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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五世 (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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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惟翻了夏玄弘一眼:你小子这么猖狂?!知道夏家要来了吧?……好吧,情有可原,让你高兴高兴!我不计较你!
秦惟转身,见已经成了摆放食物和器皿案子的梳妆台上有包昨天剩下的饼子,忙走去拿了,打开巾子,放在吃饭的桌子上,说道:“你们快吃些饼。吃了这顿,下顿什么时候可不知道了!多吃些!”
夏玄弘当仁不让,一伸手就拿了一块,坐下来吃饼。
看看你这横行霸道的样儿!谁是土匪?秦惟暗中撇嘴,扭头对多生示意,多生微嘟着嘴,也来拿了块饼,回身找了个小板凳,在火盆边坐了,看着铫子。
秦惟没有拿,只在桌边坐了,突然,他觉得胃部一阵剧痛,咬着牙才没叫出来,只皱着眉,微微向前倾身。
夏玄弘余光见了,吃了半块的饼突然没了味道,只拿在手里。
秦惟等这劲儿过了,见夏玄弘不吃了,只好伸手掰了一小块饼,问多生:“水开了吗?太干,我吃不下。”
多生说:“还没有。”
秦惟对夏玄弘瞪眼:“别跟小爷学!”
夏玄弘眉头皱起,没动。
突然,秦惟又感到疼痛袭来,他含糊着:“我得去……方便……”赶快跑到净室里,扶着台案弯腰,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出声。等疼痛过去,秦惟喘了几口气,觉得从喉中涌出一股又腥又酸的液体。
外屋安静,秦惟嗓子痒痒,不敢大声咳嗽,净室里有一股温泉水从一条小玉龙口细细流下,落到下面的玉盆中,用来洗手洗脸,可是不能喝。秦惟接着水漱了口,借着吐水时清了清嗓子。
多生在外面说:“寨寨……主,水好了,我给你冲茶。”
秦惟回答:“我这就出去,你们先喝吧。”
夏玄弘板着脸:什么叫“给你”,什么叫“你们”?一点规矩都没有!
秦惟又磨蹭了半天,出屋一看,夏玄弘手里还拿着那半块饼,多生在桌子上已经倒了两杯茶,笑着对秦惟说:“寨寨……主,茶好了,你就着吃饼吧。”
秦惟坐到桌边,端起茶杯只在嘴唇上稍微抿了一下,尽量不咽,让口腔黏膜吸收水分。见夏玄弘还不吃饼,他蛮横地说:“都给小爷吃掉!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便浪费食物?”
夏玄弘看向桌子上的秦惟扔下的小块饼,秦惟语滞片刻,然后恼羞成怒般叫:“你能跟小爷比吗?小爷是大寨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哎呦!寨寨这么关心他!多生很不爽地瞟了夏玄弘一眼,小声道:“寨寨……主,你也该多吃些,你瘦了好多!”
天天喝粥能不瘦吗?秦惟胡乱道:“多谢你的关心,别管我啦,我天天生气就气饱了!我只想吃粥,这饼太硬!”
夏玄弘虽然看多生不顺眼,但听多生这么一说,却觉得很对——小匪首的确瘦了好多!脸上的骨头都突出来了,原来的小豆眼深陷,显得大了。小匪首这些天一直在喝粥,他的肠胃不好?那时与丫鬟对质时提到下毒,难道他中了毒?!二哥赶快打进来,我好带着他去看郎中……但是我现在还是俘虏,我对他说了这打算,万一夏家没有成功,倒像是我在向他讨饶了,这些天都僵持过来了,再等等,时间不该长了,一见到二哥,夏家一破寨,我马上就和他说话!……好啦,吃了东西让他高兴高兴吧。
夏玄弘将饼子放入口中,味如嚼蜡,最后用茶水送了下去。
见夏玄弘吃了,秦惟又自认赢了,满意地松口气,放下了茶杯。可接着心中打鼓:夏玄弘对自己是不是很顺着?!想一想,夏玄弘的确挺听自己话的,让他干什么,他耷拉着脸子最后不都做了吗?从点蜡烛搬床到洗米洗菜,到吃东西……不好!我怎么才发现?
秦惟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夏玄弘如果对自己产生了依赖感,那自己努力地疏远他干的事情不都成无用功了?!多生在这里,高鹏都收敛了许多,秦惟更不能当着多生的面对夏玄弘言及两个人的关系。秦惟决定等多生不在的时候,得再向夏玄弘强调一下自己的动物属性!
可还没等秦惟找到机会,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秦惟向夏玄弘一摆头:“进里屋去!”
