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第四天灾的BE美学》灯笼壳子

12、夜叉香应

　　皎月之下，白衣僧人念经超度。

　　光这么说，都会觉得这个场面一定十分的清圣庄严，抛却世俗之念。

　　事实上在场的【半城风沙】和【半城烟雨】也的确觉得面前的这位僧人行动举止之间的确风雅出尘，充满高洁。唯一的问题在于：

　　“ ■■■■■■…… ■■■…▲■▲ ●■■。●●▲ ▲■■●……”

　　【半城风沙】：你听到了无法理解的语句，触发一次灵性检定：61/43，失败。理智-3，当前理智12/65。

　　【半城烟雨】：你听到了无法理解的语句，触发一次灵性检定：61/65，成功。理智-1，灵性+1。当前理智18/55，灵性66/66.

　　【半城风沙】：你的理智低于15，本应当触发不可名状的鬼魅追踪，然而在这奇异的吟诵声中，魑魅魍魉出现之时也即消散之时。你无法拒绝聆听梵唱，你心中所有属于人类的感受和判断都随着这些奇异的未知的语言都化成了你无法理解的内容，同你所恐惧的一同消散 。

　　【半城烟雨】：你无法理解对方的语言，你进入了一个纯白而寒冷的世界，尽管如此，你仍然凭借着天赋从对方无法被捕捉也无法被识别的语言中汲取到了一些灵性的感受。你发现自己仍然保留着思考的能力，并敏锐地发现感到自己的情感随着对方的吟唱而飞速流失。

　　【半城风沙】：你感受到了纯粹的白色和极致的寒冷。

　　【半城烟雨】：这会是你蜕变的机会吗？抑或是引诱你毁灭的陷阱？

　　【半城风沙】/【半城烟雨】：……

　　心心念念的奇遇出现了，但出现的好像不是我想要的。

　　直到那不可理解的吟唱声彻底消散，【半城】二人组才捡回自己岌岌可危的神智来操控身体。

　　场中原本追逐着他们的畸变版“陈方”直挺挺地站立在那里，一张畸形到无法直视的脸上是死气沉沉的空白，全无人类应有的神色。

　　僧人足踏月光来到近前，斗笠后的视线仿佛在与他们对视，一道介乎于冰冰冷诡诞与温和绵软之间的声音响起：“二位施主是天降者？”

　　【半城风沙】/【半城烟雨】：啊对对对……法师是？

　　“妙真。”僧人略一点头，直入正题，“请二位告诉贫僧，此处发生了何事。”

　　您就是北洲著名男菩萨妙真？！

　　去论坛查完资料的【半城烟雨】压抑住喉间的兴奋，飞快地把前情提要给交代了一遍。

　　“妙真法师，陈老爷这是怎么了你知道吗？”说完，【半城烟雨】指了指直挺挺地立在那里的“陈方”。

　　温柔道：“这是一个可怜人，一个被过多的执念与不应贪恋的宝物所侵蚀了身心的普通人。”

　　【半城烟雨】：？

　　温柔仿佛喃喃自语：“……他身上有夜叉的味道。”

　　【半城烟雨】不懂，但是【半城烟雨】认真记下该知识点，乖巧地自动跟在僧人落后半步的位置，还眼疾手快地拉上了【半城风沙】。

　　【私聊】【半城风沙】：论坛上好像越来越多关注过来了，都在问刚刚飞过来的那道白影是什么……卧槽
　　【私聊】【半城烟雨】：停，下网，别打开消息，别挂和尚的事
　　【私聊】【半城风沙】：？
　　【私聊】【半城烟雨】：你撒呀？先下线，这和尚我这掉，重量级高自主性NPC，北洲那边推他找他的一大把，现在在副本里我们俩能独享他，出去了能不能跟着还不一定，你还要把他分享出去？当然是晚一点被知道少一分被瓜分的风险啊！
　　【私聊】【半城风沙】：有道理，问题是我有些已经已读了。
　　【私聊】【半城烟雨】：。
　　【私聊】【半城烟雨】：我就恨你长了只手。
　　【私聊】【半城烟雨】：剩下的别看了：）

　　【半城风沙】亡羊补牢地把论坛关了。一抬头他们已经回到了一开始的那间散发出香味的厢房外头。

　　温柔隔着白纱斗笠观察了一会儿屋中的景象，轻轻对身后的两名玩家说：“待会儿可能会发生一些事，二位施主若是眼下神智不清，不若先行退去。”

　　【半城风沙】看看自己只有12/65血红血红的理智值，和虽然扭曲到完全依赖【半城烟雨】拉着自己走否则必得七歪八扭的感知，以及眼前毫无鬼魅一片诡异澄净的世界，横着心挺了挺胸膛。

　　光着脚不怕穿鞋的，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温柔吐出一口气，随即默声念起药师咒。一模一样的经文，因默诵而发挥出全部的威力，霎时间他的周身仿佛散发出濛濛白光，如月光般澄净冰冷的气息逐渐充斥了整个院落。

