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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五世 (4) ...

  •   秦惟扭头对着厅内厅外的人众大声说:“要我说,三春的才能何止是我寨最厉害的,该是华北最厉害的!”众人啊了一声,温三春也愣了,茅二和赖光头方才觉得有些对不起温三春,此时趁机鼓噪道:“就是啊!三春厉害!”

      秦惟点头说:“我给三春一个称号,就叫华北第一军师!从今后,你们要把他的名声传扬出去,给咱们的寨子添些光彩!”寨众们不知深浅,哄笑起来。

      温三春阴沉着脸,举起一只手道:“少寨主夸奖了,我可不敢当……”

      秦惟啧了一声:“三春,你不用这么谦虚!华北算什么?我觉得你可以领着鹰岭寨去打天下!”他周围的人突然没声儿了,秦惟像是没有察觉,继续对温三春大加称赞:“咱们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进能入江淮平原,退能坚守,我们有什么可怕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人们被秦惟这大话吓呆了——这是要造反吗?没几个人发声。秦惟很豪迈地说:“大家跟随了老寨主这么多年,怎么都该有好的报酬!我真心想让你们比现在还富裕!”寨众们的神情缓和了,脸上露出笑容——钱多是好事!谁会和钱过不去?

      秦惟听小森念来念去,总唠叨着让人们断除贪嗔痴,可贪嗔痴哪里说断就能断的?平常人都喜欢占个小便宜,他面对的这些人肯定习气更重,不然他们就不会成为土匪了!秦惟背了双手,面对着一片人群,充满了激情地说道:“我们要往远了看,要为子孙后代着想,我们在这里已经四代,有稳固的基地,现在应该扩展出去,给大家更多的土地,让你们人人都成大地主!有更多的钱财!……”

      温三春在后面阴沉地说:“少寨主是在给我们惹祸吗?”

      秦惟扭脸说:“三春!我说这话能惹什么祸?朝廷吗?这几十年,他们都没露过面,就凭我说了这几句话,他们就会来了吗?”他又看向众人:“大家不必在意朝廷!这里天高皇帝远,鹰岭寨已经是一方土皇帝了!人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来的人也打不过咱们!兄弟们想一想,在外面,是不是别人怕我们,从来不是我们怕别人?!”

      寨众们一阵哄笑,有人还打了唿哨。寨众们从震惊中松弛下来,觉得小寨主说的也对呀!朝廷管不了鹰岭寨,鹰岭寨已经称霸一方了。新寨主虽然有点吹牛,可他的路子对头!去夺取更多的地盘,给大家土地和钱财……人们乐呵呵地点头。

      温三春说道:“万一朝廷听闻了寨主大逆不道之词,前来围剿可怎么办?”

      秦惟不在乎地一挥手:“鹰岭寨据险而建,一夫当关万夫莫过!我们寨子里的粮食能支持一年,他们来了,能围多久?谁不知道朝廷没有钱,兵饷困难,如果他们敢来,拿出我们寨子的钱财来往那些兵士面前一摆,他们就会投降加入我们!”

      大家笑了起来,秦惟信心满满地说:“所以大家要明白,我们的山寨只胜不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不来,我们就向江南方向发展,他们要来,呵呵,那就是给我们送人来了!我们的山寨会一步步壮大,也许哪天,大家都能封侯拜相呢!”

      寨众们一片叫好声——也许哪天真的能……

      温三春哼了一声:“少寨主真会做梦!”

      秦惟冷了脸:“三春!你这就不对了,你这么大的能耐,要拿出来为山寨争前途,不要一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有人在下面应和:“喂!寨主一直在说你好,你可别烂泥扶不上墙啊!”

      茅二拍了下温三春的肩膀:“就是啊!三春!你别和寨主怄气了!他是在为咱们山寨着想啊!”

      赖光头满心就想着怎么接手绿松石矿,这其中有多少油水!也笑着说:“三春!方才寨主不是说你是华北第一军师吗?寨主很看重你呢!”

      秦惟点头:“是啊!三春!夏家是在青云城吧?我跟你说,你带人去好好摸摸青云城的底细。我们既然抓了夏家的儿子,我想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索性先下手为强,血洗青云城!”

