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一世 (7) ...
-
洪老三的感觉也不好,他眯着眼睛望去,城门上站满了兵士,林立的刀枪迎着朝阳,点点闪光。洪老三心里嘀咕:又没有战事,往常没这么戒备森严哪……忽然,他指着城门说:“那是洪府的马车!”
秦惟使劲看,果然见城门处慢慢地驶出一架带篷的马车,车顶一端挑着个写着黑色“洪”字的红色绢纱灯笼,应是晚上用的,像是车夫忘记摘掉了。车后面跟着两个婆子四个男仆。秦惟心中一暖,他本身的记忆对洪家没有什么感激之情,反而因洪家不够强大而心多抱怨,但是秦惟此时却知道这是洪家得了信儿,来接应他了。
洪老三忙牵了马,对秦惟说:“我过去先说一声,殿下在后面跟着。”秦惟嗯声,洪老三翻身上了马,缓慢地出了林子,往大路上走。他接近了洪家的马车,像是同方向走动般,先是在后面跟着,见前后无人,就骑马上前,并排与仆从们行走了会儿,然后骑向前方,超过了洪家的马车。
秦惟离着半里路跟着洪老三,直到洪老三离开官道,骑入了路边的林木中,秦惟才放马骑了过去。
一进树林,洪老三在等着他,等他到面前,低声说:“洪家夫人要去灵音寺中为十七殿下祈福,石有田跟着车,他才回来了两天,就如公子叮嘱的,直接回了洪家。我对他说了,我们也往那边去。”
秦惟也高兴:“这是来接我的!”看来大舅根据石有田的叙述和行程,估算出了他回城的日子。
洪老三点头:“确是如此。”
两人周围骑了会儿马,确定没人跟着,才往灵音寺去了。灵音寺在一个小山的半坡上,两个人到了小山脚下就下了马。洪老三牵了两匹马,向远处继续走,秦惟一个人像是个过路的,往山坡上走。寺门外已经停了洪府的马车,两个婆子陪着夫人进了寺院,几个仆人和车夫在马车旁等待着,其中一个人正是石有田。他看了秦惟一眼,又看了下马车,没出声。
秦惟一身十七皇子府仆人的衣服已经沾满尘土,显得很落魄。他低头掸了掸两袖,顺势看看身后没人,就走了过去。
仆从们微微让开,好像没看见秦惟这个人,石有田跟在秦惟身后,挡住了秦惟的身影。秦惟走到马车与院墙之间,石有田过来撩起了车帘,秦惟钻进了车厢,石有田放下了帘子,走入了寺内。
不多时,寺院门口传来了人声,有女子的说话声,然后车帘再次掀起,苗夫人被人扶着一只胳膊,进了车厢,抬头看了秦惟一眼,扶着车板坐在了秦惟身边的车座上。
秦惟一见苗氏,只觉喉头被箭射中了一般,瞬间热泪盈眶——这是他前世的母亲!虽然苗氏长得与他的母亲没有一点相像之处,他的母亲是圆脸杏眼,苗氏是容长脸,连眼神也带着责怪,与前世母亲对他一向温和欣赏的目光完全不同……可秦惟还是感觉到了,这就是他的妈!对他从小溺爱,百依百顺,他长大成人后,依然无止境地支持着他学医从医的老妈!
秦惟的眼泪滚下灰尘扑扑的面颊,哽咽着说:“母……舅母……”
苗氏原来怀着一肚子的气!这个十七殿下真是太不懂事了!十七八岁虽然不算成年,可是在这个年纪,自己已经出嫁理家,丈夫当年已在军中了,就是自己的儿子,这个年岁也早知道了家中的艰难,可这个殿下,却敢去惹天大的麻烦!没娘教养的确不行啊!
可她一见十七皇子哭了,心立刻就软了!这孩子多不容易!生下来就没了娘,在宫里怎么活?听那个带消息出来的宫女说,他的乳娘是当着他的面被打死的,他哭着下跪乞求都不行,这孩子的心大概被伤透了,难怪要铤而走险地去坏太子的事。虽然糊涂,但情有可原……
苗氏叹了口气,低声说:“回来就好。你大舅算着,你这些天该回来了,城里的巡查近日紧了,你大舅就往四边的城门外都派了人,他们见着你就会让你来找我。我昨天去了道家的回云观,若是今天你不回来,我明日会再去土地庙。”
原身那个小屁孩觉得洪家这么做,也是自救,可秦惟真的很感动,他抽着鼻子对苗氏说:“谢谢……舅父,舅母。”舅父会不会是自己的父亲呢?
苗氏过去在过年时见过十七皇子两三次,每次十七皇子都是一副阴郁的表情,没一句好话,真不让人喜欢。可现在看这个流泪的少年,真是心疼,苗氏忍不住安慰他:“别担心,你大舅会帮着你的。”
秦惟低声说:“舅母,我决定离开京城了,去西北那边。”
苗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离开京城?你能让你父皇封王?”
