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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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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澄被闻佳音半扶半拖地带回别墅后,一直在哀嚎。
一会儿叨叨着“我快死了”、“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一会儿又叫救命,嚷来嚷去,最后试图让闻佳音找支笔来准备给爹妈写封遗书。
他的喉咙被红裙女人抓了一道,火辣辣的疼,手一摸,还在流血。
周景澄想,喉咙这么重要的部位血流不止,那多半是离死不远了,可怜他还年纪轻轻,父母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由悲从中来……
闻佳音双手环臂站在沙发边冷眼旁观:这么中气十足,一时半会应该是死不了了。
她在客厅四处转了转,从壁橱里找出了一个家庭医药箱,里面消毒药水、绷带一应俱全。她回到沙发旁边,示意周景澄把手拿开。
周景澄哆哆嗦嗦地移开手,五道血痕暴/露在了灯光下。伤口皮肉微微绽开,血液缓慢而持续地渗透出来。幸好伤口不深,没有伤到动脉,不然真要像他说的那样,死定了。
闻佳音用棉签蘸了消毒药水,刚碰到伤口,周景澄就发出了惨叫。
“啊啊啊啊!!!”
闻佳音无奈:“你至于吗?”
周景澄委屈巴巴——太至于了!他从小就没这么疼过!
闻佳音装作没看见他的委屈脸,下手坚决地再次把棉签贴近了伤口。她每消一次毒,周景澄就嚎一次,嚎到后来她已经麻木了。
“放心吧,死不了的,地府收人也是有要求的,比如像你这么吵的就不收。”
周景澄也知道她在吐槽自己,可他还是忍不住怕。
正准备再辩解两句,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他扭头望去,是齐云泽回来了。
闻佳音也跟着转头,看了一眼齐云泽,再看看他手里拿的剑,又往他身后打量:“那个女的呢?”
“死了。”齐云泽淡淡地说道。
“你干的?”
齐云泽淡淡地瞥她:“不是。”
闻佳音:“哦……”
齐云泽住了嘴,他走近周景澄看了看,忽然皱起眉说:“你这样不行。”
“嗯?”
闻佳音一愣。
齐云泽没解释,转而问道:“你上次做的那些符还在吗?”见闻佳音点头,他接着说,“你去拿过来,他这伤口沾了魔气,不先除去,恐怕难以愈合。”
闻佳音听了他的话,又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果然,在伤口边缘隐隐约约覆着一层黑雾,她之前以为是血液凝固后的血痂,因此没有放在心上。
知道这黑雾非同小可,她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上次做的符除去用掉的还有多余,她觉得怎么着也是花了心思的,就没丢,拿个塑料袋装在了一起,这次搬家也给带了过来,塞在行李箱的角落。
齐云泽没说具体要哪一种,她便直接拎起了一整袋往楼下走。
塑料袋里符纸摩挲发出“沙沙”的响声,闻佳音听着有点恍惚。不久前她画了这些鬼画符准备用来对付齐云泽,转眼没过几天,他们俩就成了同一阵营的队友,她还得千方百计替他遮掩。
世道变得可真快。
她是因着齐云泽身体的缘故,想他也许终有一日会恢复,自然不可能对他放任不管。
齐云泽呢?
他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还要教她修炼?
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她反过来对付他?
……
闻佳音走到楼下。
齐云泽接替了她的位置,正坐着给周景澄处理伤口。他不比闻佳音动作轻柔,对周景澄的鬼叫也没有丝毫恻隐之心,下手又稳又快,周景澄疼着疼着,慢慢就只有鼻子里小声哼哼了。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来找我?”齐云泽问。
当时他刚陪闻佳音回宿舍收拾完了行李回到别墅没多久,陡然接到周景澄急吼吼的电话说遇到了事情准备来找他。他念在多少承过他的情,就答应了。谁知人还没到,也不知他嘴里的事是什么,反倒先从红裙女人手里救下了他。
说起这个,周景澄也很唏嘘。
“我今天晚上接到一个订单,目的地定的是一间酒吧。本来也没当回事,后来见了人发现是个小姑娘,年纪小小的,可能才初中生,就啰嗦了两句。她跟我说完谢谢,提醒我最近要注意安全,因为很可能有血光之灾。我想着,最近遇到的算命的老头们也这么说,有点心慌,就想起来找你了……嘶!”
周景澄说着,恰好齐云泽换了一根新的棉签,冰凉的刺痛感让他倒吸了口气。
听他说完,闻佳音也适时地把那一袋子符递给了齐云泽。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景澄那张怂萌怂萌的脸蛋,忽然好奇:“你要有血光之灾,找齐云泽干什么?”