夏玄弘迟疑了一下,想到如果来的匪徒见自己这样,高鹏就没有一点回旋余地了,就拿起剑,起身走进了里屋。秦惟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想到:早上夏玄弘拿了剑坐在外屋,不是想着帮我打架吧?所以他才没有逃走?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秦惟对脸色发白的多生说:“你也进去!里面有暗道,不行话就拉着他赶快跑!”把这责任交给了多生!
多生怕了,哆嗦着说:“我……我在里面等……寨寨……”
秦惟挥手:“快点进去!”多生小跑着进了里间。
她过去也进过浴室,可是进门还是愣了一下——双人床!艾玛!难怪寨寨对人那么好!等等,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身后的门被夏玄弘推上,多生回头,见夏玄弘一手拿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站在门后,皱眉侧耳听着外面……好吧,这位公子也对寨寨不错啦,看他那副冷淡样子,该不会被我拉着跑的,寨寨,我做不到……
屋门一下被推开,秦惟哗啦一下抽出了剑,指着来人说:“敲门了吗?!出去!”
茅富一愣,才要说话,秦惟厉声道:“回去敲门!”
茅富眨了下眼睛,往后走了两步,拍了下门板,说道:“寨主!有急事啊!”
看来茅富软了,秦惟收剑在肘后,尽量挺起胸:“有什么急事?慢慢说!”
茅富惊慌地说:“茅二爷从寨墙上一头栽下来了,现在已经昏迷了,还发着高烧!我们抬他过来了,这个巷子拐弯过不来,现在寨主卧室那里!”
秦惟一点不意外地说:“我就说他被鬼缠上了吧?”
茅富接着说:“又有好几个人上山来说,夏家已经到了山下,随时可能上山!”
秦惟将剑入鞘,说道:“不要慌!我去看看茅二,再到寨墙上转一转,给大家鼓鼓劲儿!”
茅富觉得高鹏真有寨主的样子,此时已经忘了他早上还同意与茅二一起干掉这个寨主。他忙捡起大氅,殷勤地给高鹏披上,说道:“寨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主要是茅二爷……”
秦惟诧异道:“你也没做错事,就是茅二,我也觉得他是被鬼上了身才糊涂了!”
天哪!寨主真是个圣人!茅富到房门处:“就是就是,寨主请。有寨主领着大家,一定能守住鹰岭寨!”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因为这么个寨主,鹰岭寨才快完了。
秦惟高抬着下巴,走着外八字的步出了门,招呼着人说:“走!走!跟我到寨门上去!快走啊!我都走了你还守在这里干什么?!”院子里的几个人都跟了他。
秦惟从窄巷拐弯,见茅二躺在屋檐下。茅二嘴张着,脸烧得通红,眼睛半睁。秦惟走到他身边蹲下,升起医生的本能,问道:“茅二,你感觉如何?”
茅二喉中做声。
秦惟对茅富说:“看来够呛了!他在说什么?”
他想当寨主!茅富尴尬地笑。秦惟站了起来,对人们说:“我没办法了,茅富是我寨第一悍将,但是这样肯定无法上寨墙了,把他抬回去好好休息吧,其他人跟我上寨墙。”
几个寨众抬了茅二,一群人走出了高鹏的院子。
高家大院还没有太大变化,可出了院子,秦惟就看到了这些天寨中内斗留下的痕迹:去往寨门的路上可以见到十几处被烧毁的房屋,远处还有一大股浓烟——那该是李猛的宅院。
对照高鹏的印象,鹰岭寨比以往萧条多了。路边的房屋的门户紧闭,路上有些人背着包裹小跑。
茅富大喊:“你们跑什么?难道想投敌?!”
秦惟无所谓地说:“想走就走呗!我们需要的是想留下来的人!他们现在走也比日后打起来开门投敌好吧?去!告诉大家,谁要走赶快走!尤其那些家眷!我们需要留下的人全心守寨,不要还顾着家人!”
茅富眨着眼睛,觉得寨主说得也有道理,见同行的人在盯着他,就点了下头。
到寨门处,秦惟发现站在上面的不过十来个人。过去高鹏曾随着老寨主巡查过寨中的防务,寨门这一带如果有事情,至少要有三十多人。秦惟沿着甬道走上寨墙,往外看去……只有连绵倾泻的山势,没有人。看来,夏家会趁着夜色袭寨……
秦惟正想着,见赖光头沿着寨墙走来,秦惟赶快思索:现在李猛已死,茅二也快不行了,就是茅二的人都给了茅富,茅富也不见得能用好。赖光头手下的人,数量虽然远不及茅富,可能力老练。他会支持茅富吗?还是会给温三春开门?或者他自己也想当寨主?……
秦惟不知答案,只好先试探着:“光头!夏家到了山下,寨子的存亡可就在茅富和你的肩上了!”