秦惟摇头:“我不要那些了,死遁吧。”
洪家在战场上惨败,又在朝堂上饱受攻击,苗氏也算是从政治斗争里走过了一次,经历了那些心惊肉跳的日夜。虽然“皇子”听着高贵,如果能封王就更加引人,但是十七皇子只不过是个挂着名的常人,日后能否封王先别说,就冲他这次干的事情,从皇家争斗中活下来都希望渺茫,“死遁”是对他和对洪家最好的出路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苗氏只说道:“我去跟你大舅说说你的意思。”
秦惟伸手握了下苗氏的手背:“舅母,让您们担心了。我日后会往西北那边去,洪叔说他会帮着我的。”
这时代的人讲的是“抱孙不抱子”,有钱的人家,孩子一生下来,就交给奶娘。有点儿社会地位的家庭,父母说话时,小孩子们,哪怕是幼儿,都要老老实实地站着,撒娇腻歪都会被斥责。洪大公子行坐端正,见着父母就行礼,苗氏不记得自己的孩子这么握过她的手。
秦惟黑乎乎的爪子一触,对于苗氏却像是针灸扎到了穴位上,她的手背一阵发麻,心尖儿也随着颤,只觉得这孩子真是可怜,自己这么多年来怎么能因为他脾气不好而不愿多照顾他呢?仅在过年他来拜年时对他笑笑,平时总把他当成个外人,家里只有丈夫总让儿子去给他问个安好。现在才发现,他脾气臭是因为缺爱呀,自己该更加疼爱他才是……
苗氏温柔地看秦惟:“好,你去与你大舅说说。只是你自己,要多小心。”
她的口气与前世母亲的口气神似,秦惟想到自己得了母亲那么多的爱护和资助,却没有回报一分,再次抽泣,“谢谢……母……舅母。”
苗氏眼睛也湿了,有些担忧地说:“你别在意,你得与我府的仆人换衣,跟着我的车,我们赶快回城吧。”
秦惟点头说好,一点都没有抵触地就出了车门,在车外墙下,与石有田换了衣服。秦惟将路引给了他,又告诉了他去哪里等洪老三。
洪府马车下了山,石有田穿着秦惟的衣服等了半天才离开,在山下与洪老三会合,两个人骑马回城。他们过城门时,果然被反复查问,两个人是十七皇子府中的仆从,洪老三说他们是去乡间探亲,因为他们动用了皇子府的马匹,有兵士甚至陪着他们回了十七皇子府,皇子府的门人见是有关马匹,就叫来了管家和掌着车马的向东,管家不知道这些仆人为何出府,可他们是洪府的人,自然应承,向东更担保是十七皇子准他们用了马匹的,兵士才离开。
洪家的车马并没有受到阻挠,顺当地回了洪府。
入了洪府,秦惟穿着仆从的衣服低了头跟着苗夫人进了后院。
洪锐行动不便,从一早在正厅中坐着就没离开过,现在听说夫人回府,更凝神等待。苗氏到了门口,示意后面的婆子别进来,洪锐坐直,刚要问苗氏外面的情形,就见十七皇子跟着苗氏进了门。
洪锐的脸立刻就沉下来了!这个混账孩子!若是自己的亲生的,一定要痛打一顿才行!
秦惟见了大舅洪锐,再次热泪——他猜想过这个舅父可能是自己前世的父亲,果然如此。即使相貌不同,前世的父亲从没有这么满面苍凉,还缺了一只手臂和脚,但那种让他突然心如刀搅的感觉,必须是!
前世的父亲把秦惟当成了他千百个婴幼病人中的一个,和他说话总带着几分哄劝的口气。秦惟记得小的时候,父亲有时抱着他边亲边说:“别长大了!就这么一直可爱吧。”
后来姐姐曾经对父亲说:“爸!您看您!总说不让弟弟长大,现在好了,二十好几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不像个男子汉!”秦惟也觉得自己一回到父母身边,就还是个孩子。而父亲笑着说:“谁说的!小惟是医生,医生能从死神手里抢人的性命,那是顶天立地的,怎么不是男子汉?”……
秦惟郑重行礼,带着哭腔说:“舅父,我不孝……”他远在异时空的父母,他无法传达的歉意!
洪锐的怒气当场泄了一半!
苗氏走到洪锐身边坐了,小声说:“孩子知道错了,他说想死遁,往西北那边去呢。”
看来他惹的祸不小!洪锐气呼呼地哼了一鼻子,狠狠地瞪了秦惟一眼:“还在这里干嘛?!快回府去!”
