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徒四壁》蠢萌的猫儿

5、第5章

　　宁似清昏昏沉沉地挣扎了片刻，就放任自己倒在雪地中，后背传来的寒意让她身上的热度有所缓解，恨不得就这般躺下去。

　　洗完手出来的宁李氏见宁似清竟还倒在地上，立即咋咋呼呼的嚷嚷起来，“你个赔钱的玩意儿！还不给老娘起来！还想偷懒到什么时候！”

　　“娘，我身体有些不适，今……”

　　“还装病？！”

　　宁李氏一口咬定宁似清在装病，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拽着她的胳膊将人强行拎起来，呵斥道：“你弟弟要是饿坏了，我要你好看！”

　　跌跌撞撞被迫跟着宁李氏往厨房走的宁似清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甩着脑袋强行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可眼睛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声音也逐渐远去，有那么一瞬间，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倒了。

　　嘭——

　　“死丫头？！宁似清你给我起来！”

　　宁李氏气的狠狠在宁似清胳膊上掐了一下，她有心想不管却怕真把人冻死在这里，便只好咬牙切齿地弯腰将人拽起，入手的滚烫温度让她慌了一下，连忙将人扶到东屋塞进木床上，胡乱把被子掀到宁似清身上，急匆匆跑出了东屋。

　　她刚跑到院子就看到宝贝儿子皱着一张圆鼓鼓的小脸站在堂屋门口，连忙一脸心疼地跑过去，“哎呦喂，这么冷的天你出来作甚！还不快进去，要是生病了你让娘怎么办！”

　　被宁李氏强行推进屋里的宁涛扭着肩膀大叫，“我饿了！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我让你给我带的糖水呢？糖水去哪里了！”

　　宁李氏暗道一声糟糕，她竟把这般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涛儿你再忍忍，娘这就去给你煮面条。”

　　宁涛一把拉住想要离开的宁李氏，满脸不高兴的问：“我的糖水呢？！”

　　“糖水……糖水被你姐姐吃了！”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理由的宁李氏松了口气，“那死丫头，娘说了是给你买的，她非要吃，娘也没拦住啊。”

　　宁涛瞪着眼睛，哇的一声就开始哭，嘴里嚷嚷着要吃糖水，可把宁李氏急坏了。

　　“你爹马上也要回来了，他肯定给你带了糖水，你且再等等，娘先去给你煮碗面条，给你煮两个鸡蛋！”

　　好不容易安抚好儿子，宁李氏赶紧跑到厨房去给宝贝儿子煮面条，并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已经带着怨气摸到了东屋。

　　“你给我起来，你凭什么吃我的糖水！”宁涛怒气冲冲地推着宁似清，见她毫无反应，他在床边站了片刻，忽然跑到屋外，再进来时手上捏了一团雪球，“你再不起来我就把雪塞进你衣服里！”

　　病倒了的宁似清自然是不可能给出什么反应。

　　宁涛看看手上的雪团又看看宁似清，边掀开单薄的被褥把雪团塞进宁似清脖颈处，边小声嘀咕：“谁叫你吃我糖水的！”

　　另一边宁李氏紧赶慢赶地给宝贝儿子把面条煮出来了，想到浑身发热地躺在东屋的大女儿，她总算肯承认宁似清不是装病，擦干了手上的水对已经开始吃面条的宁涛叮嘱，“娘去请大夫，不许去你姐姐那，省的她把风寒传给你。”

　　不久前宁李氏是将大夫赶走的，现在再去请着实废了不少口舌，好在梁大夫行医数十年，宅心仁厚，将宁李氏一番训斥后，还是背上医药箱跟着来了。

　　“你闺女是感染了风寒，你本就应早些给她熬药，这又拖了半个多时辰，还不知道……这，这这这这！”刚进入东屋，梁大夫的声音就停了，他满脸错愕的瞪着被雪埋住的木床，好容易才看到那里面还有个瘦弱的身影，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进去。

　　“造孽啊！造孽啊！”

　　宁李氏也是一惊，刚要跟着进去，双手捧着雪的宁涛就从她身边窜进了房内，“涛儿！”

　　满脸兴奋的宁涛见自己方才的成果全被胡子老头拨弄到地上，顿时不高兴地冲上去，一把将梁大夫推开，“你做什么！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搬来了这些雪，你不许碰！”

　　梁大夫毫无防备的被这么推了一掌，当即摔倒在地，他看着正在往床上那可怜的丫头身上堆雪的小胖子，手指颤|抖了许久，才大呼一声，“造孽啊！”

　　反应过来的宁李氏忙冲进去把宁涛拉走，对着跌倒在地的梁大夫说：“我家涛儿是看他姐姐身上烫，这才想着用雪给她凉爽凉爽，你可不要胡言乱语辱我涛儿名声！”

