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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将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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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将手中藤蔓甩开,站在门外,一把掐住郭妮的脖子,把她拖了出去,只听她声音微哑,说道:“原来你是蓄意毒死婆婆的。”她便是鱼玖儿。
郭妮被钳制,却还支支吾吾摇着头。鱼玖儿原来只是见蒙面人也进了来,便爬下树来看看,谁知却听到了见了这事。鱼玖儿也知尤蒻冰厌恶甜食,而桂花糕是婆婆的最爱,如郭妮所说,她曾在东山脚下住过,怎会对此一无所知,若是她不想再多出几个梁倾城就暗算婆婆她们,的确是歹毒,而这只是其一。
想了想她又说道:“打狗看主人,你知道不?”郭妮惊恐迷惑。
只见她又指向蒙面人道:“他是我的人。魂魄不是,至少□□是。”说着,一拳挥着了郭妮的脸上,迅雷不及掩耳。蒙面人欲上前搭救。
却听鱼玖儿对他说:“月随风,你出去吧,我会让她活着。”说罢,她却“唰”地抽出匕首,在郭妮的左颈血迹上刮了刮。
蒙面人走出院中,无意间与大树后的崔宏四目相对。崔宏一惊,他听人唤他月随风,见他没有过来绑架自己的意思,顿时发觉自己素日人品不错,还是结了善缘的,却也不敢上前自投罗网。
那郭妮眼瞅月随风走了出去,杏眼圆睁随着他的身影,却被鱼玖儿掐了脖子,连“啊”了几声都说不出话来。忽觉鱼玖儿松了手,她想叫“风儿”,一张嘴却发现掉了两颗门牙,又怕又怒,话未出口,鱼玖儿反手在她的粉颊上刮了一掌,低声威胁道“闭嘴”。郭妮恐惧地睁大了眼,她被扇得脑袋“嗡嗡”直响,嘴里痛得几乎晕厥,只觉鱼玖儿将她拖进屋后“砰”得把门一踢,门框颤抖,门掩了半边,她隐隐直觉之后会是无尽折磨。
只听鱼玖儿坐在一边冷冷看着,对尤蒻冰道:“你们接受吧,就是别弄死了。”
郭妮听见不会死,也想求他们绕自己一命,可又听见尤蒻冰道:“这可由不得你。”
鱼玖儿力争道:“这是我逮回来的。”又略一松口道:“疯了,残了,都好,就是不能死。”她不过想吓唬吓唬郭妮。
郭妮一听恐惧又绝望,但困兽犹斗,嚷道:“你们凭什么这样审我,非把人命都算在我头上?”
梁青司仍在微咳,却道:“这两年姐夫那些进门的没进门的女人你还害得少吗?连婆婆都死在你手中。”
郭妮道:“我是将军夫人,要谁死谁就得死。你们欺侮了我,将军一定会为我报仇。”
“无凭无据,姐夫一定以为你是被刺客吓疯了。”梁青司道。
郭妮又道:“若放了我,我便不把这犯上的事情告诉将军,给你们留些脸面。”
梁青司冷笑道:“你还知道脸为何物?不过是个出身低贱的女人。”
这话连鱼玖儿都忍不住一皱眉。郭妮道:“女人不需要出身,只要将军喜欢,都可以叫梁倾城。”
梁青司喝道:“你放肆!”
却听郭妮捂着脸道:“是吗?不如公子放肆,竟然烧了自己姐姐的画像。”
“你怎么知道?”梁青司问。
“你能从我身边诱走香儿,我就不能顺便把别人放在你身边?”郭妮又反唇相讥,“可惜,你姐夫永远不会像看你姐姐一样看着你。你死心吧。”
梁青司惊怒:“你说什么?”
尤蒻冰忙对梁青司道:“公子,别信她。”
郭妮一抹脸上血痕,“呵呵”冷笑,眼中冷光闪烁:“梁青司,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你姐夫再也找不到心爱的女人。”她的话语一如冬夜寒意:“你分明就是喜欢上了你的姐夫。”
梁青司眼里惊愕,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便像一座雕像般挺在那儿,瞬间似乎又喘得脸色铁青,透不过气。
此刻,鱼玖儿也看得目瞪口呆。
尤蒻冰丢了剑,扑上去,晃着梁青司,急得眼眶微红,道:“不,公子是为了姐姐,一直都是。她在天上会感激你的。这女人,心狠手辣,多少人皆是被她暗算了。为了你天上的姐姐,为了你姐夫安宁,你决定除掉她,一切都对。”梁青司却眼神空洞,双手冰冷。
梁青司一怔,断断续续问道:“我,是为了,姐姐?”
