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臣》渔知

2、第二章

　　阳光下，秦枭转身，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心头微颤。
　　何世子？

　　说起何世子，对于太子来说是一个等同于不容并存的存在。
　　父皇夸他：“乃国之栋梁之才！”
　　却骂秦枭：“不争气！”

　　太子与世子不合，在整个殷王朝不是秘密，众所周知。
　　只要两人见面，必然不会给对方好脸色，尤其是太子殿下。
　　秦枭面露疑惑，不知道眼前这个五官与何世子别无二致的少年究竟是不是他。

　　他谨慎地目光在何叙舟身上打量，这人一如往常般谦谦公子，也一如往常的令他讨厌。
　　何叙舟今天穿了一身运动服，他个子很高，有一米八，穿在他身上有种脱俗的帅气，在三横一中这三个大魔头里，最招女孩子喜欢的就是何叙舟。
　　明明不是什么好东西，却长了一张良善的脸，这是众多妒忌的男生给何叙舟的评价。

　　秦枭迟迟没有动作，何叙舟嘴角轻抿，眼尾微微挑起，像是发觉了什么令他感兴趣的事往前走了几步，走近秦枭，再次问：“怎么了？”
　　他盯着秦枭的眼睛，像是要从他眼中看破什么。

　　秦枭皱眉，感受到一丝压迫感。
　　“本——”

　　他停住，一双眼睛微敛，“去哪儿？”
　　“余老头叫你回去上课，给点面子。”

　　何叙舟口中的余老头是个老顽固，其他老师对于秦枭逃课这件事恨不得装作不知道，余老头却每次都要找人把秦枭给逮回来。
　　秦枭不知道余老头是谁，却听懂了上课，他约莫明白了些什么，他们是...同窗。
　　他轻轻一笑，“好啊。”

　　何叙舟眼神更加莫测，嘴角微微上扬。
　　他走在秦枭前面，一路把他带到教室，秦枭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教室里，那个叫作余老头的老师五十岁左右年纪，看见秦枭回来也没有为难他，“坐吧。”
　　坐...哪里。

　　秦枭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周，看见一个冲自己挤眉弄眼的男生，他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似乎跟他很熟络，他抿起嘴角朝那人走过去。
　　林延招呼秦枭：“枭哥！过来坐！”

　　秦枭走过去，林延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坐啊！”
　　“......”

　　他坐在书桌前，谨慎地朝周围看了几眼，听见跟他十分熟络的同桌说：“何叙舟还真把你叫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会跟他打一架呢。”
　　秦枭身子一顿，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你不是最讨厌何叙舟了吗？觉得他装逼长得还像小白脸儿，哪次你俩见面不得打一架？你这么乖乖跟着他回来，还真吓我一跳。”
　　只听了一半，秦枭就知道，自己大概做错了，也不知道露馅没有。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听见林延的呼喊，直到林延一只手扒拉他：“枭哥，你今天上课怎么不睡觉了？”
　　秦枭斜眼看过去，淡淡道：“枭爷。”
　　林延：“哈？”

　　“你没有资格叫我哥。”他的兄弟姐妹都是皇子，一个平民怎能称他兄长，岂不是乱了套。
　　“噗——”林延憋着笑，“枭哥，别逗！”

　　他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好半晌才发现秦枭神色认真的看着他，隐隐透出半分嫌弃，笑声戛然而止，他讪讪点头：“枭爷。”
　　林延没敢打岔，忍不住想：这怎么出了趟门还心血来潮长辈分了呢？

　　秦枭满意地收回视线，何叙舟口中姓余的老头正在讲台上指着黑板讲得铿锵有力，他是整个学校里资历最老的历史老师。
　　眼看着秦枭又跑神，他眼睛一横：“秦枭！”

　　秦枭不为所动。
　　林延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说：“叫你呢！”

　　他这才抬头，看向怒目而视的老师。
　　以往除了父皇震怒的时候，没人直呼过他的名讳，秦枭有些不高兴，眼含薄怒。
　　他约摸有了些概念，老师，也就是太傅，授课之人。
　　以往他的太傅哪怕被他气得再吹胡子瞪眼，也没敢这般大胆的直呼他名讳。

　　余老头一点不怕他，“刚才讲到南元朝大将军郭昀，你来重复一遍。”
　　秦枭眉头一皱：“郭昀是何人？”
　　他从未听过。

　　“南元朝，733年。”余老头敲着黑板铿锵有力。
　　秦枭掐着手指头算了算，733年，那时候他早就入土为安了吧。
　　这郭昀的太爷爷，应该和他是一个辈分。

　　算清这年代差，他蹙了蹙眉：“我不认得他。”
　　林延：“……”牛还是咱枭哥，不，枭爷牛。
　　余老头气得脸色涨红，把粉笔摔在讲台上，指着秦枭骂：“你怎么不说他不认识你呢！他要是能认识你！我跟你姓！”

　　秦枭生气了，向来都是他指着别人骂，岂有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一天，他太子殿下威严何在？
　　“第一，他兴许真的认得我。第二，你不配跟我姓。”
　　皇亲国戚，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林延见势不妙，伸手就想拦住他，晚了一步。
　　余老头心脏不好，捂着心口大喘气：“你……你给我滚出去！”

　　秦枭眉头一皱，“滚”这样的字眼，除了父皇，从没人敢对他如此放肆。
　　他正想怒斥一番，被身旁的林延一把抓住肩膀。
　　林延嬉笑：“余老师！我这就带他滚出去！”

　　林延力气很大，生生把秦枭拽出了教室。
　　他两手紧紧拉着秦枭的胳膊往外走，一边还冲老师赔着笑脸，路过何叙舟身边，没注意到他晦暗的眸。
　　离开教室走远了一些，秦枭用力甩开他的手，“你带我出来做什么？”
　　“不是我说，你跟那个倔老头犟啥？他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出点啥事儿，还不得讹你身上？”

　　秦枭听得懵懵懂懂，气消了不少，还是忍不住说道：“刁民。”
　　来到这不知名的地方后，事事不如意，到处都是拿他太子殿下的威严不当回事的人。
　　面前这人也是，居然敢直接碰他。

　　林延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隐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枭哥——不对，枭爷，你今天文绉绉的，我都不习惯了。”
　　秦枭偏头看他：“我以前是什么样？”
　　“以前啊！身上自带一股文盲风范，还有点小流氓，就天上地下老子最拽的感觉，特带劲儿，枭爷，不瞒你说，我一天不听你那小脏话，浑身刺挠！”

　　秦枭：“……”他以前是个，地痞流氓？
　　“那何叙舟呢？”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人家成绩好啊，就是招老师和女孩子喜欢，这咱们学不来。”
　　果然，哪怕换了一个环境，何叙舟一如既往的压他一头。

　　秦枭脸色难看，讨人厌的何世子，还真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