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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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教学楼灯火通明，所有住校的学生坐在教室里上着晚自习。
席天意已经经历过一次高中生活，加上他本来成绩就很优异，现在的学习内容对他而言轻车熟路。
晚自习上，他做着数学老师布置下来的习题，没注意到张安宇正扭头过来偷看。
一般情况下晚自习没有老师过来，遵守纪律也就全靠自觉，但是很显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自律。
教室里充斥着小声交谈的声音，渐渐地，声音逐渐放肆，纪律委员咳嗽一声，他们便放低了声音继续说。
席天意把作业写完，刚抬头就看见张安宇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写完了？”
“写完了。”
“拿来吧你！”
一个不留神，手里的作业本已经被张安宇抽去了。
他发出惊叹声：“天意！你练过字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数学题写出字帖一样漂亮的效果。
语文老师不止一次强调本班男生应该练练字，每次看他们的作文都像在猜谜，哪怕联合语境都不一定猜得中。
张安宇看着席天意的字，再看看自己，啧啧直摇头，语文老师看了得直呼中奖。
漂亮的字让人看了就心情舒畅，他抄也抄得开心，不会像以前抄个作业结果抄错字，被老师当众说出来，同学笑了好一阵子。
作业写完，张安宇无所事事地跟同桌说话，不知怎么的忽然提到席天意，他又回头过来，“我今天下午去食堂吃饭都没看见你，你吃饭够快的。”
席天意笑得有些心虚，“嗯，因为太饿了，吃得就比较快。”
好在张安宇心思比较单纯，没有多想，又转移了话题。
“你跟我讲讲乌城呗？我还没去过呢。”
张安宇的同桌是高一三班的体育委员，叫陈吉安，闻言也扭头过来，兴味盎然，“我也想听！”
他们充满了对大城市的向往，电视新闻上经常会出现乌城，那儿自由开阔，比这里先进很多。
哪怕这所学校教学质量一般，能考上乌城里的大学的学生也少之又少，还是会有很多学生做着这样的梦。
对于这里的大多数学生而言，除了读书，他们再没有别的机会走出这个贫瘠的小乡镇。
席天意想了想，其实现在的乌城和十年后相比并不算什么，十年楼高楼耸立，那才是真正的发达鼎盛。
他回忆着，对他们说：“你们想听什么？”
张安宇举起手，“你们那儿的大街上是不是有很多车啊？”
“嗯，会堵车。”
陈吉安叹息，“我们这儿能买得起车的人不多，我将来一定要买一辆！”
往后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小康社会没有多远了，将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车，席天意笑着冲他点头，肯定道：“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忽然被人这么肯定，陈吉安有些赧然地红了脸，“是吗？谢谢你。”
张安宇反矫情达人，一把拍在陈吉安肩上，“谢什么谢？又不是天意出钱给你买！你害什么羞啊？”
陈吉安反手给了张安宇一拳。
身为体育委员，身体素质自然是极好的，张安宇“嗷”的一声趴在桌子上，哀嚎道：“这是谋杀！”
纪律委员轻咳一声，张安宇放低了声音：“下手真狠啊你！我感觉我的肩膀已经不属于我了。”
席天意以前没有过住校生活的经验，哪怕是后来高中毕业后出国留学也是在学校外面租房子，住校生活让他陌生又新奇。
这里的老师多数操着一口带方言的普通话，讲着课本上的知识，不会再有其余拓展。
每个学生按部就班的上课，下课，放学，他们没有兴趣培训班，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高考还有艺考这条路子。
席天意为了来这里上学，暂停了自己周一到周五的美术课。
老师很不理解，语重心长的嘱咐他：“你的天赋很好，好好画下去一定会大有成就，为什么以后只有周六周末来？你这样耽误课程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谢谢老师的好意，但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席天意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已经画了一辈子，不会被这些缺少的课程影响。
恐怕老师会当他在说胡话，所以至今他的美术老师仍然因为他的一意孤行生着气。
上午的大课间，席天意在自己的画本上画着素描，他垂着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偶尔抬起头观察教室里的每个人。
张安宇和陈吉安下课铃响的时候已经跑出去打篮球，这会儿倒是没有人打扰他。
身旁有人路过去教室后面扔垃圾，回来的时候忽然在席天意身侧站定。
“哇！你画得好厉害！”
女孩子的声音不小，有些娇俏。
席天意抬起头，看见一个女生正盯着他的画看，见他抬头，有些腼腆地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三天，他能记住班上每个同学的名字。
他知道女生的名字，柳琦琦。
柳琦琦主动和他说话：“你学过画画吗？”
席天意放下铅笔，“学过。”
“真好看！”她真心夸赞。
“谢谢。”
柳琦琦是第一个主动和席天意搭话的女生，她看起来比其他同学多了些落落大方的气质。
“我也想学画画，不过这个镇子上没什么好的美术班，后来我就放弃了。”
