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Chapter 35 ...
-
许朔虽然有点二、有点憨、还有点闹腾,但他很懂得投其所好,他带来的两个保温桶里装得全是邓温文爱吃的东西,比如炸鸡腿、汉堡包、薯条什么的……
美食被挨个拿出来,像献宝似的摆满了一桌,为心情郁闷的邓温文带来了一丝温暖与安慰。
梁晋看着一桌子乱七八糟的吃食,忍不住泼冷水。
“邓温文是病人,病人的饮食要以清淡为主,你看看你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不是油炸的,就是劣质碳水。这么喜欢炸鸡汉堡,你怎么不叫肯德基外卖?”
许朔朝他翻了个白眼,操着一口散装东北话回怼道:“我还带来了乌鸡汤和清蒸排骨你咋不说哩?炸鸡汉堡跟你有仇哈?你咋滴就容不下它们啊?”
忍无可忍!
梁晋一脸严肃地对白子羿说:“你管管他。”
白子羿还没来得及回话,许朔冲着麦奇不怀好意地一笑:“你家这位只知道管东管西的,跟个老干部一样,他在家里也是这么管你的吧?”
麦奇不想说话,有种膝盖中箭的感觉。
网络上有个流行词:
——爹系男友。
梁晋显然就是他的爹系男友,整天像管小孩一样管他。
吃什么要管,穿什么也要管。
工作上要帮他把关,生活上安排得面面俱到。
甚至连几点回家,交什么样的朋友,他都没有自主权,万事必须经过梁晋的同意才能去做。
这甜蜜的负担,时常把麦奇压得喘不过气,却又甘之若饴。
好几次被管得受不了了,麦奇恨不得冲着他大声咆哮:我爹都没这么管过我!
许朔见他俩默不作声,哈哈大笑:“被我说中了吧!”
麦奇:“……”
梁晋:“……”
“有代沟,绝对有代沟!”许朔乐得手舞足蹈,“年龄差距有多大,你们之间的代沟就有多大!你们平时聊天是不是很难聊到一块去?”
咻的一声,梁晋的膝盖也被射了一箭。
麦奇平时和白子羿说的那些网络用语,简直比外星话还难懂,梁晋费尽心机也融不进去。
正值壮年,向来意气风发的梁大影帝,在面对小男朋友时,总会默默感叹岁月的无情。
好好的氛围,被许朔破坏得一干二净,白子羿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
无奈又好笑地瞪了自家傻大个一眼,白子羿拍了拍麦奇的肩,安抚道:“他就一人来疯,别理他。你们不是还有饭局吗?现在可以出发了,时候已经不早了。”
“好的。”麦奇真是怕了许朔那张欠嘴,一把拉住梁晋就往外走。
路过小餐桌,梁晋心气不顺,指着桌上的吃食,黑脸吩咐道:“把这些炸鸡汉堡全部带走。”
“……”
好不容易摘掉电极片,准备啃十个炸鸡腿来抚慰自己的邓温文彻底石化了。
……
麦奇和梁晋走后,病房里总算安静下来。
走之前,麦奇瞒着梁晋,偷偷给邓温文留了两个炸鸡腿和十根薯条。
本打算再留个汉堡,又怕这汉堡一下肚,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
那鸡汤,那排骨,才是病人该吃的食物。
邓温文不愧为吃货界的扛把子,一眼就发现了麦奇留下的口粮。
看着金灿灿的炸鸡腿,和十根少得可怜却无比诱人的薯条,他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抓起一个鸡腿,正要开吃,门外突然传来对话声。
“封哥,我们去吃饭了,你也去吃点东西吧。”
空气静默了几秒,邓温文才听见封擎的声音。
“你们去吧,我……”
无精打采的语气,尽显疲惫,他后面说了些什么,邓温文没听清楚。
只听麦奇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那好吧,我们先走了。”
忽然间,手里的鸡腿一点也不香了。
邓温文三口并做两口囫囵啃完,又回到了床上。
许朔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不吃了?把手擦一下。”
“嗯,等会再吃。”邓温文接过纸巾擦完手,闷闷道,“你们回去吧,我想睡一会。”
“刚把饭送到,你就开始撵人啊?”许朔哭笑不得,替他盛了一碗鸡汤,“我们起码要守着你吃饱了再走吧。”
热气腾腾的鸡汤送到了眼前,黄亮亮,油澄澄的,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邓温文一时没忍住,感动得想哭。
又或许是,委屈得想哭。
在他被全网攻击谩骂的时候,还有一群朋友站在他身边,陪伴他,安慰他,鼓励他,他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可他还是很难过,很难过……
由于自身的经历,他敏感多疑,防备心过重,难以对人敞开心扉,就连面对邢绍言、许朔他们时,他也是戴着一副虚假的面具。
封擎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让他放下戒心,全身心付出自己的人。
可到头来,他又得到了什么?
欺骗,隐瞒,还不足以把他击垮。
真正击溃他的是,精神世界的轰然坍塌。
他曾经以为他遇到了爱情,他以为自己被深爱着,他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他以为他会一辈子幸福下去……
这种种的自以为,为他的未来构建了一幅美好的蓝图,却在一夕之间全数崩塌殆尽。
没人能懂,他有多崩溃。
他总是渴望得到爱,从小到大一直渴望着。
可越是渴望,爱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
喝一口鸡汤,胃是暖了,心却依然难受。
滴答,滴答。
几颗泪珠不受控制地落进了碗中,混入了汤里。
……
许朔监督邓温文吃完饭,又陪了他许久,才带着白子羿离开了病房。
大概是不想提及他的伤心事,从头到尾许朔都没提过网上那些负面新闻,也没有去问他,他和封擎之间的爱恨纠葛。
只是出于朋友间的关心,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他还在门口,你要不想见到他,我帮你把他弄走。】
许朔说的“他”,自然是封擎。
邓温文醒来差不多有三个小时,封擎在外面站了可不止三个小时。
邓温文不明白他在执着什么。
如果有误会,大可进来解释清楚。
可他连面都不敢见,分明是问心有愧。
难道还等着自己主动召见不成?