　　“娘你放开我，我还要玩！”

　　“涛儿听话，等你姐姐好了再让她陪你玩，娘现在……”

　　牵着宁涛离开的宁李氏声音渐渐远去。

　　看着只穿了一身单薄麻衣，被烧的脸色通红的宁似清，梁大夫叹了口长气，忙动手将木床上的雪清理了，可之前时间过得太久，有不少雪早已经融化，此时不仅床上都是水就连宁似清的衣服都被水全打湿了。

　　“苦命的孩子。”

　　因早已经诊过脉，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更加严重，梁大夫只伸手探了探宁似清额上的温度，可刚挨上，他便惊得收回了手，若不是实实在在看着眼前是个人，他怕是要以为自己方才碰到的是个烫炉了！

　　匆匆离开东屋，梁大夫在院子里找到正陪着宁涛堆雪人的宁李氏，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你闺女病入膏肓，你怎还有心思在此玩闹！”

　　“病入膏肓？她不就感染了些风寒吗，你可别诓骗我！”

　　梁大夫气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怒喝，“我行医数十年，从不做那骗人的勾当！病人现在需要妥善照顾，她不能再待在那间屋子，也不能再穿着那身湿衣裳，你赶紧将她背到暖一些的屋子，还要立即熬药给她喝。”

　　宁李氏也不太高兴，她实在不愿意在宁似清身上花费太多银钱，只轻哼了声，“换衣服换屋子可以，但熬药就免了，我家四儿从小身体就好，不用喝药也能自己好起来。”

　　“你…你这是造孽啊！”

　　宁李氏把宝贝儿子推进屋里，不高兴的看着梁大夫，“梁大夫，我敬你年岁已高，不与你计较，但你也莫要欺我，你凭甚说我造孽，我家里穷，可买不起你那些药，若是为了医治她饿了我的涛儿，那才叫造孽！梁大夫若真是宅心仁厚，倒不如不收银钱直接将药给我，我家四儿也能尽快好起来。”

　　许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梁大夫惊得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他喘着粗气，怒气冲冲的进了东屋，本打算背上医药箱便走，可看到倒在床上病的人事不省的丫头又觉得不忍。

　　梁大夫走之前给了宁李氏一包治疗风寒的药草，虽只能熬上两三次，但总归是尽了一些力，若是那丫头求生欲|望强，兴许能够挺过去。

　　白白得了一包药草的宁李氏高兴的将其收进自己房内的抽屉里，打算先收着若是日后感染了风寒，还能用得上，不过她也担心宁似清真的病入膏肓就那么死了，这次还是听了梁大夫的话，将人从凉飕飕满是湿气的东屋挪到了烧着柴火的堂屋，衣服却还是那身湿衣服。

　　临到傍晚宁广善回来时，看到躺在地上的宁似清，皱起眉头，“她怎跑到这里来睡了。”

　　“快别提了，这死丫头染了风寒，梁大夫说那屋子里不能住人，我也怕她死了，只好将她挪到了这里。”宁李氏抱怨完，又期待起来，“葱卖完了，鸡蛋可也卖完了？换了多少银钱？”

　　“只剩二十六文，换了两块肉，过几日我要带涛儿去镇上的学堂见见夫子。”宁广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宁似清，不悦的说：“你仔细点涛儿的身体，莫要让他也染上风寒，这几日涛儿顿顿要有肉。”

　　“我晓得了！”宁李氏高兴起来，连忙将银钱和肉都直接拿到了自己屋子里藏了起来。

　　宁广善倒是没忘记给儿子买糖水，他拿着糖水进去找宁涛时，宁涛边高兴的窝在他怀里撒娇，边控诉宁似清偷偷吃了自己的糖水。

　　给宝贝儿子房内铁盆里加了些柴火，宁广善回到堂屋，皱眉问：“涛儿的糖水被四儿吃了？”

　　“她敢，我不扒了她的皮！”下意识做出反应的宁李氏很快反应过来兴许是儿子说了什么，顿时一股脑的将在镇上发生的事都说了，埋怨道：“这死丫头跟个木头桩子似得，李老爷根本瞧不上她。”

　　宁广善思索了片刻，说：“明日|你亲自去李家村吴寡|妇家里瞧瞧，若是他们真出的起彩礼钱，就叫他们尽快来将四儿娶回去。”

　　“真让四儿嫁给那傻子？他们家那般穷，就是出的起彩礼钱，日后可怎么办？万一日后家里需要用钱，他们家里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我们养了四儿这么些年，岂不白养了。”宁李氏说着说着就恼怒起来，若不是宁似清现在还人事不省，非得让她加倍干活。

　　宁广善一听，觉得也是这个理，犹豫了片刻才做了决定，“你且先去瞧瞧，不管他们出不出得起，都先答应了，若是四儿日后嫁不出去，还有个人肯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