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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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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她又一次被隔壁乒乒乓乓的打闹声吵醒,她半闭着眼睛,去摸床头的手机。
七点。
隔壁住了一对热衷打架的夫妇,每天必定会为一顿早餐吵架,比闹钟都准时。她这屋子隔音效果差,连他们有没有把鸡蛋煎焦了都知道。
不过,今天的吵架内容跟平常不一样。她隐约听见,似乎男人说房东给了五千块补偿,让他们快点搬走。但妻子听说房东给的是一万块,因此争执不下。
江沅不关心那些,关心的是,他们要搬家了?她赶紧吐掉泡沫,简直是欢天喜地,总算能睡个好觉。
正想着,床头手机震动,收到短信。她抄过来看,见是白满川发来的短信:“下楼。”
什么毛病?
江沅给他打电话,她还要上班,但是白满川不接受:“要么请假,要么退钱。”
没办法,江沅简单梳洗了一下,随手把头发扎起来。她下楼等了好一会儿,白满川的车子开过来了。车上还有两个眼熟的助理。
江沅见白满川专心看剧本不搭理她,又问助理:“我们今天要去哪儿?”
助理说:“等会我们要先去试衣服,今天有个晚宴,川哥要上台致辞呢!媒体很多,大导演都会来。”
江沅哦了声,难怪白满川没时间挑她刺。
白满川忽然指着剧本,探头过来问实习生:“你看下这个怎么意思?”
实习生看一眼不认识,不敢怠慢,赶紧拿出手机:“我查查。”
江沅还犯困,打着哈欠说:“The co-conspirator’s voluntary cooperation.同案犯招供。”
实习生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哇,你英语也这么好。”
江沅轻松道:“还可以啦。”
这些词都是她前年背下的。为了赚钱还债,也不管这工作能不能干,先接了再说。英语、德语都要做,临急抱佛脚,连夜背专业词汇,简直死去活来。总算熬出头了,轻松背后多少血泪,她懒得与人分享。
白满川不出声,似乎过了几秒的时间,他又问:“再读一遍。”
江沅知道他英文差,感觉像捏住了蛇的七寸,得意洋洋想翘尾巴:“求我呀!”
白满川沉默了一会儿:“扣奖金。”
烦!江沅恨得牙痒,也只得为钱低头,一个个词教他念。
白满川嗯了声,又继续读剧本。过一会儿,他又拍拍她:“这个。”
她陆续回答:“Controlling percedent.”
“什么意思?”
她停顿了,结合上下文推断了一下:“能够约束本法院的先例判决。”
白满川嗯了声,又质疑:“你没骗我吧?”
江沅不耐烦地瞪他一眼:“你这文盲,不信别问我。”
白满川显然不太高兴,立刻不说话。他查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他在纸上写下发音和解释,试着读了几遍,又问她读得对不对。
江沅心想,白满川的天赋点全点在演戏上了,一点也没分给语言。何止是不对,简直不知道他在读什么。
“你这么这么笨啊。”她嘲笑他两句,白满川立刻生气了,不搭理她了。
看了一会儿,白满川又遇到难题,不得不厚脸皮问她:“这个。”
江沅回头看一眼,剧本上写“我研究Homo Sapiens。”什么东西?她火速在脑海里搜索里一圈,还是猜不透是什么意思。
白满川见她沉默,迟迟不说话:“不会?”
江沅怎么可能在白满川面前承认自己不会,信口就开始瞎编:“他研究同性恋。”
白满川皱紧眉头。
江沅装作权威的样子:“Homo这个词根是相同的意思,跟Homosexual是一个意思。”
等白满川继续研究剧本的时候,江沅悄悄拿出手机查,发现Homo Sapiens是拉丁文过来的,是指智人。并不是什么同性恋。
“哎……”她回头想喊白满川,见他抬起头,头发是发型师精心打理过的,自然又清爽地往上扬着。他眼角毫无疲惫感。这么近的距离,她连他的毛孔都看不见。他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四目相对。
就在这一个瞬间,她脑子里猛然冒出多年以前收到的短信:“我没看见你的诚意。”
她一时停住了。
白满川略微皱眉,从下往上抬眼看她,越发显得眼神深远。
“又想提什么要求?”
她又把头转回去:“不提了。”
为什么要对他好,吃饱了撑的?
到了会场,其他几个助理也早早等在现场,几个工作人员过来了,安排白满川在保镖的护送下上了另一辆车,又讲述进场顺序和签名流程之类的细节。
江沅跟着女助理戴了工作证,简单登记过后,从后门进去。一路上没看见几个明星,全是拥挤匆忙的工作人员,穿得光鲜亮丽。期间还有人往她这边看几眼,误会她是走错地方的十八线艺人,停一下脚步就又走了。
江沅又一次见识到白满川有多受欢迎。
她进了会场后方,隔着栏杆,远远望见白满川从一辆白色的奔驰下来,人群里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被保镖簇拥进场,全场欢呼,尖叫声此起彼伏。
白满川并不是走流量小鲜肉路线的。
江沅一时没忍住,悄悄问了句:“哇,这得花了多少钱请粉丝?”一句话引得身后一群人都笑了。
她是真心这么想的,当年白满川还不红,她却要为他造势,花钱请人接机之类的事没少做。当然具体不需要她来做,她只要付钱就好了。
没多久,白满川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到镁光灯照射到巨大签名海报下。他拢着西装外套,在巨大的签名版上写了名字,转身站着朝媒体挥手,让众人拍照。光芒万丈,万人爱慕。
白满川去忙了,她捧着满满的一碟子肉去角落埋头苦吃。只不过,她吃饭也不得安生,不时有人过来搭讪。有人是看上江沅,过来调戏两句,要电话号码的,也有记者。
起码有十个记者来问她,对烟雾过不过敏。她真是莫名其妙,也不假辞令色,三下两下就把人打发走了。
男实习生刚好也进场了,顺势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这里空调有点冷啊。”他往那记者方向看一眼,“他估计以为你就是川哥的金主呢,哈哈哈哈。”
江沅:“为什么?”