　　屋中剪影扭曲、伸长，女子的泣声变得尖叫高亢，怪异得仿佛有刀具在割着硬物刺响在耳膜。无法辨识，无法理解，却有一种凶狠的暴戾向庭院中的三人攻击而来。

　　理智最低的【半城风沙】很快理智蒸发殆尽，世界昏黑，开始掉血。

　　【半城烟雨】勉强支撑着同伴的身体，较高的灵性让他更能看清面前的景象，他看着女人的剪影在扭曲，拉长，最后变成……

　　一个高大健壮、额生双角的男人身型。

　　？

　　？？？

　　【半城烟雨】下意识想点摄像纪念一下这个特殊的时刻，没防他方才已经打开了摄像，这次直接打开了直播。

　　【弹幕】
　　“新的直播间？”
　　“这是什么……涂香城陈家闹鬼？这个地名我怎么觉得有点既视感”
　　“我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现在谁是鬼……这个大晚上蒙头盖面的僧人我看就是【狗头】”
　　“这个身段有点眼熟，我想到了一位嘿嘿但我不说【叼玫瑰】”
　　“我知道你想到了谁我也不说，嘿嘿我认出他的红丝小草鞋～”
　　“倍速看了一下回放神智不清的回来了，这个男模一分钟前还是一个身姿婀娜的小姐姐女鬼我会说？”
　　“男模【拇指】”

　　场中，温柔平静地看着剪影的变化：“汝可还记得，汝是何人？”

　　屋中穿出幽怨的女声，忽而又变作嘶哑男声，转而又复变成尖利而仓皇的女声：“我是……我是谁……是……我是香应，香应女……香应女！”

　　男声与女声混做一团又泾渭分明，仿佛一个人被生生割成两半，每一份都不再完整，割裂的声音中痛苦又哀伤，带着魔性的气息试图感染现场的所有人。

　　温柔叹息一声：“香应女，你可愿与贫僧做一交易，让贫僧助你解脱痛苦？”

　　“解脱……痛苦……痛苦！”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比先前更浓郁十倍的香气扑鼻而来，过分浓郁的香味凝聚到最后，似乎都滋生出一股靡丽腐烂的臭味。身型高大健美的“香应女”飘然而出。

　　那是一个裸｜裎着上半身英俊过分的男性鬼魅，那双米一双薄纱般的蹼状薄膜连接着他的手臂与身侧，自腰部以下，却是一段鳞片零落、白骨森森的鱼尾。

　　他额头生就一双漆黑的弯曲羊角，耳后飘动着薄如蝉翼的灰雾般的双鳍，一双外蓝内白的竖瞳本该令他妖异的面容越发魔性，然而此刻这双本该如所有猎食者那般冷酷无机制的竖瞳中却充斥着疯狂的痛苦之色。

　　暴戾的男魔甫一出现，便长着尖利的五爪朝温柔袭来，被温柔以僧杖抵住，顺势往一旁最佳观赏席的【半城烟雨】，凌厉妖邪的面容倏忽间近在咫尺，尖锐的指甲甚至已经刺入【半城烟雨】的额间半分，堪堪止住，却是温柔伸手擒住。

　　【半城烟雨】被吓呆了，动弹不能。

　　“我靠，这体位这视角，也太刺激了！”
　　“这是……鲛人？”
　　“身临战场第一线太猛了！”
　　“鲛人还有长角的？什么海陆双栖”
　　“好帅，好帅”
　　“好大一个帅比”
　　“好惨的鱼尾巴，我幻肢痛了呜呜呜呜”

　　男魔冷笑一声，手部腕骨诡异地一转，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挣脱了温柔的束缚，抬手打飞斗笠。

　　“哈哈哈哈……我道是个怎样的高僧，欲解脱我痛苦……”“香应女”见到僧人如银白发与雾蒙蒙的双眼，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越笑越大声，几乎要笑出泪来，“和尚，你自己尚且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又如何能渡我？！”

　　温柔不答，素手结出拈花印，化作百千虚影，一一拨开攻击。

　　“香应女”低哑的笑声怪异而讽刺，“你知我的痛苦？你能渡我？笑话，哈哈哈，笑话！”

　　“你渡不了我！滚开！你既担心，便带着你的人滚开我的视线，莫要逼我开杀！”

　　温柔拦在【半城烟雨】面前，“贫僧护他非只为他，也是为施主。”

　　他直视着“香应女”满是残忍凶性的竖瞳，一字一句道：

　　“贫僧可渡你忘红尘，亦可替你下屠刀，凭君选择。”

　　“香应女”冷笑：“和尚想对谁下屠刀？”

　　“对你想对之人。”

　　“香应女”嗓音嘶哑中更见嘲讽偏激：“你是和尚，出家人，也能草菅人命？”

　　温柔依旧平静得近乎有些冷漠：“不应留存于世却依旧徘徊之人命，自然不算草菅。”

　　“你如何会觉得我会对此二法心动？”

　　“你已经心动了。”

　　“恶僧！妖言！”“香应女”凶狠的语气几欲死死地盯着温柔，像是要透过斗笠射穿温柔的头颅。

　　温柔神色依旧沉静。

　　现场的香气浓郁到【半城烟雨】几欲晕眩，不得不挥刀割开自己的手脚，让疼痛来保持清醒。

　　最终，“香应女”嘶哑的声音有些哽咽地响起来：“屠刀，我选屠刀。”

　　一直平静的温柔到此时，方才叹了口气，用一个至今为止最为怜悯温和的语气叹息：“如此，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