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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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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卫三号两小时前发布了局部降雨通知,一片厚重的积雨云在通知发出十分钟后出现于二号舰港上空,这场长达一百分钟的降雨不只是将港口建筑表层洗刷一新,还顺带惠及了把陆地载具停在附近无遮挡区的机主。
一艘始发于贡加兰度假行星的民用舰恰好赶在降雨停止时入港,十五分钟的乘客离舰时长已过,送走最后一位乘客,舰船上的乘务们开始忙碌起清扫整理工作。
“……嗯?”
逐一检查自助储物柜的乘务脚步一停,他发现位于储物柜顶层的一个货箱显示的仍是“已寄存”。
确认过柜内确实遗留有未取行李,而不是仪器出现显示故障后,他迅速接通了直连总控室的内部通讯:“一号储物柜A排三箱内发现乘客遗落行李。”
总控室那头立即有人回话:“收到。”
储物柜的编号与其适用的舱室号对应,一号自助储物柜内发现遗落行李,必然只可能是搭乘一号舱的客人忘了将其带走。
乘务这头及时上报信息,总控室那头便会迅速有人去排查监控,考虑到此时距离乘客离舰还没过上多久,说不定那位粗心的乘客在空手抵达港口大厅后已经发现自己掉了东西,他们过会就会收到由大厅总台转来的寻物启事。
“这么大件的行李都能忘。”
最先发现遗落行李的男乘务边感慨着乘客的粗心,边动用管理员权限解锁整个一号储物柜——他准备先把存放在A排三箱里的行李取下来,待会好直接送去招领处。
只是,等好心的乘务解锁完柜子,看清摆在里面的箱子尺寸时,他却愣了一下。
他发觉搬箱子这事,光靠自己一人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那位遗落了箱子的客人可能是刚结束一段长期度假,或者刚经历了一次长途搬家,储物柜A排本就已是专为大件行李打造的“大件排”,他的箱子挤在这“大件排”里,硬是把一个宽敞的储物隔间衬的狭小又逼仄。
乘务对着那连个提手都没露在外的光溜溜箱面呆了半晌,深感所有缺乏下力位置的长方体都是反人类设计,他正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去寻个同事过来帮把手,就听见他身后忽然有人道:“不好意思。”
换了常人,后方突然有人说话,少说也要被吓上一下,可这位正冥思苦想取箱秘诀的乘务比较粗枝大叶,他只当是自己想的太入神,没发现后方来了人。
他头都没回,以为是哪个同事要从自己身后经过,连忙一指上方那个“滑不留手”的箱子:“等等,先别走,帮个忙——这个箱子我一个人搞不定,是客人落下的,我们一起搬一下,你看看咱们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后面那人在乘务身后站定,他仿佛比乘务还要高上一截,乘务感到自己头顶上方落下了一小片阴影。
对方自上而下地拍了下乘务肩膀,声音十分好听:“没关系,我来就行。”
没分辨出这到底是是属于哪位同事的声音,乘务为此怔了一秒,他正想要提醒对方别小看箱子重量,一条穿着衬衫的手臂就已越过他头顶,伸向了让他倍感棘手的行李箱。
也不知道那人的手指是扣住了箱面哪里,他搭在行李箱面的修长手指好像自带吸力,只是挨在上面,手腕再轻巧往后一带,那沉甸甸的特大号箱子就宛若泡沫制的,就这么被他整个抽了出来。
适时地再抬起另一条手臂,帮忙撑了一下彻底脱离柜板支撑的箱体,等乘务反应过来时,那偌大一个箱子已借由那双漂亮的手顺利着地。
来不及为此人的手臂力量赞叹,乘务带着满面惊愕转身:“你……”
后方站着的显然不是一名舰内工作者——他一没有穿员工制服,二没有佩戴所属舰舰徽,深色的休闲衬衫袖口随意挽着,露出的左手手腕上戴有一串造型古朴的珠串,乘务的身高已是超出了中央星男性平均身高值,他的个子却比乘务还要再高上一些,并且他高,还不失比例,面部轮廓深邃,眉眼间隐隐带了几分异域风情,一眼望去,叫人想起那些时常在“天幕”内露脸的混血模特。
不过,与模特们惯有的淡漠神色截然不同,此人面上犹带几分没休息好的困倦,姿态有些懒洋洋。
“不好意思。”好看的陌生人分别朝左右看了两眼,“乘客离舰时限是不是已经过了?”
乘务下意识的回答:“是的。”
陌生人慢吞吞“哦”了一声,又小小打了个哈欠,才带着一点鼻音继续问:“那请问,我该去哪里补办离舰?”
“……”乘务终于从近距离的力量差别冲击和视觉冲击中回神,他意识到眼前人竟是一名还没离舰的乘客。
“请您稍等!”
乘务飞快说着,又链接上了他几分钟前才切断通讯的总控室。
“总控,请重新放出登舰桥,我们还有一位没离舰的乘客!”
