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两界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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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驮着苏乃希的巨型丹顶鹤以十分平缓的速度将她载到了山脚下，还非常人性化地伏下身子，苏乃希拿着行李从鹤身上滑下来，她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丹顶鹤的脖颈，它的羽毛十分柔软，带着温度，苏乃希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没想到那只丹顶鹤竟然开口，用稚嫩的童声说道:“我在悠然山脉修行八百余年，这八百多年，迎过一百四十二名来到灵犀派求道的人，你是第七名向我道谢的人，其他人他们多把我当作你们人间的畜牲，带着为人的骄傲，你还是和他们不同的，我便告诉你，前方就是两界江，你要入灵犀，就一定要过两界江，会有摆渡人渡你过江，你只需记住，自渡渡人，在江上，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稳住心神。要入灵犀派，你就必须从山脚徒步跋涉到山顶，历经人间各种气象和考验，这八百余年来，入派的不过九人，希望我以后还能在悠然山脉见到你，孩子。”
苏乃希觉得那个“孩子”从有童声的仙鹤嘴里说出来有点违和感，还想再向仙鹤问些什么，仙鹤已经振翅远去，飞入青山之中。苏乃希心里默默地想，原来嘴甜在哪里都好使啊！
此时山脚下的气温酷热，就如三伏天一般，苏乃希大汗淋漓地脱去了羽绒服，拉着行李箱驮着石当当汗涔涔地开始跋涉。
作为路痴的她并不知道仙鹤所说的前方的两界江到底在哪个方向，因为原地转一个圈，朝哪个方向走都是前方。
石当当虽然是泰山石，可他从来没有来过悠然山脉，也是一脸懵逼，只能在一旁眨眨绿豆眼，无奈地说:“果然是只鸟，脑袋长得小！”
苏乃希仰起头，闭上眼，用鼻子嗅了嗅，闻到了空气中隐约的水汽，她嘴角微弯，自信地向一个方向走去，论嗅觉，苏乃希绝对是狗鼻子，幼儿园时苏乃希放学回家，这大院子里的七八户人家谁家做了好吃的，她都了然于胸，不出几分钟，她的包子脸就会探出在那户人家门口。
苏乃希循着水味走去，在前方看到一大片长得密密麻麻的仙人掌树，仙人掌树大约有两人高，树上的仙人掌都想着细细密密的小细针，满树可爱的黄色小花正开得灿烂。
苏乃希有点目瞪口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仙人掌还能长成树的。
她本以为入灵犀派只要进去了就可以，没想到还要再爬上一座目测三千多米的山峰，就从化妆袋里掏出修眉刀，用装鞋的塑料袋裹着手防刺，剖开了几片仙人掌，取出几块仙人掌肉，像吃芦荟一样放在嘴里，味道并不好吃，口感黏黏的，带个酸味，但是挺解渴，多少能补充点能量。谁知道在通往皑皑白雪的山顶上还有没有食物呢。
她一直吃到再也吃不下了，小肚子都有点微微凸起了，才把修眉刀放进口袋里。接着，她又拿出厚重的长款羽绒服穿上，脚上套了条牛仔裤，再戴上遮阳帽，用衣服把自己的脸蒙了起来，只露出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防止自己被小刺扎伤。一路在仙人掌树丛里穿行了大约五十几米，终于听到了潺潺的水声。
苏乃希提着行李箱驮着石当当快速地向传说中的两界江奔去，正四下寻找可以过江的船，眼睛一亮，看见水边站着一位戴着蓑笠的老者，他须发皆白，穿着寻常艄工的装扮，裤腿卷到膝盖，露出黝黑的小腿，此刻望向江面负手而立。在他附近的江面上，正系着一条竹筏，撑杆随意地横在竹筏上，很有古代山水画里写意的意境。
苏乃希喜出望外地向他跑过去，石当当快速地回到了苏乃希背包里的本体中？苏乃希怕老艄工的听力不好，一直跑到他跟前，才喊道:“老师傅，您可以送我过江吗？我要去山上的灵犀派。”
“上我竹筏可以，但能不能过江就得靠你自己啦。”老艄工说得严肃，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
“为什么呢？明明是靠竹筏过江的呀，您的意思是让我自己撑着竹筏过江吗？这边过江费怎么收啊？”苏乃希糊涂起来。
“哈哈哈哈，我老刘撑船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要给我钱财，你这俗人啊！天真得可爱！”老艄工笑得胡子都抖了起来。
“你且上筏，这江只有过与不过，不会有死与不死，你若过不了，我自送你回凡尘俗世去。”
“谢谢你！”苏乃希一听过不了江也不会死，就放心了许多，小心地上了竹筏。