苗氏打着圆场:“最好等大郎回来,带着他过去。”
洪锐沉吟片刻,说道:“还是别耽搁了,你派个婆子,去送些东西,让他跟着。”
苗氏点头:“那也好。我去准备一下,殿下在这里稍等片刻。”她起身出去,屋中就剩下了秦惟和洪锐。
洪锐压着气说:“你是不是去截华山的人了?!”
秦惟叹了口气,瓮声说:“是……派人了……”
洪锐咬牙:“糊涂!”
秦惟接着说:“我又去想把他们叫回来……”
洪锐切齿:“胡闹!”
秦惟垂头丧气:“可是到晚了,太子的人已经被杀完了,我的人扔了些石头,可也算是一员了。”
洪锐真想打这个浑小子一巴掌,可看着他低头站在自己面前很委屈的样子,又下不去手,只能狠拍了下座椅扶手:“愚蠢!”
秦惟鼓着嘴,心里埋怨那个老僧人——您怎么就不能让我早点来?!这寸口赶的!上不上,下不下!
洪锐头一次见十七皇子这软弱样子,觉得自己的口气太凶悍了,再怎么说,这孩子是个皇子,过去在自己面前哪次不是横不是鼻子竖不是脸的乖张样子,这次犯了错倒是有些人样儿了,能有死遁的主意,说明他长大成熟了,不能对他太狠。
洪锐叹气,说道:“你能想出摔伤的主意是很聪明的。”
秦惟嘟囔着说:“谢谢大舅。”长辈的夸奖自然要道谢。
竟然这么随和了?洪锐大觉不适应,愈加放缓了口吻问道:“你那伤势会好起来吗?”
秦惟摇头:“不会。”
洪锐皱眉:“小心露出马脚。”
秦惟点头说:“好,我一定注意,大舅别担心。”我是骨科医师,内行作假,一个顶十个。
十七岁的少年,半低了头,不敢看他,面容消瘦憔悴,语气里有种难以言喻的顺从和乖甜,洪锐心头蓦然闷痛,头一次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外甥,对不起死去的妹妹,一时竟然再说不出半个斥责的字。
苗氏从外面进来,领着个年纪大的婆子,说道:“傍晚了,你们快去吧。”
秦惟对洪锐和苗氏行礼:“多谢……”当着那个婆子,他没叫出大舅和舅母。
其实那个婆子今天与苗氏去的灵音寺,知道这是十七殿下,可真的不敢相信!那个殿下哪有这么有礼貌的时候?!
洪锐与苗氏两个都同时点头,示意他快走,秦惟知道现在九十九步了,得赶快走完最后一步,随着那个婆子走了。
婆子手里提着个礼盒,秦惟在她后面跟着,就是平常仆从送东西的样子。他们穿过了院子,正要出门,领着几个人从外面回来的洪大公子与他们打了个照面。洪大公子到了秦惟面前,一见他的脸,脱口而出:“你……”
婆子忙回头笑着:“大公子!夫人让我们去给十七殿下送些吃的。”
洪大公子使劲直起腰——只到了秦惟的鼻子尖,他微仰头说:“这样啊!那我就陪你们去一趟!”说完,走到了前面领路,很气不平的样子。
秦惟其实挺想弯一下腿,和洪大公子一般高,以表示一下敬意——他就说他前世的姐姐是个女汉子,竟然是真的!
姐姐从小就性子强硬,父母从来没打过秦惟,但秦惟可是记得他儿时的小姐姐几次追着他打他屁股!父母多少次说他们两个的性别反了!
当然,秦惟长大,姐姐就不对他像小时那样霸道了。他做住院医师时,姐姐每次去看他都给他带饭菜,有两次竟然是姐姐自己做的!这让秦惟受宠若惊!
在秦惟的眼中,姐姐的逻辑思维特别厉害,计算机程序对秦惟来说就是外星人的世界,可姐姐却能一路读到博士,顺带还揽活写程序赚外快,让秦惟这个吃软饭的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秦惟知道舅父舅母曾经说想要个女儿,可是舅父受伤后两个人就没再怀上孩子。难道后世洪大公子投生成了自己的姐姐,是为了满足父母的愿望吗?难怪现代社会中的姐姐对父母那么好,坚持要与父母同住。若说养儿防老,自己这个儿子白养了,姐姐该算是家里的长子了。
秦惟看着洪大公子的背影,感慨万千。
洪大公子健步匆匆,像是想把怒气通过暴走发散出来。他后面的婆子常年跑来跑去,倒是跟得上,秦惟这一天没怎么吃喝,到了洪府因为紧张都忘了这茬儿,连口水也没要,现在头晕腿软,真想走慢些。可洪大公子根本不往后看——他这些天急得睡不好吃不好,府中的人不够,他也在城外来回走,希望能见到回城的浑表弟!他得赶快到十七皇子府中,好好骂骂他!
