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梦师》拾肆童晓

5、第 5 章

　　陈渊“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的头发怎么可能是染的？”

　　靳童抿着唇，白皙得略显病态的脸一下就红了，“对不起”三个字刚要脱口而出，就被陈渊接下来的话堵地卡在了嗓子眼儿。

　　陈渊：“这可是我每天早上花一个多小时用发蜡一撮一撮涂出来的，哪个美发店能染得那么自然？”

　　“……”

　　“你该不会是想染发吧？啧……你们女生是不是看到什么都想问人家要个物品链接啊？不过这个发蜡确实好用，上色快，晚上洗个头颜色就掉了，回头我拍个照给你，屈臣氏有卖。”

　　“……不用了。”只是想证明一下你还有多少东西是伪装的……

　　陈渊无趣地耸了耸肩，目光不自觉地瞟在靳童的长发上，想象着她染成白发的样子……还是算了吧……

　　“那什么……”陈渊看了看时间，“等那胖大叔把照片扫描给我估计都快吃晚饭了，今天就先回吧。”

　　“啊？”靳童失望道：“今天不补梦了啊？”

　　“补也不在这儿补，你加我微信，回头我给你地址，明早10点你过来找我。”

　　“哦……”又要等一个明天啊……

　　靳童尽力抑制着满心的失望，拿出手机加了陈渊的微信。

　　“愣着干什么？走啊！”

　　“可不可以等我一下？”靳童看着矮桌上的物件，商量道：“我想收拾一下茶具，时间长了没及时清洗会留下茶渍的。”

　　茶具之于茶艺师来说，是伙伴，也是宝贝。

　　然而陈渊哪里懂这些？只觉得他昨天一时良心发现收留下的这个小姑娘很是麻烦，他抓了抓头发，索性从钥匙圈里取出一把钥匙递给靳童，“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说完，陈渊就钻进卫生间里，裹上羽绒服戴好鸭舌帽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连句“拜拜”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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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童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无精打采的和父母聊了聊今天的事，又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菜，就早早地洗澡睡觉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靳童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在没有再做一遍要补的梦前是不会100％地相信陈渊了，现在的她，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即便看到了会自动吸收的黑色粉末，但是在没有看过别人的梦前，靳童怎么折腾都高兴不起来。

　　“嗡……”

　　陈渊发来微信，一连几张照片原图，震得靳童手心发麻。

　　【陈渊：胖大叔发来的照片，你要没事就先看看，记一下这些人都有什么特征。】

　　【靳童：好，我马上看。】

　　【陈渊：照片放大看啊！一点一点地抠细节，尤其是脸上有痣的，五官有特点的，千万看仔细了。】

　　【靳童：我们不是有AI识别吗？还需要那么仔细哦？】

　　【陈渊：那是胖大叔说的，我说的是人工智能技术。】

　　【靳童：不是一个意思吗？】

　　【陈渊：胖大叔说的AI是高科技，我说的是，人工=我和你，智能=高等智慧生物，技术=人眼辨认。】

　　“……”

　　原来是这么一个人工、智能、技术……

　　伪装的外表，狡猾的辩解以及随机应变的小聪明，相处了两天，陈渊就给靳童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象，他到底会不会补梦？还该不该相信他？

　　靳童一边想着，一边切换了聊天框，这个问题，只有那个人会给她答案。

　　【靳童：汇金塔1422室，值得相信吗？】

　　这一次，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陆予明：你没去？】

　　【靳童：去了。】

　　靳童的手指飞速地打着字，她想把她的问题和疑点统统告诉陆予明，然而才是写了几十个字，陆予明就发来了回复。

　　【陆予明：信他。】

　　“……”靳童不死心地大段大段地给陆予明发了过去，然而和之前一样，杳无音讯。

　　好不容易盼着手机震了起来，却是陈渊发来的位置定位，以及详细地址。

　　【陈渊：御园B区5栋602，到了微信我，别按门铃。】

　　“御园B区？”靳童难以置信地点开位置定位，结果标记成目的地的小红点几乎要与代表她的所在地的小蓝点重合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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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时分，阴沉了好些日子的天空渐渐放晴。靳童拎着一个碎花便当盒，从御园别墅区的门禁口出来，往前直走不到十米，就到了御园B区的门禁口。

　　这一波操作看得值班保安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就给靳童开了门……

　　御园B区和别墅区不同，别墅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B区则是高层住宅的区域，B区绿化景观不如别墅区，但人气十足，有拉帮结伙去买菜的老头老太，有匆匆忙忙赶着上班的小年轻，也有神色古怪躲在一旁朝着靳童指指点点的男男女女……

　　靳童跟着路标找到5栋，按照约定没有按门铃，给陈渊发了三条微信又打了好几个语音通话，终于听到了单元门发出“啪嗒”的开门声。等她乘着电梯来到6楼，刚一踏进602室的房门，就看到一头黑发，穿着一身小黄人居家服的陈渊正在饮水机边接着水。

　　他的头发还真是染的……

　　“我给你带了点早餐。”靳童站在门口没话找话道：“是小笼包，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你要不要尝尝？”