这竹筏前头上翘，并排的竹子被烧得有些黑，在江上冲破水浪缓缓前进着，江面上水流平稳，两岸绿树成荫，在江上投下一片片阴影。苏乃希闻到了空气里草木的芬芳，耳边听到了婉转的鸟鸣，紧绷的神灵渐渐放松了下来。
撑杆的铁头一下又一下的抵在江里的石块上，有节奏地发出“邦邦邦”的清脆的响声。这时候，船尾的艄工唱了起来:
“两界江兮分两界，
一界清兮一界浊。
清者过往已成局，
浊者未来是宿命。
一筏一人过一江，
一生一心渡一劫。
爱恨生杀由此生，
千人过江千人法。”
这艄工唱得沧桑，让苏乃希想起了以前课文里，屈原既放后遇到的那个唱“沧浪之水”的渔夫，她心想，为什么渔夫都这么有文化，听起来像隐世的高人呢！
听着艄工的歌调，苏乃希很震惊地发现，原本很寻常的一条江，一整片都是蓝汪汪的水，在竹筏经过时，竟然被竹筏分成了两种颜色！左边是清澈见底的江水，能看到水里的小鱼游动，右边一整块都是碧绿的，似乎特别特别深，看不到底。
苏乃希心下诧异，回头想问一问艄工，一回头却发现艄工不见了！明明他的歌声刚落。苏乃希有些慌神，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就留下那根撑杆在船尾。但是转念一想，这悠然山脉本来就是一处不科学的存在，所以这里的事物不能用寻常眼光去看待。
苏乃希小心地走到船尾，拿起那根撑杆就准备自己撑起来，等她刚刚拿起那杆子，身下的竹筏就松动起来，那些原本捆得牢牢的竹竿竟然四散开来，在外沿开始一根根顺着湍急的水流就漂走了。
此时真是江心，江面宽阔，离对岸少说有两百多米，苏乃希的脚下一个不稳，就整个人向水里栽去。她紧紧地抓住那根竹竿，想依靠竹竿扶起来，却没想到那竹竿仿佛有千斤重量，把她往水下直直带去。
苏乃希的身体完全没入水中，她的脑袋开始发懵。
从小到大的记忆开始汹涌地在脑海里翻腾，那些温暖的羁绊，那些对父母朋友放不下的感情，也包括那些阴暗的记忆，不想回忆起的可怕经历，都一幕幕都在脑海里翻过，仿佛重新经历一遍，而苏乃希可以随时进入其中的任何一个场景。她伸出手，开始往幼年时爸爸背着她，妈妈在一边给她喂饭的画面伸过去。
“希希，希希！希希！！不要进去！不要沉迷过去，你是来修道的！”耳边想起石当当的声音，苏乃希仿佛被当头棒喝一般，她略略清醒了一些，很快，那些脑海中的画面去梦幻泡影一般消失了，可是眼下，她又仿佛从水里出来了，到了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里，她处在黑漆漆的森林里，身后的背包也不知去了哪里，更寻不到石当当的踪迹，更奇怪的是，她身上的衣服丝毫不被雨水打湿。苏乃希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想也许这又是一个幻境，只要不沉溺其中，应该就能出来吧。
苏乃希透过雨夜里隐隐绰绰的竹叶，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到让她心惊的身影，赫然就是那天晚上那个身着黑色锦缎衣服的女人！苏乃希只看得到她的侧面，那女人脸上紫色的鳞片在天空划过的电光中一闪一闪，让人毛骨悚然。
苏乃希看到她的第一反映就是逃走，可是此刻更让她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了自己！自己穿着一身白色道袍，正和那个黑衣女人面对面站着，她们不知道说了什么，苏乃希正想上前去看个清楚，突然听到一声剑出鞘的急促声音，那个白衣的自己竟然一剑刺向那个黑衣女人的胸口！“噗”一声剑没入她身体的沉闷声音听得人无比压抑。
那黑衣女人也不躲不闪，直直站在那里，反而是刺向黑衣女子的自己，面容无比悲戚，那黑衣女人不退反进，握着没入身体的剑向前一步，那剑刺得更深。
苏乃希看得云里雾里的，只觉得幻境中的东西都做不得数，自己要保持清醒，她便转身走去，不再看这莫名其妙的一幕。
刚刚转身走了两步，便恍惚了一下，苏乃希发现此时自己正坐在行驶的竹筏上，好端端的，什么也没发生，江面上也风平浪静的，她忍不住回头看，发现艄工正撑着竹筏，笑着说道:“两界江已过了。”
“老师傅，刚刚是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觉得像做了一梦，现在到底是不是幻境呢？你又是不是真实的呢？”苏乃希心里生出了很多害怕，她不怕怪物猛兽，就怕这虚虚实实的让自己分不清。
“莫怕，每个过两界江的人都要对过去释然，也会在江心看到未来的宿命，既然你已跳脱出来，也就过了入灵犀派的第一关了，小友不凡呐，还有泰山石灵相助！”艄工欣慰地笑道。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两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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