      谈何容易!高鹏的父亲恨夏家要死,总想如对待其他敌人一样灭了夏家,可是每次要动手时,老寨主都觉得没有把握而改了主意。他几次对高鹏说,只有等着夏家有内乱时,才可借机行事,否则只能观望,不能派人过去。青云城距离寨子太远,无法接应,夏家方圆百里都有同盟,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去的人凶多吉少。

      寨众们可没有听过老寨主这些只对儿子吐露过的心虚密语,听到秦惟的豪言壮语,觉得相比前面要争夺天下,血洗个青云城真是小菜一碟!太容易了!有人发出一阵嚎叫,撞击兵器,表示支持。

      温三春皱着眉,没有应下这个话茬——你把我当傻子吗?!将我往刀尖儿上推?!

      秦惟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对温三春大声说:“三春!青云城里,夏家的人几代经营,钱财无数!他们娶的女子也多出自豪门,嫁妆里珍宝万千。青云城因为有夏家在,许多大商家觉得有人保护,就在那里落了户,光大珠宝店就有七八家!这样的肥肉,我们怎能不去动?”他看向寨众:“到时候,入了城的兄弟,抢来的东西与寨子平分就是了!”

      大家又一阵欢笑——这个寨主真大方!过去抢劫,自己只能留十分之一,还有人搜捡,发现私吞,轻了被砍去一只手,重了命都没有了。

      等笑声平息,秦惟对温三春说:“三春啊!我们日后的成功就靠你了!你带着十来人,去把那城里的防守什么的摸清,然后给我个计策,我们就去干这一宗大买卖!”

      寨众们齐声说好。这是给温三春安排的活儿,茅二不用去,赖光头有了钱,两个人事不关己,都笑着对温三春说:“是啊!三春,去青云城看看,算是给我们打个先锋!”

      温三春翻眼看高鹏,头一次觉得这个突然有了笑脸的小个子寨主很有手段!温三春带着茅二等人杀了牛大山,断了高鹏的退路,卞管家早就入了伙儿,告诉自己他已经给高鹏下了两次毒,前几日,几个不想介入的人都被卞管家说服避开了,算是不帮忙也不阻拦……这个新寨主身边绝对没什么可用之人。今天温三春本来是想借个什么理由将高鹏架空甚至关起来,自己凭仗着茅二赖光头和卞管家拥护,一定能压住寨众,先当个代寨主。可高鹏这小子怎么就三下五去二,将他的左右手都撤了,让卞管家和茅二成了对头,还把自己送往了敌占区……

      秦惟双手轻轻一拍:“好!就这么说定了!三春,辛苦你了!明天动身,最好在年前回来,我想着,也许咱们就趁着新年去突袭青云城!打他个措手不及!”

      寨众们一片应和着说“好”的声音,温三春忍下怒气,心说我到了外面,去不去青云城,你能奈我何?可转念一想,他们劫了夏家的公子,夏家若是真较了劲,的确不会善了。如果青云城真的可以攻下来,倒是为山寨去了一大心病,寨主这个想法也有道理。如果自己看了,青云城攻不下来,不去攻打就是了……他勉强地点了下头。

      秦惟在心中拍了拍胸口——艾玛,我算是糊弄过关了。他转身到椅子边拿起了大氅,余光里见茅富跟了过来,秦惟一伸手,就将大氅递给了茅富。茅富没受过训练,愣了一下,才接过大氅,殷勤地展开,给秦惟披在了肩膀上。秦惟笑着对茅富说:“你很有眼力价!”

      茅富哈腰:“谢寨主!谢寨主!”

      秦惟系着带子,迈步走出议事厅,这次,人们自动让开道路,秦惟走到场地中间,一指夏玄弘,“带他跟着我,其他人都放牢里去,别弄死了,日后哪个有富裕亲戚,我们可以用人来换钱换粮食,再不济,也可用来给我们挡箭!”人们又出声答应,对秦惟比他刚才来时恭敬多了。

      茅富飞跑过去,拉起夏玄弘的身后的绳子,一下把他提了起来。夏玄弘的双腿已经跪木了,站不住,茅富一手抓了夏玄弘的头发使劲往后扯:“你给我起来!”

      夏玄弘的喉中发出咯咯的窒息声,秦惟回头冷然道:“我好不容易找了个玩意儿,你们别弄坏了!少块皮,就少个乐子!来人,抬着他走!”

      温三春忽然说道:“寨主还是要先留着他的命才好……”

      秦惟眼睛向着温三春一瞟:“为何?方才你不是还说要杀了他吗?”

