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花落去 ...
-
后来吴恙是一个人去吃的饭，顺路在小店里买了瓶酸奶，回教室的路上恰好碰到林子杉。
“吴恙？还不回家啊？”林子杉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嗯，林老师，不是要给贺予临讲英语吗？平时没什么空，就晚点回家。”吴恙抿了抿唇。
“哦……”林子杉点点头，“真的是麻烦你了，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都跟我说啊。贺予临那小子，实在不听话。”
“好的老师。”吴恙微微勾了勾唇，点头。
“行了，那你去吧。”
“好，老师再见。”
酸奶是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现在拿在手里渗出了一些小水珠，吴恙把瓶子往脸上贴了帖，凉凉的，很舒服。
住宿的同学要在教室参加晚自习，而且有老师值班看管，不过反正贺予临坐在角落里，想来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吴恙回教室的时候，贺予临还没回来，她便拿出了书包里厚厚的语文古文书，一篇一篇往下做。
手往下探进桌肚，原本想拿古诗文词典的吴恙却拿出了一本英语词典。
刚想放回去，吴恙的手一顿。
从活页本里拿出一张纸，吴恙开始往上抄单词，一排英语，旁边是对应的词性和中文注释，一共10个。
贺予临回来的时候，猛地甩上了门，好像为了凸显他的与众不同一般，摔门的声音把吴恙吓了一跳。
同学们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纷纷抬头看了看，便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他应该是换过衣服的——明明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滴着水珠，身上却完全都是干的。
拉开椅子瘫坐下来，贺予临长长地喘了一会儿气，忽然勾了勾唇，拿起桌上的水笔转了起来，对着吴恙的背影道：“我以为你早就回去了咧。”
他的手指很长，转起笔来倒算得上好看，吴恙转身，目光缓缓上移：“我都已经答应你了，怎么会走？”
虽然，我确实并不想留下来。
贺予临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把椅子拉近了一点：“学霸好啊学霸妙，唉对了，吴恙，你是不是从不放人鸽子啊？”
莫名其妙。
吴恙抬眼看着嬉皮笑脸的贺予临，缓缓点了点头。
“算是吧。”
“啧啧啧，唉我跟你——”
“能不能开始了？早点跟你讲完我就可以早点回家了。”吴恙皱起眉。
“切。”贺予临撇撇嘴，“讲讲讲，你讲啊，讲什么玩意儿？”
吴恙转过身拿她刚刚抄下来的单词递给贺予临，顺便递过去一本词汇书：“给你半个小时，全部背出来，之后我抽你词语的意思和用法，背完了就结束。”
“我靠你整我呢吧？我不干！”贺予临罢工。
吴恙看着贺予临足足好几秒，随即点点头，收回目光：“随便你啊，那我回家了。”
“唉别别别，算了算了，我背，我背还不行吗！”贺予临挠了挠头，像是要揪几根头发下来的样子，末了还一副凶狠的表情威胁吴恙，“你不许给我爸告状啊！”
“嗯，你背吧。”吴恙完全无视了他的威胁，转过身去继续写她的作业。
贺予临一下子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吴恙写的词就头晕，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一般。
要命。
“还有十分钟。”
之前觉得吴恙虽然性子讨人厌了点，声音听上去还不错，可现在她的每句话听在贺予临的耳朵里都仿佛是催命的魔咒。
“等下，再等一会儿……马上……”
“背完了吗？”
吴恙侧过身子靠在墙上，伸手一点一点从贺予临手里抽出了纸，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做着的记号，微微勾唇。
“好，那咱们开始。”吴恙清了清嗓子，第一个，“耐用的。”
“durable，d,u,r,a,b,l,e。”
“然而，尽管如此。”
“太长了不会念，never,t,h,less.”
