糊喝下肚。
　　刘玉兰笑眯眯地说：“看清风多懂事，一下子就喝光了。”话虽然这样说，她并不催女儿。女孩子嘛，吃饭还是细嚼慢咽比较好。柳青青好不容易改掉了牛饮的习惯，她可不敢破坏女儿难得的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