赖光头笑着:“说是这么说!但他们讲了,夏家的人不过几十人,五百里路呢!平常人都得走上十来天,到的人可能骑了马,不足为患!”
你是想让人放松警惕?看来是不想自己当寨主,否则你会加紧寨防,将夏家和温三春都拒之门外吧?
秦惟自然不知赖光头怀疑温三春在城中埋伏了人,现在寨里力量不如往日,自己抵抗无效,索性按照与温三春定的计划来。
秦惟恨道:“听说温三春投了夏家?!”
赖光头做出惊讶的神情:“真的?!”
秦惟看茅富,茅富证实说:“是真的!”
赖光头摇头:“他为何要这么干哪?”
看来你与他有勾结,否则怎么一点都不愤怒?他为何如此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当寨主!
秦惟断然说:“就是为了得到我鹰岭寨的财富!”
赖光头默然点头,茅富忿然一哼!秦惟在寨墙上走了几步,又看了看外面,说道:“我鹰岭寨墙高沟深,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的!大家不要害怕!要听从茅富大管家的指挥!”
说完,秦惟见赖光头表情不快,暗想这也是自然的:这里有他的人,怎么要听茅富的?茅富远没有赖光头的资历深。赖光头看来不认可现在的寨主和总管,他不会用自己的人与茅富拼,该还是会放了夏家进来,用夏家的人消灭茅富,再收拾了夏家,最后才会对付我——毕竟,我一无足轻重……
茅富听了秦惟的话,又喜又忧:喜的是寨主给了他这么大的脸!忧的是……我真没守过寨墙啊!李猛过去是管防务的,刚刚被我们干掉了!
好像是知道茅富的想法,秦惟说:“茅富,你要有信心!”他又看了看寨子外面,就往下走,赖光头问:“寨主这就走?不多看看?”
秦惟回头说:“有你们在,我就放心啦!这事我也不在行,我到寨子里给你们叫人去。”相信你会开寨门,我就不碍事了。
就知道你除了说嘴也干不了什么,赖光头笑道:“寨主慢走!别担心啦,包在我身上!”他们来我就开门,反正夏家的人也不多,一场混战杀了茅富这帮人,就剩下温三春和我……
茅富的眼神有些迷茫,说道:“那我送送寨主。”
他跟着秦惟走下寨墙,又沿街走出一段路,秦惟忽然转了个弯,在墙角停步,说道:“你该回寨墙上去了。”
茅富一直让人看着寨主,此时还是不想让寨主自己走,刚要对身后的几个人开口下令,秦惟感慨道:“茅富,我祖辈就在此建寨了,鹰岭寨何止有绿松石矿,还有历代积累的资产财宝!这些都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我要去寨里说服大家前来守墙,就让他们来找你吧!你要专心守墙,赖光头是寨里的老人的,你有事可以和他商量。”
茅富一想——也是!要先保住寨子再说!让这个小寨主去叫人来帮着自己不挺好的吗?小寨主家底儿在这里,肯定比任何人都想保住寨子!先留着他帮忙,如果寨子守住了,日后干什么不行?
茅富对秦惟抱拳:“好!”他对自己的人一甩头:“走,跟我上寨门去。”
等到身边的人都走光了,秦惟轻呼气:真是太累了!好在这是最后一忽悠了!他缓缓地往回走,想起有件事他一直没时间去做……那些与夏玄弘一起被抓上来的村民们!
秦惟凭着高鹏的记忆,走向寨子里的大牢。沿途再次感慨鹰岭寨已经显出败像:过去人来人往的街道没几个人了,许多房屋破损,更别说有的街头巷尾还倒卧着尸体。鹰岭寨就在山崖边,以往寨子里打死了人,李猛让人往崖下一扔就完事了。现在茅富都没安排人尽快清理,陈尸街头,消磨士气,可见茅富无力料理寨务,在城墙上,不可能防得住里应外合的赖光头和温三春,鹰岭寨将毁在今夜……
他当初的安排和设想就要实现了。
可秦惟心中弥漫着高鹏的凄凉感——高鹏离开了夏玄弘后就没了心气儿,就如秦惟,他从渐渐加剧的疼痛中预感到了死亡的接近。看到寨中如此,高鹏更加难受:这里是他的家,他一直被身体的无能所困扰,懊恼没有让父母看到后代,此时连父亲留下的寨子也没守住。他自认为是个彻底的失败者,恨不得马上死了……
秦惟自己也觉得不舒服,他是医生,喜欢救人,不喜欢看到死亡。
只是高鹏放弃了,可秦惟不能懈劲儿,他还有事情要做。
山寨的大牢是一个岩洞,外面加了粗大的铁栏杆。牢外有两间石头房子,住着看守的寨众。秦惟到了石头房门处拍门:“有人吗?”
