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皇书》维□□

21、第二十一回

　　林侍书是何等乖觉之人，做人做事，从不敢有半点差错。可是刚刚，听了太子爷的话，她竟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
　　“林侍书，你回宫是为了什么？”他黑眸一眯，幽幽问道：“就为了做个登不上台面的侍妾？”
　　林侍书听了这话，心里有股莫名地冲动，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不是胆子小，只是不敢在殿下的面前放肆！若我说……我想做太子妃。”说完这话，林侍书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咬住下唇，再看慕容朔的脸色，他的表情瞬间变了。
　　不是恼怒，而是肃穆。
　　该死！林侍书暗骂了自己一句。
　　“太子妃？”慕容朔重复了这三个字之后，嘴角的肌肉牵劲了一下，似笑非笑。
　　林侍书如临大敌，忙跪在地上，低头认错。“民女该死！”
　　慕容朔望着她，神情一正，说道：“好大的胆子，你凭什么做我的正妃？出身？容貌？还是因为我是庶民皇后所出，我就该有个同样庶民出身的正宫皇后？”
　　林侍书闻言愕了一愕，惶恐不安地磕头道：“民女不敢造次！”
　　“因为我是庶民皇后生出来的皇子，必定不在乎那些家世出身，高贵血统。”
　　林侍书的身子颤了一颤道：“民女绝无此意。”
　　她如芒在背，一时摸不清楚太子到底意欲何为？明明是他诱她开口的，现在却抓住她的痛脚不放。她明明说了实话，却是慕容朔最不喜欢听到的话。
　　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连外面的蝉鸣声都听不到。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焦灼的气息。
　　林侍书低着头，额头，脊背，手心都在冒着冷汗。
　　“那么，如你所想，我让你做了太子妃，你能赢得了太后吗？”
　　听到这话，那一瞬间，林侍书如失了心神一般，她缓缓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太子爷，看着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精光，嘴角翕翕，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她听错了，就是太子爷失心疯了。
　　林侍书僵着身子不敢动，既不能回应，也不能拒绝。
　　“玥儿的婚事已经定下，待她成婚之后，肃亲王和白家的关系会更加紧密。他们沆瀣一气，势必会对我不利。”
　　如此关头，他居然和她分析了当下的局势。
　　林侍书望住他的眼睛，清楚的看到他眼中自己惶惑不安的模样。
　　慕容朔薄唇轻起：“我是嫡长子，按理，我该先成婚的，只是太子妃的人选，我迟迟未定。”
　　林侍书听着越来越糊涂了。
　　他到底希望她怎么做？
　　慕容朔缓缓起身，走到廊下，午后的阳光把他照得周身明亮，身姿刚直，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令人仰视。
　　“林侍书，你的野心有多大？”
　　林侍书一怔松，低头道：“民女没有野心，只有和殿下一起走下去的决心。”
　　慕容朔闻言抚掌而笑。
　　“真会说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后|宫犹如无底深渊，没有野心可是活不下去的。”
　　她一无权二无势，没有他的庇护，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收拾掉。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是有他的保护，她的日子也未必会好过。太后一向最看重高贵的血统。身为庶民之子的他，已经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再添一个宫奴出身的太子妃，她会怎么做？不用想也知道。
　　“林侍书，我要的不是纯洁美好，天真无邪的女子。我要的是有着狼子野心，不惜代价也要往上爬的女子。不怕死，不嫌脏，不服输。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会选中了你。”
　　林侍书突然很惶恐。
　　他能这么轻易地看穿她，而她真的是这样的人。也许……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廊下罚跪挨打。那些嬷嬷用长长的藤条抽打你的掌心。别人都在哭，你没有。你低着头，咬着牙，眼里隐着恨。”慕容朔稍有停顿，缓缓语气道：“那年你几岁，我不记得了。不过，我记住了你的脸。”
　　林侍书听了这话，脑中一片空白。他的话，宛如一双手，慢慢拂去了她眼前的空白，让过去的记忆都变得清晰可见。
　　“你在太后身边学会了忍气吞声，你在玥儿身边学会了察言观色，在宫中十年，你学会了不少本事，而且，做得很好。”
　　林侍书脊背泛起一阵阵寒意。
　　原来，他一直在留意她，观察她，窥视她。
　　这感觉真渗人！
　　以前，她只知道自己活在主子们的目光之中，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却不知，在她的背后还隐藏着一双眼睛。
　　“我一直在等。”
　　林侍书恍恍惚惚，追问道：“等什么？”
　　慕容朔扬起眉毛说：“等你心里有足够的恨！”
　　林侍书的后背沁出冷汗，瞬间打湿了衣裳。
　　她从未这么害怕过。
　　面前的这个人，乃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然而，就是这个人，就是这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竟然在背后，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她十年，看着她如何受罪，如何挣扎，如何成长！
　　他把她当成什么？是他圈养在这宫墙之内的小兽吗？耐心等着她的爪子被磨得锋利一点，獠牙再长出来一点，心思再狠毒一点！所以……他才会告诉她，她家人离世的消息。
　　时候到了，现在的她，知道如何挥爪子咬人了，该到他的身边，为他所用了。
　　林侍书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他，原来是比太后娘娘还要可怕千倍百倍的人。
　　她惶惶抬眸，脸色变得惨白，看向慕容朔。
　　他的嘴角荡出笑意来，让人毛骨悚然。
　　慕容朔微微地笑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惨白的脸庞，一字一顿道：“别怕，我的太子妃。”
　　林侍书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忙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藏起了眼中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