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的二三事》倾城宁

6、第 6 章

　　我叫Rocky Stewart，中文名字是洛奇，出身于意大利的一个贵族家庭，就像世上所有的豪门贵胄一样，从小就在阴谋和斗争之中长大。

　　在经过漫长而痛苦的一段日子的磨练后，族中位高权重的几位长辈，终于作出了最后决定，由我来继任本族族长之位，执掌这一代。

　　确认消息的那一天，身在远方的姐姐打来电话，就问了一句：“你觉得幸福吗？”

　　说实话，从年迈的祖父手中接过族长徽印的时候，我心头只觉得一片茫然，幸福这个充满了诱惑的字眼，不管对我，还是惟一的姐姐来说，从来都是模糊而陌生的。

　　不过努力了二十多年，为的就是得到这个位置，现在如愿以偿了，那么我应该是幸福的吧。

　　毕竟，相较于那些没通过考验而被流放到各地，几乎失去一切的堂兄弟来说，至少我还拥有广袤的土地，倾国的财富，以及无上的权势。

　　可肆虐在血液中的，那种空虚到了极致的感觉，到底又是从何而起？

　　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那天，看到手下收集回来的一份资料。

　　照片上的那个女子，神情从容，笑颜明媚。

　　忽然间，我那扇从未打开过的心门，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被洞穿了，各种不知名的复杂滋味，一时纷至而来，悲喜莫辨。

　　她美吗？这是祖父得到消息后，问出来的第一句话。

　　其实无论照西方还是东方的标准，她最多也不过算是中等姿色，哪怕是后来接近她，拥她进怀的时候，依然不觉得她的五官有多美，甚至还比不上我的。

　　这些年来，身边有过太多出色的女子，美艳的，知性的，贵气的……而我，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不管她们看上的是我这个人，还是冲着我背后的财富和权势而来，只要不贪求爱情和婚姻，其他的，我都能给得起。

　　可她不同，她身上有一样我从未遇过的东西，让我宁可学那飞蛾扑火，也一定要将之牢牢握在手中，要过了好多年之后才明白，那就是我一直渴望的，幸福的味道。

　　这个二十八岁的普通女子，却拥有一种让人感觉幸福的能力。

　　“沸点”的那一晚，是筹谋很久的。

　　在那之前，我已经暗中观察了她大半年，却一直不敢在她面前出现，害怕幻象破灭，更怕那颗跃然了多时的心脱缰而出，从此万劫不复。

　　但我还是陷进去了，毫无还手之力地，眼睁睁看着自己掉下去，前路不管是苦是甜，我都没法再思考了，所有的感官中充斥的全是她的身影。

　　在吧台边上找到她时，她已醉得一塌糊涂，简直没有任何形象可言，说不清心头的感觉，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到底值得吗？

　　那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后来我查了很久也没查出来，但对她而言，应该是个很重要的纪念日吧，否则以她的性子，不可能会如此放纵，放纵到肯跟一个陌生人回家。

　　无法用言语去形容那一场欢爱，美好得如置身于天堂，小小的身子，婉转的娇啼，却能带来极致的快感，那一刹间，忽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只愿为爱而性。

　　原来过程中多了那一点点的爱，竟是这样的□□，那么，我是爱上她了么？

　　盯着她熟睡的容颜，我反复追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同样，也是绝望的。

　　永远都不能忘记，半醉半醒时的她，朱红樱唇里吐出的那个字，哪怕是高潮来临的一霎，犹能听到耳边温柔低唤的，那个令我恨之入骨的名字。

　　江曦……就因为这名字，我认识了她，也因为这名字，让我有一种毁掉全世界的冲动。

　　没办法入睡，我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心底渐渐升起了一抹沉重的悲哀，是相见得太迟了吗？她的心已经全部给了那个男人，即使在离开八年之久后，仍然如此。

　　可我那小小的，甚至没来得及培养的可怜的爱，又将如何自处？

　　这算是一种报应吗？在伤尽所有爱我的女人后，现在轮到我自己伤心了……

　　醒来后的她，一开始有小小的惊讶，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也没有排斥我的亲密碰触，也许我可以把这个理解为她喜欢我的身体？

　　呵，总算找到一样能吸引她的东西了。

　　跟她说话很有趣，所有的反应都直接得很，当然我也知道她在对我演戏，其实她早就习惯带着面具跟人交往了，只有对着她那宝贝儿子时，才是最真心的吧。

　　她是个很奇怪的女子，敏感，世故，却又懂得装痴卖傻。

　　我不动声色地陪她做戏，甚至故意将话题扯到江曦身上，想看看她会有怎样的表现。

　　当她说起那人时，表情会有瞬间的柔和，似爱宠，似流连，似遗憾……

　　总之都是我不愿见到的，所以我立即粗暴地打断了她的回忆，不想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上继续撒盐，也就是那会，她对我的心意有些了然了吧。

　　对着这么聪慧的一个女子，有时实在令我感觉有点狼狈，又有点薄恼。

　　不可否认，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想要利用她来引江曦入局，可自从见过她后，这个计划就被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莫名其妙地陷于怒气之中，心底却隐约有种深深的恐惧，恨不得可以马上把她扔上飞机，送得远远的，不让那人有机会再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一旦他们重逢后，以江曦的性格，必然不会让她逃离自己的视线之内，而她肯定也明白这一点，可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回来。

　　是不是……她也想从此以后，就呆在他身边呢？

　　这个念头几乎击垮了我的理智，可是没办法，手握权势的我什么办法也没有，在那段守望的日子里，她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性格，我看得非常清楚。

　　她爱自由，凌驾于其他一切东西之上。

　　这就意味着，我连限制她的行动都不可以，甚至不能像江曦一样，以爱为名来困住她，因为她……不爱我。

　　体内陡然生起了一股痛意，痛得撕心裂肺，几乎快要崩溃掉。

　　而我惟一可以做的，只是紧紧抱住怀中的她，告诉自己不要紧，至少这一刻，她是属于我的……记不清要了她多少次，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才不舍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穿衣。

　　走出那个房间的时候，我的步伐迈得飞快，不敢回头，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若再让我跟她相处一会，就算是令她此生再无欢颜，我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囚禁她吧，只要，只要她能在身边就好……

　　我满心凄楚地想着。

　　我的中文根底其实不差，教我武术的王师傅就来自香港，跟在他身边十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流利的中国话和一身出色的搏击术。

　　记得有一次和他喝酒，醉后的他，反复低喃着一句话：“一见杨过误终身。”

　　据说这是一位叫林燕妮的女作家说的，当时我很是不解，问他，他只是笑笑，很无奈，神色有点黯然，那是十年来，他仅有一次在我面前失态。

　　后来有一天，无聊地去翻了那部《神雕侠侣》，才明白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过是性情中人，小龙女与他生死相许，程英、陆无双为他芳闺寂寞，终身不嫁，公孙绿萼对他更是一往情深，宁可牺牲掉自己，也要保住他的性命。

　　就连处处与他作对的郭芙，其实也一直在偷偷地暗恋他，因为得不到他而永不快乐。

　　遇到这样的人，已经是一种难以描绘的了，而喜欢他就似乎是一种矛盾了，然而这一生，若始终没有遇上就罢了，既然遇上了，可以不爱吗？可以放下吗？我苦笑不已。

　　我不知道我会是何人的杨过，也许那答案，将会有无穷的可能性，可有一点，我却了解得相当清楚，颜儿就是我的杨过，这答案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她是上天赐给我的那杯毒药，即使肠穿肚烂而死，我亦只能含笑饮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