“跟我念一遍，记住了。”吴恙的英语发音算是标准，虽然一听就知道是中国人，但也意外地好听。
贺予临跟了一遍，却仿佛大舌头一般磕磕绊绊。
吴恙纠正了几次他的发音，勉勉强强算过。
贺予临其实很聪明，平时就是死活不爱读书，吴恙给他半个小时，他全都背出来了，而且一个不差。
“行了，八点十分，回家吧。”吴恙收回目光，开始收拾书包。
“唉，你一个人回去啊？”贺予临发誓，他真的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嗯。”
“哇，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你爸妈不担心的啊？”贺予临自顾自地笑，没注意吴恙的表情忽然不对了，“嗤，心真大。”
吴恙没有搭话，低着头默默地整理书包。
贺予临也是神经大条的，全然不觉得吴恙有哪里不对劲，“你走回去啊？”
“嗯。”
“会骑自行车不？我带你啊？”
吴恙抬眼，正对上贺予临痞里痞气的笑容。
“不用了，谢谢。”拉上拉链，吴恙背起书包，把椅子推进座位，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贺予临一头雾水。
啥？
她又哪根筋搭错了吧？
吴恙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早就暗了下来，暖黄色老旧的路灯在地上投亮一小块地方，盛夏残留的蝉叫还未完全消散，燥热仍在，只是这夜里的风吹在身上，还是能够感觉得到温柔和寂寞的凉爽。
她家离学校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个人走也要将近十五分钟，吴恙低着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连身后一直有人跟着都不知道。
贺予临蹬着自行车，看着前面吴恙慢吞吞地盯着鞋尖走路，忍不住在心里自言自语。
这人是傻的吧？
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不快点回家，逛街哪？
早知道就不跟她过来了。
贺予临默默地翻了无数个白眼，却还是在吴恙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跟了上去。
对于女孩子，贺予临一直能算得上绅士，虽然平日里喜欢欺负女孩子，可一旦遇上什么事了，他向来秉持着“女孩子就是要男人来保护”的观念。
比如现在。
如果和他无关也就算了，可偏偏吴恙是因为他才会这么晚走夜路，贺予临虽然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却因为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正义感，明明吴恙拒绝了他，却还是骑着自行车跟了上去。
他得保证她安全到家，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那可要算到他头上了吧。
呸呸呸，他可不要当乌鸦嘴。
只不过……
贺予临才不愿意骑着车追上去跟她走在一起，那张冰块脸他可不想多看，虽然也还算得上清秀，可他一看就想起了英语单词支配的恐惧。
算了，就算这样偷偷摸摸跟女孩子回家还是头一次，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眼看着吴恙打开单元楼的门上楼，贺予临调转车头往家里骑，走过一个转角却缓缓把自行车停了下来，摸摸口袋，掏出一包烟。
他爸在家，他可不敢回家抽，一身烟味的可不得被他爸打死，现在抽一支，然后骑回家正好。
其实说实话，贺予临并不怎么喜欢烟草的味道。
他只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吞云吐雾，神经被短暂地麻痹，生活中的所有烦心事麻烦事，全都暂时在脑海中消失。
他偶尔喝酒。
为的也是同样的效果。
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贺予临喝了一口水，重新骑上自行车。
回到家的时候依旧是贺峥和白晓曦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贺予临很自觉地放下书包，走过去在他们面前坐下。
“怎么样？”贺峥发话了。
“啥怎么样？就多背了十几个单词，背死我了。”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白晓曦也皱起了眉，“不是说上一节晚自习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贺予临暗自翻了个白眼：“吴恙自己走回家，大晚上的让人家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啊？”
白晓曦一怔，随即抿了抿唇：“算你小子有良心。”
“人家浪费自己的时间给你补英语，你下次找个时间请人家吃个饭，知道没有？”
贺予临拖长了语调：“知道了。”
“行了，过两天我跟你妈要去公司，晚上不一定回家，你自己给我识相点。”贺峥顿了顿，“行了，去写作业吧。”
“嗯。”贺予临如释重负，还听到了自己可以自由两天的好消息，就连上楼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一连好几天，吴恙都是这样让贺予临背单词，偶尔会给他讲一些试卷上老师没讲到的错题，贺予临虽然没办法百分之百听进去，不过也至少能记住个五六分，平时听英语课倒是觉得能听懂更多东西了。
体育节开始之前，高一的学生先要参加一次月考。
这大概是贺予临最认真的一次考试了，特别是英语，就连监考老师都无比惊讶，他居然两个小时都在做题而没有趴在桌子上睡觉。
而对于贺予临来说，这次的英语考试，似乎比以前……简单了那么一点点。
至少做翻译的时候，括号里的提示词他都认得，脑海里还能清晰地记起吴恙让他强行背下来的用法。
头顶上的电风扇呼呼地吹，考场是按照开学时候的摸底考试排名排的，贺予临在倒数第二个考场，和他在一个考场的学生八成是不爱学习的，最后半个小时，早就趴下了一片。
翻过一面到最后一大题，作文。
瞄了一眼标题，贺予临简直惊得要叫出声来。
考前两天的时候，吴恙特地在她自己的那本作文书里勾出了几篇范文，让他把里面的好词好句抄下来背，结果这次考试居然真的出了一个类似的题目，而他脑子里，现在这个时候也确实还留存有些许零散的片段。
想起吴恙，贺予临写字的手顿了顿。
她现在……肯定得意得要死。
哼。
这次，算她厉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花落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