      那时我不知道你要让我要去青云城看看!温三春说道:“若是我们要与夏家交手,有个人质在,日后总会有用。”

      你倒是很容易受我的启发!秦惟抬起下颌道:“可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我对他做什么,你们就别管了!”说完,双手一背,使劲挺着胸向前走。虽然看着很滑稽,但是寨众们都不敢公然嗤笑了:宁杀君子,莫惹小人。

      茅富刚升成了管家助手,正想好好表现,叫唤着:“你来,你也来,抬他的腿!”几个寨众过来抬了夏玄弘跟着秦惟。众人看着寨主的背影,想起他方才做的事,都觉得自己抬的已经算是死人了。

      秦惟不想看夏玄弘的狼狈样子,领头进了内院,回自己的院子。他一边走,耳朵捕捉着身后的动静,脑子里思绪纷纭。

      他用两桃杀三士的方法暂且缓解了危机,又把寨众的注意力先集中到青云城去,以免他们想着算计自己。可这些都是临时的应对,秦惟也没太长远的计划,他才来多久?只能边走边看,随机应变。

      他今天把话放了出去,从此鹰岭寨就不是一般的土匪,而是犯上作乱的危险份子。各朝统治者可以允许恶霸鱼肉乡里,但不会漠视想造反的人。可这够了吗?他是不是得派人去京城闹腾一下?可他能说服谁去?……

      若是真能挑起各方,包括朝廷,对鹰岭寨围剿,拔去鹰岭寨这个毒瘤,那他作为鹰岭寨的寨主,在山寨灭亡之时,能逃得出去吗?就是逃了命,他还可能已经被下了毒……

      秦惟觉得自己死的概率比活的可能性大太多了!这样的话,他该怎么对待夏玄弘?那人性子爱认死理,自己死了,日后他可怎么办?小石头那一世,他在虚空里找了自己那么久,上一辈子杜青只见了太子一面,因为没救出太子,就失了心,陷入了执念中,如果不是小森来了,秦惟自己都被困在了里面。

      所以,这一世可不能在自己生死未卜时让夏玄弘动心!千万别现在就与夏玄弘培养感情!

      但秦惟也不能让夏玄弘恨他!两个人好容易解开了仇怨,别又掉进去!秦惟觉得对方这个灵魂太激烈,从方临洲身上就可以看出来,为了复仇,杀人如麻!周良上来就把刀子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上一世,杜青也是说杀人就杀人,一点不迟疑。自己可别再次引动这家伙的戾气!

      那他如何与夏玄弘相处?不爱不恨,不好不坏……这个,真是很有难度啊!

      秦惟走入自己的院落,大门两边站满丫鬟,花生带着众人行礼,齐声道:“迎接寨主。”这是高鹏要求的仪式,秦惟不在乎这些,像没听见般回身,对后面的茅富等人说:“跟我来,把人送到澡房去。”丫鬟们都瞪圆了眼睛——少寨主竟然让外人进后院?

      高鹏小的时候与父母住在一起,门外总有几个武师守着。长大了要成亲,与父母分开了院落,父亲反而让他不要留武师在院子里了。父亲在他的院落外放了两个流动岗哨,而在院子里的,全是没有武功的丫鬟婆子。因为高鹏的武功低下,父亲反复教导他,他睡觉洗澡的地方不能让平常寨众看到!只有卞管家那种深受信任的高级管理者才能进入高鹏的院子甚至深处的澡房。

      秦惟对丫鬟们一瞪眼:“你们在看什么?!谁看谁就出这个院子!”夏玄弘上身没衣服,脚上没鞋,裤子都被扯得烂了……丫鬟们都忙低了头。

      秦惟哼了一声,走向后院,到了澡房门前往里一指:“把他抬进去!”

      茅富应了一声,抬着夏玄弘的上身进了澡房,下一个瞬间秦惟就听里面一声水响,伴着夏玄弘短促的发声。秦惟心头一缩,他本来想等着那几个人出来,自己看着他们离开再进屋去,现在不能等了,赶紧进了门,只见外屋一串脏脚印,往内室去了,秦惟疾步进了里间。

      夏玄弘在水底像鱼一样扭动挣扎着,他的嘴里横着树枝,双臂被反绑,脚上也用一段铁链拴着,怎么踢腾也浮不上水面,只能在水底呛水,茅富等人在池子边哈哈笑。

      秦惟皱眉喝道:“快快!捞起来!别!你们都别动!我自己来!”茅富等人愣住,扭头看他,秦惟一下甩掉自己的大氅,踢掉短靴,大骂道:“你们这些混账!谁让你们把他扔下去的?!”茅富等刚觉得寨主的反应好像是有些关心……秦惟愤怒地叫:“把我的水都弄脏了!”