郭妮只一旁幽幽道:“你在骗鬼吗?还是在骗你心里的鬼。”她满口是血,眼中却闪过恶毒的得意,忽然她一手抓起剑,向梁青司刺去,尤蒻冰一挡,正刺在她背上,顿时血流如注。郭妮想举剑再砍,却被鱼玖儿一脚踢中手腕。
鱼玖儿怒不可遏,如狂风暴雨般,将郭妮暴打一顿。玖儿原本就手劲儿奇大,知道月随风早已离去更是肆无忌惮。郭妮虽习过武,却早已习惯了将军府中,养尊处优的日子,哪里像玖儿一般风雨里奔波来去,偶有还手,玖儿也通通笑纳,加倍奉还。
鱼玖儿如此痛打她却也是骑虎难下,刚才见郭妮心狠手辣,只想括她两掌教训一下,解解恨。可转念一想郭妮毕竟是将军夫人,打了她非同儿戏,恐有杀身之祸,玖儿心里计较了一下,至少要打得她昏迷个两三日,将这事栽赃到刺客头上,她便有时间带着桃生溜出略阳。此计虽然毛躁,倒也是玖儿一贯的行事作风,原说杀了郭妮便一了百了,但玖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想到要人家的命。
忽听得外头一阵兵甲之声,鱼玖儿一愣,尤蒻冰负伤倒地,神色痛苦,抱着她的梁青司,早就顾不上郭妮,一脸颓然。
这时,崔宏跑了进来,说道:“怕是将军的人来了。”玖儿大骇,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只想到要逃,却没想过如何当面应对。
只见崔宏在屋中四下打量,一个箭步上前,吹熄了白蜡烛,灭了炉中的香,屋中顿时一片幽暗。玖儿听到崔宏说了声“我来。”至于来什么,玖儿就不知道了。此时,只见一片火光涌进院中,连屋子都被照得亮堂起来。有人高声嚷道:“将军,这里有人!”
崔宏上前跪倒在地,大声道:“草民崔宏拜见将军大人。”
鱼玖儿也只好跟着他跪下,口称草民。
火光中走出一个高大魁梧的人来,正是玖儿在宴上所见的益州刺史敛歧。
“这是怎么回事?”他威风凛凛,略带阴沉,与宴席间豪气大笑时判若两人。
玖儿心惊,却听崔宏急道:“将军,夫人与尤侍卫身受重伤,急需医治。”
“什么?”将军大吼一声。一对人马识时务地冲了进来,手中火把照亮了整个厅堂。
将军按剑而入,目光扫视了一圈,见到梁青司也在其中,不由皱了一下眉毛。
崔宏抬眼也瞥了一眼颓然在旁的梁青司,立即向将军说道:“适才一场恶战,刺客出手狠绝,梁公子怕是也被吓到了。”
“刺客来了此处?”将军问道。
崔宏忙道:“在下逃命时,与梁公子遇上,梁公子带我躲到此处来,恰逢夫人被刺客追上,怎奈刺客武艺高强,夫人不敌,幸而尤侍卫赶来,力敌刺客,刺客业已越墙而过,往那边逃走了。”
鱼玖儿突然发觉,崔宏不仅巧言善辩,且善于察言观色,本该纵横官场,却被她拖到市井之间,是她的暴殄天物了。
将军似半信半疑:“哦?你说的可是真的。”
崔宏嘴上坦荡:“在下亲眼所见,没有半点虚言。”
崔宏当真不是半点虚言,而是胡话连篇,想来,他从未说谎说得如此痛快过。
将军不再多问,只道:“既然如此,叫个大夫来给尤侍卫治伤。”说罢,他眼光转了转,落到了鱼玖儿身上,她脚边匕首,手上血污,甚是可疑。
崔宏了然,说道:“因我不懂武艺,我家玖儿见我去领赏,迟迟不回,特来寻我,不想也着了刺客的道。”
将军看了他俩一眼,吩咐下去道:“来人,把夫人和梁公子扶回去,叫大夫来。”
听了这话,玖儿心中长吁了一口气,却又觉得这将军好生无情,想来这府中夫人甚多,伤了一个两个也没什么。
直看到大队人马退出,将军出了门,崔宏和鱼玖儿被人从藤宛阁中领了出来,却也不敢轻举妄动,静立在院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上前,将他们打发回去了。
等二人回到凌波别院,明月已然高挂。月色不错,却注定是个逃亡之夜,两人没有身份,想出秦国回洛阳是断然不行的,唯今之计,便是去长安,去投奔严小羽常常夸耀的云门斋。两人慌慌张张收拾,可到了大半夜,还未见严小羽的踪影。玖儿记得严小羽被留在宴上给苻融敬酒去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难道是严小羽出了事?照理说,严小羽武功不算最强,但人够机灵滑溜,越是乱,她越能脱身,何况那宴席上又无人能绊住她的手脚,让她关心则乱。玖儿等得心焦,崔宏倒是神色自如,忽听得门外咚咚敲门声,难道是严小羽?玖儿又觉得这股敲门的蛮劲不像是严小羽,严小羽素日里总故作矜持,莫非是媚香院里有人喝醉了酒,又来这里找什么弹琴的美人,闹事来了?
鱼玖儿一阵心烦,便让崔宏去开门。
只听“呯”一声院门大响,玖儿连忙跑出去,只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架在崔宏脖子上,来人大声说:“将军有令,前来捉拿你们二人。”说罢,伸手往鱼玖儿那里一指,后面一队士兵便冲了上来将玖儿团团围住。
玖儿又惊又怒,盯着崔宏那小细脖子上的三尺青锋,心说,难道是暴打郭妮之事已东窗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