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忽如寄》量子测不准

24、别旧梦

　　刘宣最近确实对岳方的战事很上心，以往的军报正摞在他的御案上。一场战争的胜利会带给他更多的威望和权力。而朝堂的稳定给了他战争的信心。通过几年的新科取士，朝廷完成了新老更替，更多权力回到了自己手中，赵绾不再是那么一呼百应。
　　他曾经是那么仰慕，那么依赖赵绾，可如今却成了你进我退的关系。而赵绾也在适时地放弃权力，算是聪明的臣子。朕会给他一个体面的归宿，刘宣想。
　　天色渐晚，李崇善张罗着把蜡烛点上：“皇上，批了一个下午的折子，不如歇会儿吧。翻牌子吗？”刘宣摇了摇头。“朕记得今夜疾章处是赵绾在值夜吧？”
　　“是赵大人。”
　　“那让他到空明宫去。沐浴，清理，你都给他处理好。”刘宣似乎想也没想，就随口说了出来。他觉得凭自己现在对局势的把控，已经可以完全拿捏住赵绾了。
　　“这…”倒是李崇善犯了难，“可自从您登基以后，赵大人就不在内廷行走了。”^
　　“是吗？那就……继续啊。”
　　花了一些时间，赵绾出现在空明宫中。他太熟悉这里了——他数过这里的石砖、帷幔、烛盏；哪个黄花梨木架上又摆了什么宝贝。只是御榻上等他的人换了一个。
　　刘宣满意地欣赏着赵绾，太监把他的外袍解开，他就穿着中衣站在那儿。批发，跣足。身后是飘洒的月色和温柔的风，映着他托着他瘦削的身体，苍白的面色还有飘散的灰发——就好似谪仙人一样。
　　刘宣眼睛一亮，示意让赵绾到塌上来，赵绾麻木地走过去，每一步都迈得如此沉重。
　　刘宣凑到他跟前，肆无忌惮地看着他，毕竟如今他拥有了真正的权力，权力者对自己的意图无需隐藏。他们是这样靠近，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从刘宣那跟以往不同的眼神，赵绾仿佛看到了刘瓒。他害怕了，害怕史书将他死死钉在佞幸的柱子上。
　　看见这个从来都显得从容不迫的人面露怯色，刘宣心底产生了征服的快感。
　　他伸出手，在赵绾的脖颈处摩挲，另一只手渐渐往下探，又越凑近地、终于几乎是贴着赵绾的耳朵嘶哑着声音道：“好好服侍朕，就像你以前做过的那样。”说罢，便把头埋在赵绾颈间。
　　果然如此！一种纯粹的悲愤地袭上赵绾心头。他万万没有想到，小皇帝对年届不惑的自己的竟抱有那样的心思！他还以为，他对皇帝尽心辅佐，就算不能成为能臣，也能是个诤臣，皇帝对他可能感到忌惮、尊重、信任或者倚仗。可是如今，在一圈痛苦的轮回后，他又走到了原点，什么能臣和诤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他就是娈宠！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证明，也始终敌不过命运的捉弄！
　　感受到对方胸口过分急促的起伏，刘宣终于在狂乱中抬起头来。然后他看见，赵绾哭了。虽然他极力克制，仍然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丞相哭泣。
　　刘宣大怒：比起那个醉生梦死的父皇，自己究竟差在哪里？但转念一想——他为何而哭？他人梦寐以求的君王之爱在一些人眼里可能是过于沉重的负担。刘宣对当年赵绾饱受非议还记忆犹新，按理来说，他应该施展仁慈，不要让同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感到刘宣终于停手，赵绾带着哭腔说：“臣有罪……”刘宣的怒火很快平息下来：“丞相何罪之有。是朕逾矩了。”他让李崇善把人偷偷送回去，嘱咐千万别让别人知道。
　　长夜漫漫，刘宣决定重回暖阁批奏折。翻来翻去，在一个报功的折子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范铭远。刘宣来了兴致，把这个名字圈起来，心想，下次你要是再立了功，就把你调回到成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