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往日之名》茶怡

17、轮回的幻影（一）

　　“我们走！”
　　额头上有十字刺青的那个当机立断道，同时用了一个类似瞬移的能力将她手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面罩移到了他身旁，侠客也从善如流立刻回到了十字刺青身边。
　　他们三个都有程度不同的七窍流血，这大约是神秘生物带来的影响。

　　总之，他们对于抓她交换情报这件事立刻就失去了兴趣，以那刺青为首，三个人以尽可能快的速度从她眼前撤离。

　　她并不知晓如何役使拜亚基，卡尔克萨的诸王之宗，来自暗黑大陆的少年国王大约是通过某种古老的技术驱使着神秘生物。她的脑海中已经没有相关的知识，但她知道拜亚基是不会伤她性命的，它会对她任性，会伤害她，但绝对不会杀死她。

　　她看了看已经赶来的金与帕里斯通，觉得比起人类，还是那直率的生物更可爱些。
　　她虽然活着的时间有限，但对人类这种生物已经感到绝望。若是可以，全灭了这种令人厌烦、酷爱斗争的生物也是不错的。
　　但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她一个人什么都做不到，此刻她也是只想一个人滚得越远越好。

　　“不要被力量迷惑了！”来到她面前的金依旧是将帽檐压得很低，以一副严肃的口气警告她，“它不属于你。”
　　“人们总是害怕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并将之视为必定要铲除的威胁。就算我现在放弃它，你们也不会放过我了。”
　　对于这一点她比谁都明白，卡金帝国正是因为畏惧他们血统里隐藏的危险而要将他们灭族，即便时隔这么久也不放过她，而在十年前遇见她的金，大约也是因为察觉到她的危险而想要杀死她。

　　这就是人类的恶意，但凡是威胁到整个种族存亡的，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毁掉。

　　“我是为了你好，你做好接受过去的准备了吗，包括让你的灵魂永远无法安息的怨念，以及充满死不甘心仇恨的记忆。一旦背负上那些，你将明白，现在的你是何等幸福。”

　　他似乎说的很有道理，她知道自己不是正常的活人，她怀疑当初公主的诅咒也是制约与誓约的某种形式，若是她的生命与复仇再度捆绑，她必然不能像现在一样对卡尔克萨的事情毫无真情实感。
　　那么她大约还是会重复复仇之路，若是失败了便等待着再次复苏、再次归来吧。

　　“我会帮你的，所以不要再去渴望会让人痛苦的力量。我好不容易让你变成正常人，你不能辜负我的期望。”
　　金看出了她的动摇，便向她伸出手。
　　“只要有我在，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然而，拜亚基带来的令人不安沮丧的氛围还是让温玛受到了些许冲击。
　　尽管她不会因此七窍流血，但情绪上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是他教导我，不要信任任何人。现在我也觉得很累，但没办法。如果你想让我放弃追逐这个力量，你就帮我杀了他。”
　　她指了指帕里斯通。

　　看到她忽然将矛头指向自己，帕里斯通似乎是感到十分讶异似的，却又示弱般地举起双手。
　　“这可真是让我伤心呀，我的弟子。”

　　“没什么可伤心的，你与别人不同，只有在被人憎恨的时候才会感到快乐，不是吗。”她说，“那么你现在应该感觉很幸福了。”

　　“可是，我感觉不到你的憎恨啊。不如说这像是对待垃圾一样随便处置我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感到高兴不起来呢。”帕里斯通半是遗憾半是叹息地摇头，“公主是因为红色婚礼的事情才不愿信任别人，我实在很无辜啊。”

　　“我不会为你杀人的啊，你这家伙。”金有些烦躁似的大声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懊恼，“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你杀人啊。”
　　“对了，我还有个疑惑，金先生可以回答我吗。”帕里斯通又开口了，他的脸色有些发白，说话的同时口中溢出鲜血，显然他也受到了拜亚基的影响，“你与那位睡在墓地里的公主是什么样的关系呢，虽然我相信你不会有见到尸体会产生强烈情感的那种嗜好啦，哈哈。”

　　“你是对遗迹抱有兴趣的人啊，会喜欢尸体也不奇怪啊。”温玛也很疑惑，说不定金是有着那种喜好呢，所以她活过来之后，他就迅速把她扔在了协会。
　　拜亚基依旧在云层里翻滚着，咆哮着。

　　金抹了把脸，擦了擦脸上流下来的血。
　　他沉默了一下，声音中带着忍无可忍的郁闷：“我并没有奇怪到那种地步吧！”

　　“但是以你这种不负责任的个性，能为素味平生的人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匪夷所思啊。”帕里斯通依旧十分好奇，“金先生这种强者，怎么可能会像我一样关爱弱小呢。”
　　“因为是她让我知道了新大陆的存在，让我得到了关于新大陆的情报。对我而言，那些事情比我过去所挖掘的所有遗迹都来得珍贵。所以为了报答那家伙，在她说出‘已经不想继续活下去’这种话的时候，我做出了让她重新来过、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的承诺。这是这么让人想不通的事情吗。”金颇有耐心地说。

　　“当然不是。不过关于过去的事，反正随便你怎么说就是了。”帕里斯通用手帕擦着眼眶中滴落的血，“说起来，这位可敬的生物为什么还不离开。”

　　“你让它走。”金对温玛说。
　　“可我不知道怎么做啊。”

　　“直接对它说，飞到没人的地方去就好。它听得懂人话的。”

　　虽然觉得这不太靠谱，温玛还是照着金说的做了。
　　果然，那只拜亚基仿佛能听到她说的话一样，巨大到难以形容的头颅忽然从云端垂了下来，猩红的双眸死死地盯住她。

　　它仰天长啸一声，翅膀扇起，四处像是卷起了龙卷风般，飞沙走石遮蔽了视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儿，它那吞吐着热气与血腥味的嘴已经叼住她，它将她往背上一甩，扑扇着巨大的翅膀，越飞越高，高到她感觉到晕眩，高到抬眼似乎就能碰到天上的星星。

　　也许，拜亚基已经多年未与人交流，所以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它的确飞到了无人之所，却是带上了她一起。

　　她匍匐着身体，紧贴着巨大生物脊背上阴冷的皮肤，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透。
　　眉间的某种封印破裂开之后，她的记忆正逐渐复苏，然而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能够回忆起冰封的哈利湖，偌大的伊提宫殿，她所爱的姐姐，以及红色的婚礼，盛夏厅的火焰，仇人的头颅被她砍下，败于王妃的苦涩，沉睡的苦寂……
　　揭开封印的掘墓者，双手放在水杯旁叶片旋转的涟漪……

　　王妃已经变得垂垂老矣，金也不再是记忆中的少年，而她的光阴却仿佛被冻结了般。
　　但是那些就仿佛被时光的洪流阻隔开来一般，在另一头与自己遥遥相对……
　　她依旧想不起真名，也因此只将那些逐步苏醒的记忆碎片当做她人的过往。

　　她从高处看到了隔断了旧大陆的哈利湖，它的确澄澈如同镜子，在夜晚也散发着神秘的光华。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们去暗黑大陆，那应该是我们祖先的故乡。”

　　然而，拜亚基却不愿听从这个命令，它扭头调转方向，庞大的身躯在夜空划过，如同深海中的巨怪般静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