      他跳下了水池,弯腰拉住了夏玄弘上身的一段绳子,将夏玄弘的头拉出了水面。夏玄弘吸了口气,剧烈地咳起来,秦惟叫:“快点把他拉出去!”茅富伸手,和另一个人把夏玄弘从池子里拉到了地上。

      秦惟踩着台阶走上来,懊恼地看着池子,气急败坏地说:“这一池子的水算是完了!你们看看这脚印子!我还得让她们刷池子!谁让你们进里间了?!”

      茅富尴尬地说:“他……他那么脏,我看出寨主爱干净,刚才做那个……都不沾血,就怕他脏了您的手。”他们一进了屋子,觉得温暖如春,馥郁芳香,从门口见里间玉池水汽蒸腾,就忍不住好奇一直走进了里间,顺手把夏玄弘扔水里了。

      秦惟指着夏玄弘道:“你们也看得起他了吧?!啊?!他算什么?怎么能用我的洗澡水?!还是一池子!”

      茅富忙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

      秦惟看了看自己一身湿透的衣服,对茅富身后的人说:“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茅富说!”

      那两个寨众应了一声,退着出去了,外屋传来了花生的声音:“寨主……”

      秦惟提高了声音:“别进来!”花生应了是,带着四五个丫鬟留在了外间。

      秦惟仗着高鹏习武的灵耳朵,听见外屋两个寨众相互拍打的声音,压抑的笑声,想来是他们在一帮丫鬟面前孔雀开屏了。秦惟知道卞管家的势力遍布了山寨,那两个寨众他没把握,但这些丫鬟里面一定有卞管家的人,就很严肃地对茅富说:“茅富,我得给你提个醒!”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外屋的声音安静了,连夏玄弘的咳嗽都似乎减弱了。

      茅富以为秦惟还在为那池子水生气,忙说:“寨主!我下回一定听仔细些!”

      秦惟沉重地叹气:“茅富啊!我不会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责怪你的!你是我日后要依仗的人哪!”

      茅富三角眼发亮:“在下一定好好干!”

      秦惟满意地点头:“我是看好你的!可是你要小心哪!”

      茅富眨眼,秦惟稍微压低了些声音:“卞管家可不是好惹的!他敢给我父亲下毒!”不管是真是假,先这么说了,有人肯定去告诉卞管家。如果卞管家真这么干过,他会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应该立刻就反了。如果他没这么干,觉得冤枉,就会恨自己的猜忌,照他对自己的看不起,也会反!反正秦惟唯恐鹰岭寨不乱!

      茅富大瞪了双眼:“啊?!寨主!他如此胆大?!”

      秦惟叹气:“他手里攥着寨子里的金银往来,每年至少有几万两吧,久而久之,他就忘乎所以了!”这么多钱,你听着不眼馋吗?

      茅富果然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看来是动了狠心。秦惟一点都不意外——鹰岭寨是什么地方?是江湖悍匪的聚集地!良善之辈会下山打劫?杀人越货是这里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如今他所能凭借的,正是众人的不善。

      秦惟抬手轻拍茅富的肩膀:“我是打定主意要你来掌管山寨了!只是,你若是想要他的位子,可就得小心他的暗算!我跟你说,他特别会玩儿阴招,你睡觉都要睁一只眼哪!”

      茅富的嘴角往下扯,使劲点头:“谢寨主提醒!”

      夏玄弘停止了咳嗽,急促地喘气。秦惟放下拍茅富的手,低头看夏玄弘,皱眉问:“他脚上的链子这么脏!有钥匙吗?”

      茅富摇头说:“丢了,他反正活不了,谁还留着钥匙?”

      秦惟不高兴:“我这地多干净!留下锈迹我就得换池边的石头!”

      茅富见水池有两尺的白玉镶边,明亮如镜,夏玄弘半身躺在玉边处,半身在青石板上,身下一汪血水,脚上的链子被温泉泡过后,也流下了棕色的污渍,忙抱歉地说:“我去找个锤子,把镣铐卸下来……”

      秦惟说道:“你不用亲自跑一趟了,叫人送来就是了,我正好可以顺手敲碎他的踝骨。”

      茅富赔笑:“正是正是。”

      秦惟思索着:“我记得库房里有乌金的镣铐,不怕刀剑水火,正好可以用……可是我真不想见卞管家!你去跟他说,你现在就要接库房,马上去找出来给我!哦,库里金银宝石多得没法数,你得问一下,不然你找一天也找不到。”再添把火。

      接库房?!宝库?!茅富心潮澎湃,他笑着说:“是!寨主!”寨主要除去姓夏的镣铐这事真没法与接管高家库房这样的大事相比!