“我想过,我认识的人里边就他比较不一般,如果真出什么事,估计也只有他能解决。”周景澄如实回道。他送齐云泽和闻佳音回别墅的那次,他就明白了这俩人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特别是齐云泽,可能藏着什么特殊的秘密,甚至他怀疑对方可能有什么超能力之类的。
大佬扮成普通人混迹在人群里这也不是罕见的套路了。
不过他还算聪明,没问出来,只把自己的想法藏在了心底,这回感觉兜不住底了,才忍不住打了个电话——事实证明,齐云泽这两口子真不是人 。
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个奇奇怪怪的红裙子女人!
周景澄对自己的判断有一点点小骄傲。
好吧,也不止是一点点,至少闻佳音看着他,感觉他身后具象化的狗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她只能夸:“你还挺有小动物的直觉的。”
周景澄得意自喜。
说话时,齐云泽从塑料袋里取了一张符出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软绵绵的符纸在他两指间竖成了一道直线,他夹着这张符贴近周景澄的伤处,只听“咝咝”两声,符纸上的符文流光一转,随即自燃。
周景澄伤处的黑雾被缓缓拔起,像是初雪遇见了太阳,渐渐消融。
居然真的能用!
闻佳音吃了一惊。
她在侧旁观,看得更加清晰。
只见符文燃烧完毕,符纸表面泛起了一层浅黑色,而原本书写有符文的地方仅留下了焦黑的印记。
齐云泽将用过的符纸放在一旁,夹起了第二张。
——闻佳音做的这些符虽然能用,但单个威力不大,还是得以量取胜。
闻佳音浑然不知他心里的评价,观摩了半天,问周景澄有什么感觉,这二货还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凉凉的,挺舒服的。”
……
如法炮制地用掉了一小半符,齐云泽终于停手。
他用绷带把周景澄的脖子缠了几圈,身体后仰观察了一下,满意点头:“好了。”
闻佳音一眼看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齐云泽用起绷带来好像不要钱似的,愣把周景澄的脖子包扎得快有脑袋粗细了。
周景澄也有同感,但他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不差钱,小命最重要。
他蠕动了两下,像是怕脑袋会掉一样,两手扶着脑袋僵硬地坐了起来,靠在沙发上不敢乱动。
身体不敢动,眼睛却转得比谁都灵活。
他瞅瞅正在收拾医药箱的齐云泽,又瞄瞄拿着一张符纸在专心研究的闻佳音,咬了咬牙,忽然心一横。
“我想拜师!”
话音一出,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抬起了头。
表情淡然如齐云泽都露出了一丝波澜,眼神传达着疑惑:拜师?
话已经说出口,那就不能收回了。
周景澄硬着头皮说:“对,拜师。那个闻小姐……我想,我想、想拜你为师,学点功夫。”
他刚才的话是对着闻佳音说的。
齐云泽轻轻“哦”了一声,有些了然。
闻佳音错愕地瞪大眼,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反问:“我??”
周景澄顾忌着脖子,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这么选不是没有原因的,固然齐云泽的手段看起来更神秘特殊些,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肯定很难学,他一向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和天赋没有什么信心,知道就算让他学也学不来。相反,闻佳音露的那一手就容易多了,人类的功夫,怎么说都还在正常的世界观里,只要有胳膊有腿,入门应该不难。
周景澄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今天这件事,是他命大,死里逃生了,万一下次再遇见什么血光之灾呢?而且也不知道这一次的灾过没过去,还是手上有点功夫傍身比较好。
要说学武,他小时候还是被周老头送去过什么少年跆拳道班学过的,可按他的估算,以前见过的教练一起上估计都打不过闻佳音。既然要学,总得有点志气,学就要学最好的!
最最重要的是,女孩子心软,应该比较好说话……
周景澄觉得他计划得很完美,却忽略了当事人的意见。
闻佳音反应过来,立刻摇头:“不约,没兴趣。”
她都还在跟着齐云泽一步一步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呢,哪来的时间收徒弟,而且别看红毛腿长脚长的,二十多岁了,浑身骨头都长硬了,哪里是学武的好苗子。
她往边上侧了一步,露出齐云泽,指着他说:“你要真想找,不如找他?”
齐云泽的目光从周景澄身上落到了她的身上。
闻佳音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又往旁边让了半步。
周景澄似乎认准了她,目光都不带偏一下的,她动,视线也跟着转动。
“……”水汪汪的黑色大眼里好像有无限的被嫌弃的委屈。
“其实我小时候学过几年跆拳道,我有基础的!”周景澄想了想说,“我以前的教练还夸过我是个好苗子,他说要不是我后来不学了,没准还能进国家队呢!”
闻佳音听了,将信将疑。
“真的?”
周景澄连连点头。
闻佳音说:“那你先展现下基本功吧,要不……先劈个叉?”
周景澄这时候为了拜师什么都做得出来,扶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提了提裤子,自信满满地叉开腿——大概分开了60度夹角。
闻佳音一眼扫过,斜乜着他:“要不然,你再回少儿班练练?”
“……”
不带这么埋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