房门一开,一个已近中年的牢卒开了门,见到高鹏惊讶地说:“寨主?!”屋里另外两个牢卒站了起来。
秦惟扫视屋内,问道:“你们一共几个人?”
开门的牢卒道:“就我们三个了,赖爷把其他人都叫走了。”
秦惟神色严肃:“你们把钥匙都交给我!马上收拾一下,也去寨墙上吧!去找茅富,我跟他说了,要把寨子里的人都给他送去守寨!”
中年牢卒有些勉强,秦惟皱眉道:“你还磨蹭什么!快去守寨!不然今晚寨子就要破了!”
几个牢卒大惊:“真的?!寨主?!”
秦惟点头说:“当然!快把钥匙给我!我可不放心别人,这些人日后还可以当人质的!你们快上城去!”
中年的牢卒将腰间的一环钥匙解下,交给了秦惟。秦惟拿着钥匙,等着他们出去。几个寨匪见寨主在这里督促着,只好出了石头房子,一边交谈着一边走远了。
秦惟可不管他们是去守寨墙了还是要逃跑,他去了大牢的栅栏门前,里面关着几十个村民,大多是男子。人们用仇恨的眼神看秦惟,秦惟来回看,找到了个面容淳朴的青年,指点着他说:“你过来!”
那个青年走到栅栏前,秦惟将钥匙放在了栅栏外的两尺处,指着钥匙说:“我放这里,你一会儿拿个棍子什么的扒拉一下就能拿到了。”
青年的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其他的村民也挤到了栅栏门前,有人说:“恩人!好事做到底……”
秦惟将手指竖在嘴唇上:“嘘!你们都听我说,不然我把钥匙拿走!”
人们安静下来,秦惟说道:“你们拿了钥匙,不要马上就出来,要等到天黑了再出来,明白吗?不然你们跑出来,一被发现了,肯定就是个死。”
有人点头,有人小声说:“这……这不是……那个小寨主吗?他那天切尸体时,我看见了……”
一下,大家看向秦惟的目光从激动又变成了愤怒。秦惟心说这就是为何我要把钥匙放在两尺之外!秦惟接着说:“夏家的人到了山下,他们攻打寨子的时候,你们如果从里面给他们帮个忙,他们就更容易得手。”
有人质问道:“你不是寨主吗?为何会帮着我们?”
“这不是陷阱吧?”
秦惟做出激愤的表情:“我手下的人想杀了我,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要死大家一起死吧!”
人们不做声了。
秦惟回身指着方向:“顺着这条路往下走,第一个路口左拐,然后第二个路口再右拐,那边一条街都是高家大院,在院子中部有库房,是个黑顶灰墙的大房子,你们逃出这里就去那里拿些东西,别空着手回家,这也算我对你们的一些补偿吧。”
村民们像是看神经病一般看秦惟,秦惟不管这些,说道:“好啦,你们好自为之!记住,别太早出来!”转身背着手走了。
栅栏里的人们一边找东西去够钥匙,一边小声议论着:“这个寨主是疯了吧?”“看着像啊!”“真是个败家子!”“他不败家,那我们能活吗?”“一定要抢光了他才对得起我死去的……”
拿到了钥匙,有人等不及打开了锁,大家激动得相拥流泪,可是还是听了疯子寨主的话,没人出去,看着日头才正午时分,人们焦急地等着天黑。
秦惟快步往高家大院走,忽然,一个破衣烂衫的孩子摇摇晃晃地从被烧毁的房子里钻了出来,呵呵傻笑着,向秦惟跑来。
秦惟一看,眼泪一下就涌上了眼眶:“小森?!小森!”忙张开双臂迎着孩子跑过去,抱着小孩的双肩蹲下身。
孩子也就五六岁,身上穿的衣服破烂得没了袖子,露出孩子两只黑瘦的胳膊,孩子满脸尘土,头发打着结,咧着嘴笑。秦惟又叫:“小森!小森!”