【不管他的。】
回过去一条消息,邓温文又给麦奇发了条微信,让他们忙完了直接回家,不用来医院看他。
随后,关灯,睡觉。
睡不着,也要睡。
说不管他,便绝不多问一句。
……
……
……
时间难熬。
一分钟仿佛一个世纪。
邓温文蒙着被子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他有种预感,当夜深人静时,封擎绝对会进来找他。
他在等。
等着封擎主动送上门来。
积压在胸口的负面情绪,几近将他逼疯。
他想呐喊、想咒骂、想宣泄。
想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释放心中的苦闷。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邓温文立刻屏住呼吸,倾听房内的动静。
遂即,大门被扣上。
如他所料,果然有人走了进来。
对方没有开灯,也没发出一丁点声音,可想而知,绝不是查房的护士。
除了封擎,邓温文想不出还有谁会像他这样鬼鬼祟祟。
不过脑子里倒是冷不丁地蹦出一个人来。
——Z先生。
之前Z先生在飞机上装神弄鬼,邓温文至今还记忆犹新。
一起录综艺节目的几个人里,邓温文怀疑过李泉森,怀疑过阎睿,甚至连心中有个白月光的邢绍言,他都短暂的怀疑过几天,唯独落下了他觉得最不可能是Z先生的封擎。
现在再回过头来看,封擎的动机恰恰是最明显的。
所有的举动一旦与艾弗里扯上关系,一切便迎刃而解。
心脏隐隐作疼。
邓温文拽紧被角,无声的颤抖。
他希望自己的猜测全是错的。
他不想成为一个可悲的笑话。
黑暗中,感官变得异常灵敏。
他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
那人站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他。
就像在海上木屋那个失眠的夜晚一样,迷迷糊糊中他总觉得有人在窗口看他。
可实际上,看的真是他吗?怕是透过他的躯壳在看另一个人的灵魂吧?
可笑。
简直可笑!
Z先生的偏执、狂热、以及令人窒息的独占欲,根本与他无关。
可他偏偏当了真,虽然饱受其扰苦不堪言,却始终天真地以为,无论哪种爱,他都是被爱着的那一个。
猛地掀开被子,邓温文打开床头灯,弹坐起身。
怒火上头,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挡不住。
他瞪着床前的人,不管不顾地一通发泄。
“我就知道是你!你鬼头鬼脑的干什么?!当变态当上瘾了?你就是Z先生吧?难怪天天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你是不是很担心我把艾弗里的心脏弄坏了?那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你越在乎什么,我越要毁掉什么!!”
狠话一抛出来,邓温文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
咚!咚!咚!咚!
连捶四下。
沉闷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病房内,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封擎呼吸一窒,被他这番举动给吓傻了。
反应过来后,立刻扑上去抱住了他。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邓温文,犹如一只失了控的小兽,手脚并用地奋力挣扎起来。
他嘶吼着“放开我!放开我!”,使出吃奶的劲胡乱挥舞着拳头。
拳头尽数砸在了封擎的身上,封擎被打得闷哼连连,却不肯放开手,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邓温文捶着捶着,忽然想不开,觉得自己又傻又蠢,被人耍得团团转,调转拳头照着自己的脑袋用力擂了几拳。
封擎吓得脸色惨白,这几拳打得他心惊肉跳,心脏钝痛。
生怕邓温文会做出更过激的行为,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人按在了床上。
俯身压上去,他将邓温文牢牢地压在身下,捉住纤细的双腕举到头顶。
两两对望,封擎一张口,声音颤抖得厉害。
“文文,你别这样……求你了,你别、打自己行吗……我让你随便打,随便骂,只求你、别再伤害自己……”
“你管我!”邓温文恶狠狠地瞪着他,整张脸被怒气熏得通红,“你告诉我,我有没有猜错?!我到底冤枉了你没有?!”
“你只猜对了一部分,我确实是因为艾弗里的心脏才关注你的,但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的那些行为……归根到底都是我错了,一开始我就不该瞒着你……”
“果然是因为艾弗里,你才注意到我!”邓温文打断他的话,自嘲地一笑,“说白了,我就是个替代品!”
“不,你不是替代品!”像是急于证明些什么,封擎不自觉地用了些力,将他手腕掐得生疼,“你不是的!”
“那我是什么?”邓温文一针见血地问,“最开始你难道不是在我身上寻找艾弗里的影子吗?”
“……”
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
封擎本可以否认,但他生来就不是那种圆滑善辩的人,他只知道,他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免得邓温文日后发现了真相,事情将更难收场。
而他的沉默不语,却像一记耳光,无情地抽打在邓温文的脸上。
心仿佛在极速下坠,“扑通”一下跌入了泥泞的沼泽之中,把邓温文唯一的一点希望也跌没了。
邓温文浑身发冷。
身体好像困在冰冷的泥泽里拔不出来。
咬住颤抖不已的下嘴唇,颤声问道:“那Z先生呢?Z先生是你吗?在参加综艺之前,Z先生就用尽了各种方法想要介入我的生活,比私生粉还要可怕,那些可怕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封擎喉结滚动,好似有话想说,却难以启齿。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在邓温文锐利目光的注视下,艰难地点了下头。
邓温文闭上眼,不再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冷冷丢出一个字。
“滚。”
吧嗒,吧嗒……
好像有眼泪,一滴接一滴地落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