　　背对着她的身影明显地一震，他有多久没在这套房子里吃过热腾腾的早餐了？两年还是三年？然而谁又会想到，时隔这么久给他送早餐的居然是才认识不到三天算不得熟悉的小姑娘。

　　“谢……谢谢。”陈渊端着水转了过来，尴尬地笑了笑，“进来吧，不必换鞋了，你跟我来。”

　　陈渊：“对了，小笼包也带上。”

　　靳童一步一挪地走了进去，拘谨地打量着四周，这是一套上下两层的复式住宅，目光所到之处每一个布局都在告诉她，这里，应该是陈渊的家。

　　“为什么来你家啊？”靳童停下脚步，一双眼防备地看着陈渊。

　　“给胖大叔补梦啊！”陈渊被问得莫名其妙，转念一想又调侃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吧？要不要给你爸妈和朋友打个求救电话？或者约定一下几分钟后你没回应就报警？”

　　“……”

　　“怕就别跟来。”

　　“谁怕啦？”靳童心虚得只敢小声反驳。

　　靳童战战兢兢地跟着陈渊上了楼，进了一个类似书房的房间，之所以说“类似”，是因为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排占据了整面墙，然而什么东西都没放的空书架。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的问题想问。”陈渊在书架面前鼓捣着，语气里满是无奈，“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相信我，就请你暂时保持安静，我会慢慢告诉你。”

　　不知道陈渊摁了什么，书架从中间裂开，“轰隆轰隆”地朝着两边移动，片刻之后，隐藏在书架后的门显了出来。

　　陈渊在电子锁按钮上输入密码，“滴”的一声，门自动开了一条缝。

　　靳童咬了咬牙，跟着陈渊走了进去，明亮的灯光将密室照得通透，房间里没有窗子，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长桌和一把椅子，一道像是安检仪一样，黑不溜秋又毫无光泽，窄得只够一个人通过的门矗立在中间，门的下方放着一个同样材质的盆。

　　靳童眼尖地认出昨天的“砚台”和这两样物件是一个材质的。

　　好奇，已经完全战胜了恐惧。

　　陈渊指着黑门朝靳童解释：“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入梦门，一会儿我们从这里进入梦境，这门原来是一对的，另一道叫出世门，也就是从那个门出来就回到现实，很早以前出世门就被我往上数不知道多少代的祖宗给砸了。”

　　陈渊：“当补梦师从入梦门进去，就进入到做梦者要补的那一个梦里，但是遇到睡觉时间长一连做好几个梦的就会很无聊，因为第一个梦结束以后，时间线就回到了做梦者正常的做梦时间，不知道下一个梦要等多久，也不知道之后还有几个梦。”

　　陈渊：“所以自从出世门被砸了以后，我家传承补梦手艺的人就特别恨那祖宗，昨天你也看到了，胖大叔写的时间是一天，24小时，12个时辰，没了出世门就不能随意出梦，得等做梦者在那一天的梦彻底结束以后才能出来。”

　　靳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来有的人一晚上不止做一个梦啊！

　　陈渊从长桌上拿起印着胖大叔左右手掌印的两张宣纸，“据我爷爷所说这门手艺是从古人发现每个人的掌印和耳廓不同以后才产生和流传下来的，宣纸上用来盖掌印的粉，叫‘梦根’，和入梦门一个材质，一会儿要把宣纸放到盆里烧掉，吸取了胖大叔执念和梦境的梦根和入梦门结合以后，才能让我们准确地进入到胖大叔的梦里。”

　　“原理就是这样。”陈渊找来火柴，刚要点着又问道：“昨天让你看的照片你看了吗？”

　　靳童点点头。

　　“嗯。”陈渊点着火柴，又把引着的宣纸放到盆里，“吃喝玩乐的梦没什么好看的，我们的任务是去认人。”

　　说来奇怪，明明就两张A4那么大的宣纸，放到入梦门下的盆里却冒出缕缕白烟，纸张早就烧成了灰烬，盆里却留下两只清晰可见，泛着点点火星的掌印。白色的烟气从盆里冒出后漂浮在入梦门里，渐渐聚成了如同云霞一般的烟雾。

　　“可以进去了。”陈渊站在火盆前，笑盈盈地看着靳童，“怕吗？”

　　靳童摇了摇头，继而又点了点头。

　　陈渊伸出手，轻轻地扣在靳童的手腕上，带着她一步一步地跨过火盆，走进入梦门如云的烟雾之中，“别怕，有我在。”

　　待二人走入，烟雾在入门梦后飞速扩散，靳童下意识地闭上眼，被牵住手腕的手轻松地挣脱出来，紧紧地搂在陈渊的手臂上。

　　飞速扩散的烟雾渐渐有了颜色，白色的成了墙，棕色的成了桌子和椅子，五颜六色的菜肴，形形色色的人，以及胖大叔唯一记得的，挂在墙上红色的横幅——88届3班同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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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来源：
入梦门和出世门：参照相声和戏剧舞台的出将和入相。
盆：婚丧嫁娶都有跨火盆讨彩头的习俗，嗯……也可以参照冥想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