      秦惟又叮嘱:“你如果觉得不保险,就去找茅二帮着你,尽快拿下库房!我等着用那东西!”

      茅富握拳:“寨主放心!我一定尽快把那乌金镣铐给您送来!”

      秦惟点头:“你去吧,让外面的人别打扰我,提起卞管家我就心情不好,要发泄一下!”

      茅富点头,走出门喝道:“你们都站远些,别打扰寨主!”又对两个寨众说:“走!你去找把锤子给寨主送来,你,随我去见卞管家!我得跟他打个招呼!”

      一阵脚步声离开了。

      秦惟到门边,皱眉看外屋地上,对花生等人说:“你们把地好好擦擦!都是泥印子!”说完用脚猛地踹上了门,拿胳膊肘从里面推上了门闩。

      秦惟脱下了湿透的外衣,扔在地上,只余湿得贴身的内衣。屋中有温泉,热气蒸人,他还不觉得冷。他小腿处有匕首,可他刚用来解剖过尸体,怕有要命的细菌,不敢用。他解下了腿上的匕首,去抽出了暗盒,将匕首扔入,又从里面再选了把小匕首,才走到夏玄弘身边蹲下,瞥了夏玄弘的脸一眼。

      夏玄弘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咬着树枝喘息着。秦惟倒是更在意他的肺。方才夏玄弘被扔到水中也就是片刻,可是夏玄弘不能闭上嘴,秦惟担心他肺部进了水,来个干性溺毙之类。秦惟用匕首割开了夏玄弘脖子上的绳子,也怕夏玄弘突然咬舌自尽,就没割断他嘴里的树枝。

      脖子的绳子松了,夏玄弘长出了口气。秦惟放下匕首,把夏玄弘翻成了仰卧,夏玄弘双手被绑在身后,前胸自然挺起,秦惟双手放在夏玄弘的胸上,开始使劲按,嘴里说:“你既然落到我手里了,就得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夏玄弘嘴里喷出水,又咳又喘。秦惟一口气按了上百下,出了一身大汗,见夏玄弘不吐水了,才放了手。然后拿起匕首,将夏玄弘剩下的裤子割破,撕了下来。他本来想随意扔了,可是因为这是夏玄弘的衣物,日后也许有用,就揉成一团,起身去塞在了架子下面的角落里。

      夏玄弘呼吸急促,咬着树枝没法骂人。

      秦惟见夏玄弘浑身是鞭伤刀伤,不能不消毒,温泉水是流动的,还有许多矿物质,应该可以用来洗伤口。可如果像方才那样让他全身浸入,过于疼痛,会让人休克。秦惟到池子边那边拿起丫鬟们给自己往头上冲水的木舀子,走回到夏玄弘躺着的池边坐下,舀了水往夏玄弘身上浇。他从头到脚,一处处地洗,虽然每次只是一小盆水,可夏玄弘还是疼得浑身发抖,偶尔能听见牙齿与树枝磨动的声音。

      秦惟大声说:“疼吧?你叫呀!叫出来我听听!”夏玄弘自然就是不出声。浇过了一次,秦惟放下舀子,用匕首割开了夏玄弘身上的绳子。夏玄弘的手臂乌青,根本没法动,但是秦惟从高鹏的记忆中知道夏玄弘也是习武的,唯恐夏玄弘恢复过快,自己这小身板没法制住他,又用一节绳子将夏玄弘的双腕在身后绑住。

      他去取了一块巾子,一手拿了水舀子,再次蹲到夏玄弘身边。这次他重点清理那些比较深的伤口,拿巾子将粘在伤口处的沙粒木屑等轻轻擦掉。他不想让夏玄弘觉得他在处理伤口,就恶狠狠地说:“我看你能挺多久!这样如何?这样呢?!”

      夏玄弘使劲皱着眉不睁眼,秦惟眼睛一扫,能看到豆大的汗珠从夏玄弘脸上渗出,顺着他的腮边滴落下来。秦惟心疼,但一想到上一世杜青的疯狂和小石头的哀叫,秦惟就不敢露出任何温情:现在心软,日后会更痛苦!