“……以及行李箱的失主也已经找到了,它正属于这位还未离舰的乘客。”
乘客离舰时限已过,舰内却还有乘客滞留,这对于整个乘务组来说,是桩重大服务事故。
据那位身形高挑的乘客本人所说,他是一直开着静音屏障在自己的位置上睡觉,才错过了离舰提醒,刚刚一号舱的负责专乘误以为舱室内已无人,出去时切断了功能模块的供电电源,他的静音屏障自动消失,才被外界杂音惊醒,接着就发现自己睡过了头。
“怎么可能?”被叫过来的一号舱负责人不禁摇了摇头,“我确认了三遍舱室内是否还有乘客滞留,行动最迟缓的一位老人还是我亲自送下登舰桥的,可……”
负责人还在喃喃自语,随同赶来的乘务长已麻利调出了一号舱的监控录像。
这份原本将被用于行李箱失主查找的录像清楚显示,穿着休闲衬衫的旅客确实自始至终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座椅扶手上的功能指示灯亮着,也确实开着静音屏障。
一号舱的负责专员从他身旁来来回回路过了六七趟,甚至还整理了他后排的座椅,却硬像看不见他的存在,没有与他有过任何交流接触。
“这……”发现自己真的存在失误的乘务脸色一白,监控录像让她刚才的话俨然变成了撒谎与狡辩。
这名乘务非常年轻,一身干练的制服也没压出她身上那股学生气,她确实不曾注意到这个位子上坐了人,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会一个大活人坐在那儿都看不见,一时又急又羞又气自己,眼眶眼见着就红了。
“没关系。”
乘务长还在一旁紧紧皱着眉头,最先出声安慰她的居然是那位没能及时离舰的乘客。
被滞留在舰船上的客人大约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负责检查各区储物柜的男乘务在过去短短十几分钟里,已经听他说了复数份的“不好意思”和“没关系”。
“我一直在睡觉,又开着静音屏障,座位又靠在里侧,衣服还和一号舱内的座椅同色。”
乘客的语速并不缓慢,嗓音却莫名叫人觉得慵懒。
眼眶红了的年轻乘务听着他说话,感觉自己的负面情绪滋长的速度都仿佛慢了下来。
罗列完一串前述理由后,乘客最终总结道:“你看,以上种种因素累加起来,我的存在感稍显薄弱也是理所当然,”
这一听就是一通歪理,在强行“理所当然”,这番话如果换个语气、或者换个人来说,听上去保准还像在说反话来故意讽刺。
可它由这人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年轻乘务听出客人这是在为自己解围,她眼眶慢慢不红了,那一点红晕混着新增的温度一起转移到了脸上。
由于乘客本人不计较这次服务失误,他又确实已在舰船上滞留了很久,在乘务组郑重向他道过歉,又特供他一张补偿性的通用白金特权卡后,他被乘务长亲自送下了临时放出的登舰桥。
除了那位粗心的年轻乘务还需要好好写一番检讨之外,这桩服务事故算是暂且告一段落。
听说今天被滞留在舰内的乘客脾气好又长得好,很快就有好事的他舱乘务连上内部系统,查询起乘客信息,他们内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都想看看那位已经离舰的乘客究竟是长得有多好。
当带有对方相片的基础信息资料转跳至屏幕上时,他们却发现了新的关注重点——
这位看上去至少已二十出头的乘客上个月才刚刚成年。
与那些同样刚满十八岁的同龄人相比,顾江初确实气质迥异。
终于离舰的他走出港口大厅时,外面不光天已放晴,连地面上那点能证实的确下过雨的湿印都快蒸发干净了。
那个令乘务倍感棘手的大箱子无需人力拖拉,先前看着还光滑的底面四角已自动伸出万向轮,它好似一只方头方脑的机械跟宠,寸步不离地贴着主人的长腿滑行。
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二号舰港,等着接人的沈星沉已经换了三次位置。
他一开始是在乘客出口站着,直到最后一名步履蹒跚的老人被迎上去的家属接走,后方登舰桥上只余工作人员,他疑心自己是和顾江初错过了,遂钻进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群里搜寻,期间还试着拨打了顾江初的通讯码。
人群里没瞧见顾江初那小旗杆一般的高挑身影,对方通讯端也还是关机状态,沈星沉无法,转身又去了大厅总台,询问刚刚到港的舰船乘客是否已确认全部离舰。
如此好一番折腾之后,终于获悉人确切动向的沈星沉快步赶到大厅门口,他一眼睛看见顾江初那辨识度极高的背影,整个人骤然一松:“江初!”
人还没走到对方身旁,声音已先传了过去。
顾江初应声回头,看见至少有小半年不见的朋友飞快朝自己迎了上来。
许久不见的好友就在眼前,沈星沉面上自然露了笑意,只可惜他因看见顾江初而升起的好心情才维系了不到三十秒,就被旁边忽然插/入的声音给搅了一遭。
“哟,这不是沈小少爷?”
突然说话的人拖长着话音,双手插在衣兜里溜达了过来,姿态轻佻。
他先拿眼角扫了遍顾江初,大约是在判断生熟,在瞥见顾江初的脸后短暂愣了一愣,随后又低头扫了眼那身看不出几分财力的装扮,继而向沈星沉露了一个“很懂”的微笑:“沈小少爷推了我二表姐的盛邀,硬是连去场早午餐会的面子都不给,原来是在这里守着这么一位……”
话至此处,把各大尖端品牌标志穿戴了满身,活像个移动广告牌的青年技巧性一顿:“没看出来,沈小少爷还是位‘同道中人’?这位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我能也要一个联系方式吗?”
话里的下流暗示意味十足。
顾江初还没做任何表示,沈星沉笑容一收,面色沉了下来:“那你怕是还不够格。”
青年的表情登时有些挂不住:“沈小少爷,这话怎么讲?”
沈星沉嗤笑一声:“就凭你也想要顾少的私人联系方式,怕是差上一分。”
“顾少?!”
青年结结实实吃了一惊,也顾不上心里那点被看轻的恼火,他诧异扭头,又正眼仔仔细细把顾江初看了一轮,心头疑惑更盛。
中央星内名头最响亮的“顾少”仅有一位,就是打小就在中央星长大,生父系顾家现任领头人的顾家大少顾西池,他纵然还没到达能和这些“大少”日常接触的规格,但多少也听过对方的传闻,看过对方照片和立体影像。
那位货真价实的顾大少和眼前这位“顾少”相比,长得可是完全不一样。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位“顾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