“谁不知道川哥曾经的金主对烟雾过敏。”实习生见她一愣,忙安慰她道:“不要紧,我知道你不是。”
江沅知道自己的贫穷已经深入民心了,懒得辩解。
“不过川哥也不喜欢烟味。你过来的那天,川哥丢了光头的烟盒。”男实习生颇为感慨,“其实大家都不喜欢烟味,我们让光头别抽烟,他从来不听。除了导演,光头就听川哥一个人的。”
江沅“哦”了声,心里波澜起伏。白满川哪里是不喜欢烟味,他只是以为她真的烟雾过敏。她哪里有什么烟雾过敏,只是当时说着玩的,白满川就当真了,还记到现在。
这个傻子。
江沅心里各种情绪往外窜,忽然站了起来。她要把翻译的事告诉他。
“怎么了?”男实习生显然被她吓了一跳,刀叉都掉了。
“没什么……”她没理男实习生,只用眼神在大厅里搜索着白满川的身影。大厅里人来人往,但是白满川很好找,聚集的人最多的地方就是。
就在她看到白满川问侍应生拿酒的时候,男实习生也在旁边扯了她一下:“你别过去了,他跟导演在一起,你去打扰他他会生气的。”
江沅只感觉空调的冷风吹到皮肤上有点凉。未必是在聊新剧本,未必是那个导演,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视线挪到白满川对面的那个人上。
那人穿得像个西部牛仔,削掉一半头发,另一半则蓄着辫子。他就站在灯柱子附近,抱臂侧耳,认真听白满川说话。
简风……
江沅后背冒汗。国际知名导演!
他不仅当导演,也自己亲身出演过不少电影,颇让人印象深刻。他的个人风格实在鲜明,想装瞎都难。要说什么剧本最有吸引力,那就是简风选择的剧本。他本人至今没有拍过一部烂片,有口皆碑。
“真的别去,川哥很重视这一次会面的。”男实习生把盘子推到她面前,“我们吃肉吧,等拿下这个剧本,我请你吃饭。”说完又赶紧补了句,“我是说请你们。”
江沅见事已至此,就算现在过去也于事无补,只好默默坐下。她看了看笑得一脸欢喜不知情的男实习生,没好意思告诉他,这个剧本怕是拿不下来了。
江沅往白满川那边看了一眼,确实他脸色不怎么好。“我去下洗手间。”江沅提着包从宴会厅侧门出去,问了侍应生洗手间的方向,就出去了。
循着那个方向走到尽头,是一扇锁死的门,什么也没有。想找个人问下路,也看不到侍应生,只得原路返回。
江沅本来也路痴,走错了一个转角口,结果连原路都找不到了。她烦了,到处都是房间和走廊。什么酒店?连个路标都没有!
她正想着打个电话问一下白满川的助理,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节奏跟她频率很接近,不快不慢的。她心里猛地一紧,手心冒汗。她不敢回头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加快脚步往前面走。
她拿起电话想打,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墙上指着房号,也没看见电梯。连走带跑了一小段路,那人还是紧紧跟着。
她越走越慌,总感觉遇到什么变态了。她难免心慌的,因为这里一个人也没看见,就算有监控,也未必来得及注意到她。这空调凉飕飕地吹着,她头发全都倒竖了。
前面就是一个转角,她一抬头看到墙上有电梯的图标,心头微松,赶紧一转身就跑过去了。
没想到身后的人也跑了起来。刚拐过转角,远远望见电梯的门,她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有人猛地把她的嘴捂住了,手臂扣住她的颈脖往后拖。那人力气极大,她吓得魂不附体。
在这个拥抱中,江沅猛地嗅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她忽然停止了挣扎,任由男人把她拖到楼梯间,被推到墙上。
那一只手松开了。
楼梯间收拾得颇干净,但这一层的灯泡坏了,一阵阵明明灭灭的。江沅的背紧紧贴着墙壁,大口大口喘着气。她惊魂未定,见高大的男人已经半蹲下来,抬眉观察她,手臂搁在膝盖上,半张脸还藏着昏暗的光线里。
借着一瞬间的灯,她看清了对方的脸,证实了她刚才的猜测,那一股清雅的男士香水味道,就是来自白满川的。她气得大骂:“白满川……你他妈想吓死我……”
冰凉的东西忽然抵住了她的脸颊,她瞬间后半截话都堵在喉咙里。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东西……似乎是一把枪。
她从来没在白满川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他变得很陌生,虽然他是在笑,但并不是寻常的笑容。他微微扯一扯嘴角,邪恶又狠辣,显得很感兴趣似的。大白天的,她陡然出了一身冷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哈哈哈,这枪……”她干笑着,想调侃两句这把枪有点像真的,正当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脸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就听见一声“嘭”,吓得她尖叫一声,心脏都要停住了。
白满川朝着楼梯口开了一枪,随后又用枪管拨了一下她的头发:“你胆子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