可是孩子看向秦惟的眼神痴呆,没有反应,只是还在笑。
旁边有人走过,急促地说道:“这是老李家的傻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他们家和李猛是亲戚,全死了……啊!是寨主啊!您……您……”那个人撒腿就跑了。
秦惟想抱起小森,可高鹏的个子矮,胃又疼得厉害,只好拉着小森的手说:“走,跟我回家,吃点东西。”
小森呵呵乐,不知道是听懂了没有。
冬日正午的阳光白惨惨的,秦惟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反而觉得冷。这是发烧的征兆了,是腹膜炎?是胃穿孔?……他紧握着小孩子的手,孩子的手却是热乎乎地,秦惟想起小森在梦里说会来找自己,可这是个小傻子,小森是入了这个孩子的身体?还是这就是小森的投胎,脑子本来是好的但烧坏了?不管什么,秦惟也得保护好小森,只是现在他自己的情形不好了,要回去看看夏玄弘和多生走没走。
秦惟拉着小森走回高家大院,对路上碰到的零星寨众喊:“去寨门!去寨门!去找茅管家!”他还特地绕了下库房,想把看守的人支走,可发现库房的门被钉死了,外面也没人把守了——寨众怕茅管家发现,拿够了东西就钉了门,一走了之了。
秦惟现在不想深究这些,就拉着小森回了澡房。
夏玄弘和多生都没有走。
夏玄弘焦急地等着小匪首回来。而多生听外面没动静了,就不急着逃跑了。后来韩杨树偷偷摸摸地过来了,告诉她院子里没什么人,可以溜走,多生也不想走,还想见寨寨。
所以等秦惟回到澡房时,推开门,屋里站了三个人。
秦惟高兴地说:“你们都在呀!太好了!这是小森!”以后,你们得帮我照顾他了!赶快给你们介绍一下!
夏玄弘听见小匪首的脚步声,心中一大块石头落地!他那时见小匪首跟着一帮匪徒走了,差点跑出去。但当时听着小匪首像是控制住了局面,就没去搅局。可那之后,他一直心绪烦乱!
现在小匪首终于回来了!他并不惊讶!小匪首会编瞎话,技高一筹,肯定会蒙住一干匪徒。他只是觉得小匪首回来得太晚了!自己对鹰岭寨不熟悉,小匪首不会放心自己的!就是给自己塞了个丫鬟,小匪首也应该知道自己不喜欢!他与小匪首处了这些天,已经有了种默契。小匪首应该急忙赶回来才是!怎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他意外的是小匪首拉着个破衣烂衫的孩子进了门,又听小匪首说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小森!这是小匪首昨夜做梦哭哭啼啼叫的名字!这该是小匪首在外面生的私生子吧?!
看这年纪该是小匪首十五六岁就有的孩子!这孩子傻傻的,大概是小匪首生在了外面,他父母不让他带回来!现在小匪首找到了他!难怪小匪首睡觉都惦记着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肉啊……
一瞬间,夏玄弘就脑补出了父子离散小匪首难舍孩子的情节,心里酸疼,眼睛都有些湿了……
多生也很吃惊,看着小森张嘴傻笑的样子说:“这孩子……有点毛病吧?”
秦惟摇头说:“没毛病没毛病!只是还没开窍,长大了就好了!”
小森不知道听懂没有,嘿嘿笑。
多生来山寨的日子不长,也觉得这可能是小寨主的儿子,马上说:“就是就是,我知道有孩子七八岁才说话呢!”
韩杨树比多生还没常识,自然附和着:“是啊!小孩子活着就好!”
这是说这孩子肯定是傻子?多生瞪了他一眼,韩杨树眨眼,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秦惟放下手中的剑,边脱外衣靴子,边说:“我去给他洗个澡,多生,现在院子里没人了,你去找找,看有什么吃的,再弄些水来。”
多生答应了,韩杨树说:“我陪着你去。”
秦惟拉着孩子往浴室走,对多生说:“别忘了我嘱咐你的事情。”
多生刚要出门,回头说:“好,我会让他去给夏家带路来这里……”
秦惟忙看多生,挤眉弄眼地让她出门,多生哦了一声,赶紧出去了,韩杨树不知所措地跟着她,还帮着把门关上了。
秦惟收回目光时正见夏玄弘在盯着他,秦惟马上立眉:“看什么?!我让夏家来就是赶快把你领走!小爷……不想见你了!怎么啦?!哼!”
当着小森的面,秦惟不能说少儿不宜的话!
小森又傻笑,秦惟握着他的手进了内室,夏玄弘站了会儿,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小匪首回来没对自己说几句话!还说不想见自己!夏玄弘已经不把小匪首的话当真了,可这句话刺得他心疼——自己这么担心他,小匪首怎么能这么说?!夏玄弘皱眉走到浴室门外,往里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