一入十七皇子府的大门,洪大公子虽然很累了,还顽强地开启了炮弹模式,几乎带着烟尘般射向十七皇子的寝室院落。
在院子门口守着的洪老三快望眼欲穿了——他都到了半天了,殿下怎么还不回来?暮色朦胧里见到洪大公子飞奔而来,穿了洪府仆人衣服的十七殿下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走着,远远地跟着个洪府的婆子,他心中的大石头才咣当落了下来。
洪老三大声说:“殿下今天不好呢!洪大公子快快进来!”让开了院门。
洪大公子进了院子,停步喘气,秦惟扑进来,不等洪大公子转身开口,就一把抱住洪大公子:“姐……借光……把我扶进去……我可跑不动了……”当初对姐姐他不敢动手动脚,可是对表哥就可以了——反正他比自己矮!
洪大公子双臂被箍住,不能打他,只气得磨牙小声说:“殿下还知道要人扶?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说完他暗自惊讶——他过去与这个表弟可没有这么近乎过。
秦惟赖在他身上不站直,捯饬气儿念秧说:“我不行了……表哥救救我吧……”
洪大公子低声骂道:“放屁!就知道胡说八道!”
秦惟哼哼:“表哥走得那么快,我的腿快断了!”
屋中的小木、向阳和老宫女都跑了出来,七手八脚地来扶秦惟,小木抽抽搭搭地哭了,老宫女也抹眼泪,洪老三指着正厅悄声道:“进去说话!”
秦惟放开了洪大公子,被一帮人拉扯着进了正厅,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说道:“快点啊!吃的喝的!我要饿死了!”
听他又说“死”字,洪大公子“呸”了一声,发现原本郁积中胸的怒气全没了,颓废地坐在了桌子的另一边。那个婆子正好到了院门,洪老三接了礼盒,叫院子里的人去拿,向东听见出去了。
老宫女端上了两个茶杯,秦惟和洪大公子都渴得嗓子冒烟,同时一干而净,老宫女给倒茶。来来回回喝了六七杯茶水,秦惟才缓了口气。
他这么一进屋,小木和老宫女欢天喜地!小木咧嘴忍不住傻笑,老宫女眼噙泪花笑咪咪地看着秦惟——怎么看都看不够!原来咋没觉得十七殿下这么好看?!
向东回来,把礼盒放在桌子,秦惟示意他打开。礼盒里面一个大盅,掀开盖子,是排骨米饭,看着已经冷了——匆忙之间,苗氏也无法做什么,就让厨房将午时的剩饭剩菜装上送来了。
秦惟伸手就去抓排骨,洪大公子下意识地去打秦惟的手背,秦惟闪过,抓了个排骨送到嘴里,含糊地说:“饿了!就吃一点!一点!”说着又去抓,洪大公子又打……
老宫女才回了神儿,对小木说:“你快给殿下备水,我去厨上取饭。”
屋里,洪大公子继续与秦惟玩那个“脏手不能拿东西”和“我偏拿”的游戏,等小木回来说热水弄好了,洪大公子紧锁着眉头对秦惟说:“你去洗澡!我回府了!”
秦惟哀叫:“表哥!你不能这么生着气走啊!你跟我说你不生气了!”
洪大公子满脸不屑:“谁生气了?谁有那个闲心生傻瓜的气!”
秦惟笑嘻嘻:“表哥!我不是傻瓜,你自然不会生气了。那,你给我笑一个?”他没调戏过姐姐,但是洪大公子可以逗逗。
洪大公子眉头虽然展开了,但还是努力绷紧面皮,一甩袖子,挺胸抬头地走了出去。
秦惟累得动不了,在后面说:“表哥慢走。小木,让向东备车,送我表哥回去。”
小木跑着去找他哥,向东派了马车,洪老三又去找了石有田,将洪大公子送回了洪府。
秦惟躺在热水里长长出了口气:至此,他刨心刨肺、撒娇耍赖、卖萌装傻……终于再次得到了他至亲、恩师、同事好友们的欢心,异世变得如前世般熟悉亲切。他只需好好计划,死遁到西北,就能自由自在地过好日子了。
沐浴洗漱后,秦惟舒舒服服地睡在了自己的大床里,瞬间就进入了沉睡,暂时忽略了不乐观的未来。
秦惟这一觉睡了两天三夜,中间只是像僵尸一样起来喝水方便。十七岁少年的身体就是这么能睡!等他从深睡中彻底醒过来时,浑身舒畅,大声地打了个哈欠。
小木掀开了帐子,大瞪着眼睛小声说:“御医早上来了,一定要给殿下诊脉,我说殿下昨夜疼了大半宿,凌晨好容易吃了药睡了,他不听,怎么也不走。我们不让他进屋里,他就搬了凳子,一直坐在院子里等着,说殿下一醒,他就进来,传达太子殿下对殿下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