      将夏玄弘全身清创后,秦惟注意到夏玄弘的左大腿后侧有一道剑伤已经化脓了,这个位置让他想起了第一世时方临洲的伤情,还好不像第一世那么严重,伤口浅,周围没有大血管,那些腐肉割下来就行。秦惟将木舀子扔在水池边,好像很失望地起身,又拿起了匕首,他打开了门,说道:“搬个火盆进来。”

      花生低头应了,与另一个丫鬟去端了个火盆,往里屋走。

      秦惟咬着牙说:“谁敢看一眼,我就把她的眼睛挖下来!”两个丫鬟深低了头,把火盆放入了门中,有个丫鬟正好跑了进来,举着个锤子说:“寨主,有人让给你……”

      秦惟喝道:“低头!”那个丫鬟朦胧瞥见内室躺着个人,吓得忙低了头,哭着说:“寨主!我没看见!”

      秦惟从她手里夺过了锤子,叫道:“还不出去!”花生拉着两个丫鬟退出了内室。秦惟刚想关上门,又觉得不能浪费这次机会,就将锤子放在地上,弯腰在火上烧了匕首,到了夏玄弘身边,等匕首凉了些,瞅准了角度,一手按着夏玄弘的大腿,另一只手迅速下刀,一划两划就割下了剑伤处的一条肉来。

      秦惟的刀太快了,他提着肉皮站起,夏玄弘才惨叫了一声,疼得要打滚。秦惟一脚踩住他伤腿的小腿处,不让他动弹,然后仰头大笑:电视剧里武侠狂人明明喜欢喝酒,却把酒倒得满脸都是,还强颜癫笑的样子。

      屋外的丫鬟们听见惨叫声脸都白了,秦惟走到门边,伸出手向外屋展示手指捏着的一条血肉,笑着说:“你们看看!”外屋有丫鬟惊叫,有丫鬟哆嗦着蹲下了。秦惟听着里屋夏玄弘停止了叫声,将手指放开,任医疗垃圾落在了地上,又使劲狂笑着关上了门。

      可一关了门,秦惟就不笑了,他闩了门,拿起门边的几条巾子跑到夏玄弘身边,见夏玄弘果然已经疼昏过去了,秦惟忙将巾子紧压在了伤口上止血,过了一会儿,拿开巾子见不流血了,又换了条干净的扎住了夏玄弘的大腿。

      秦惟去拿了锤子,将夏玄弘的脚镣在青石上砸开了。夏玄弘脚踝的皮肤都磨烂了,秦惟自然又用巾子包裹系好了。忙完这些,秦惟抱起夏玄弘的上身往池子边的长椅上放,高鹏身材矮小,就是练了武,也没多大的力气。只能半拖半抱地将夏玄弘的上半身放在了长椅上,再将他的双腿抬了上去。

      他见夏玄弘的头发是湿的,忙去解开,用巾子拧干了,又用发绳随便系在头顶。

      干完了这些,秦惟也累得喘息,脱了粘在身上的湿内衣,去温泉池子里洗澡。他坐在水中深呼吸几次,松弛了片刻,但想起日后的麻烦不会少,暗叹了一下,站起转身踏着台阶走出玉池,正看见躺在长椅上的夏玄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秦惟已经给他洗净了脸,夏玄弘失血过多,此时脸色惨白,可是眼中眸如点漆,光映照人,鼻子挺直。他面容俊美,神色清冷不说,还一丝不着,浑身伤痕,嘴唇轻咬着一节树枝,双手反捆着……

      秦惟方才忙个不停,还得想着怎么给外面留下个自己在残害夏玄弘的印象,哪里有时间和心思仔细端详这个人,现在他冷不丁地与夏玄弘赤身相见,夏玄弘这么一副样子……秦惟听见脑袋里轰地一声,这个属于高鹏的身体像是过了电一般,那个从来没硬气过的东西bling一下就站了起来,抖擞万分,跃跃欲试……

      夏玄弘也看到了高鹏的和谐部分,眼中再次露出了一抹轻蔑,随即闭上了眼睛。

      秦惟脑海里回荡着高鹏激动的叫嚣:我行啦!我行啦!太好了!快把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高鹏真的疯了——这么多年啊!这么多年!

      秦惟却理智尚存,觉得很囧!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他哼地冷笑了一声!走到木架边拿了巾子,慢慢地擦身,等着这股劲儿过去,同时在内心斥责高鹏:想什么呢?!咱们要骄傲!不要这么跌份!人家给的才要,不给的不要!或者,人家要才给,不要不给!再或者,人家要给,我们都不能要!人家要,还得是真心的,额,我们也不能给!……你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一边歇着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五世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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