席天意抿起嘴角，“那真遗憾，网上可以搜到教程，你可以跟着学习试试。”
柳琦琦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好，我试试。”
她是红旗一中小有名气的小女神，很多男生给她写过情书，不过都被她回绝了。
这个学校里的男生，没有一个人配得上她，在席天意出现之前，柳琦琦一直是这么想的。
她自小很受男孩子喜欢，习惯了被追捧着，本以为向席天意说自己想学画画，席天意一定会主动提出教他，没想到他竟然完全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她第一次在男生面前碰壁。
柳琦琦毕竟是个女孩子，脸皮薄，很快回到自己的座位。
席天意深深呼出一口气，重新拿起画本。
他偏头看向蔺时的座位，蔺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想起他昨天下午说的话，席天意犯了难。
许是他盯得久了，蔺时忽然抬头，直直地朝他看过来。
席天意一怔，弯唇冲他笑。
蔺时瞧着他纯良的笑容，皱着眉摸了摸心口，然后不耐地冲他吼：“别看老子！”
席天意并不生气，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朝蔺时走过来，下意识地，蔺时别开脸不看他。
“蔺时。”
他听见蛊惑人心的声音说：“我想跟你做朋友。”
蔺时沉默着，根本不看向席天意。
席天意看着蔺时的后脑勺，把手伸到蔺时眼前，摊开手心，手心放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蔺时看着白嫩的手，喉口微微吞咽。
席天意说：“吃糖吗？”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蔺时没有说话，席天意把糖放在他桌子上，踌躇片刻，问他：“那我可以跟你做朋友吗？”
前面的两个同学似乎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僵硬地挺直背，随着蔺时的沉默，也大气不敢出。
席天意紧张得手心出汗，他抿起下唇，等待蔺时的回答。
忽然间，蔺时站起身来。
席天意抬头看着他。
蔺时却像是完全没有看见席天意这个人似的，无视他径直往教室门口走去。
人走了，大白兔奶糖还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前面的同学松了一口气。
从来没有人敢站在蔺时面前说想跟他做朋友，席天意也是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男生回头来跟席天意说话：“你为什么想跟他做朋友啊？我们怕他都来不及。”
蔺时自高一开学那天起就没给过别人好脸色，在学校永远是那副谁也看不惯的死人脸，原本蔺时的长相分明也是十分出色的，反倒因为他这幅性子至今没有女生敢靠近他。
提起和蔺时有关的事情，席天意总是能提起兴趣的，他朝男生看过来，从脑海里忆起他的名字，余圆圆。
由于男生比较胖，自然而然地有了外号——圆小胖。
“为什么怕他？”
余圆圆谨慎地朝周围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你刚来这个学校，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蔺时经常和校外的小混混有来往，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近几年的红旗一中是最不消停的时候，加上乡镇比较落后，治安也差，小混混横行霸道，很多学生深受其害。
席天意眉头紧锁，有些担心。
“小混混会做什么？”
“无恶不作。”
“比如呢？”
余圆圆沉吟片刻，思考了一会儿，“收保护费，打架，调戏女孩子，还......还抢劫！”多半是的吧，大家都这么说，他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
“那蔺时也会这么做吗？”
“会吧，能和那些小混混待在一块儿，肯定是有样学样啊。”
——蔺时那孩子以前过得很苦。
席天意又想起妈妈说的话，他想，这一回，他能真正体会到那些苦是有多苦了。
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目光却很冷，“你亲眼看见他做了吗？”
“那倒是没有......”
席天意不认同地皱着眉头，目光坚定，“我不觉得他是个坏人。”
余圆圆还想辩驳什么，张了张嘴，看见席天意眼神中的冷意，顿时怔住，竟然有些胆寒。
他稍一晃神，那种感觉已经消失不见，席天意依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十足的绅士，余圆圆低下头揉了揉眼睛，眼角的余光看见自己身旁的过道上有一双脚。
脚上穿着一双帆布鞋，没记错的话蔺时今天穿的是......
他惊恐抬眸，对上蔺时的脸，已经被吓破胆，唇抖了抖说不出话。
然而蔺时却没看他，直直地盯着席天意。
两个人聊得太认真，谁也没有发现蔺时是什么时候来的。
席天意心情有些忐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他了解蔺时，他最明白蔺时内心的敏感和自卑。
然而蔺时只是用冷淡的目光扫向席天意，“让开，这是我的座位。”
席天意毫不闪躲地看着他的眼睛，笑容温润，“好。”
作者有话说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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