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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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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歌萝说完,便挥手将四周那些还未消散的招数,全部反射了回去。
浮泠殿内的君子们,无处可逃,也不敢逃,纷纷受了自己一招。
符歌萝一向不管浮泠殿内的事,今日出手已然是破格。
“往后,别再让我发现类似事件,”
符歌萝转身往殿外走去,声音轻快许多,教人快要忽略其中的危险,“你们,最好乖一点。”
身后有不少人,带着些许留念,小声地喊她名字。
她似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淡声提醒:“往后,叫我战魔。”
在十六欣喜的目光里,她对还躺在地上的人说:“不走?”
……什么?!
战神……呃战魔,她竟然要带人离开浮泠殿了!
众人搞不懂符歌萝为何要放弃从前的坚持,既然她说是战魔,那就是战魔。
可他们更想不通,为什么她要带走的,是那个臭鸡蛋一样性格的人族?!
十六嫉妒到眼睛都要发红了。
他几次欲言又止,脚步向前迈了几步,要不是随意踏出浮泠殿,就意味着要结束和符歌萝的契约,他恨不得现在就随她而去。
在这里住了近百年的八君子,近乎要喜极而泣。
这说明什么?说明战神……战魔,是会回心转意的,这难道不就是他们待在这里的意义吗?
众人控制不住发出轻微的议论声。
包括寻游,也在一直沉默的观望里,从喉间发出了一个单音节,“——a”
符歌萝看向寻游。
寻游立刻闭紧嘴巴。
符歌萝开口道:“不行你带回去。”
说完,她便转身榻出了殿门。
歌萝想起今日的酒还未喝完,便回了与尔楼。
有脚步声不紧不慢跟在身后,直到坐回榻上,她才道:“进来吧,站外面做什么。”
跟歌萝过来的,是白暄。
早就听闻,魔界战神符歌萝冷血无情,修为高深,比天界战神还要略胜一筹。
今日一见,她轻飘飘回挡众人的招数,的确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将在场人全部覆灭。
只是行事冷漠有,无情倒不尽然。
白暄在浮泠殿一直未曾出声,心底早已掀起巨浪。
若说之前是仰视和畏惧,现下便生了许多敬佩和钦慕。
歌萝从他的眼里,读懂了他跟来的意图。
她握着酒杯,目光停在他脸上,却也不开口说好。
白暄只得捅破那层纸,“战……魔,今夜,由我服侍你。”
歌萝察觉到他话里对自己的称呼变了,眼睛微微一跳。
照理来说,她应当允了他,毕竟他样貌是她喜欢的类型,还身着一身白衣。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身上洁白无瑕,她便想起适才那小皇子身上血迹斑斑的衣裳了。
白暄下定决心,向她走来,脸色微红,“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我查阅过许多书籍,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欢心,也希望你待我温柔一些……”
白暄长得纯洁温良,这类事从他口中说出,倒让歌萝难得也替他生出一丝羞涩。
她无意中瞥开眼,却见小皇子扶门立在那儿,也不知来了多久。
符歌萝疑惑:“你怎么来了?”
唐憺齐的气息还不太稳,只答:“不知。”
他虽缓从危险中脱离,但身体伤痛仍在,已没力气去周旋。
寻游这才从唐憺齐身后出来,冲歌萝做了几个手势,表明是按照歌萝的吩咐,才带他来的。
符歌萝不由牵起一丝冷笑,“你现在的胆子,倒越来越大了。”
她是让寻游将他带走,可并不是带到自己身边的意思,跟随她多年的寻游,怎可能误解这句话?
寻游登时跪下,匍匐在地,一个完整的手势都打不出来。
这一跪,跪进了符歌萝眼底深处。
上一世,寻游在魔尊面前跪下,替“叛出”的自己求情,被关进了魔界地牢。
在歌萝眼里,求饶得来的苟且,是最没出息的事情。她并不感谢寻游的做法,她堂堂战魔,何须求情?
后来符歌萝去救寻游时,寻游让歌萝先救地牢里一只被关押千年的兔子,就在歌萝离开的极短暂时间,意外发生在了寻游身上。
符歌萝感到可悲又可叹,即便重活一次,她依旧不可能变成世俗意义上的“良善”之人。
善良其实是很无用的东西,尤其软弱没主见善良,最容易被蒙骗左右。
外界说得没错,符歌萝向来就是冷血无情之人。
她对待上世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侍女,语气没有丝毫感激之情,“既然都带过来了,你还不退下?”
寻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是从前自己这样做,就算不被赶出花裘宫,也会受到重罚,而今天符歌萝却连一句苛责都没有。
寻游知道自己这次自作主张了。
符歌萝今晚出面救唐憺齐,出于好心让唐憺齐离开浮泠殿,却也让唐憺齐成为了真正的众矢之的。
唐憺齐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寻游还真不放心将他扔在其他地方,思来想去,最安全的地方,还是符歌萝身边。
若是以往,寻游也不会多管闲事。
可这次不同,这是符歌萝第一次管一个男人的死活。
加之这几天的相处,寻游发现符歌萝似乎变了些,连与人交流,都比从前耐心话多了许多,她这才敢冒险试一试。
现在看来,她赌对了。
唐憺齐见寻游离开前神色恍惚,眼里快速地闪过丝不赞同。
符歌萝捕捉到他的情绪,伸手去拿酒壶,“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白暄不着痕迹地在旁观望,此刻忙上前,执起酒壶,为她斟酒。
唐憺齐欲开口,还没出声,倒是先咳嗽了两声。
不知道是气息不匀,还是愠怒于自己没有及时反驳,他苍白的脸色,泛起些许红来。
歌萝想起在天之涯,他安葬她骨血时俊隽的侧脸。
他那时带着些许遗憾问自己“是否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她记起自己的回答,牵起唇角,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淡声说:“进来。”
唐憺齐下意识往前走,没了门做倚靠,微微踉跄了几下。
待行至大厅内,他才反应过来,为何要听从于她?
只不过再想退离,又有些矫情怯弱,便进退两难地停在正中。
歌萝站起身,双臂往后微扬,广袖在空中划出细微的凌厉声。
白暄看着她前进的背影,近乎急切地喊了一声,“——歌萝。”
符歌萝顿住,微微侧过脸,只说:“你先回去吧。”
白暄脸上迅速笼上一层失落和不甘,他还想再说什么,可符歌萝已然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据说符歌萝有个习惯,喜欢专一跟一个人好,所以不会同时跟两个男人在一起。
今日他被放弃,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
白暄神色黯然地离场,与唐憺齐擦肩而过时,心下暗自将自己和他做了比较。
单论样貌,这位人族皇子的确是绝色,放在天界也是一等一的仙君,可轮才情性格,白暄自认是天下高质量男人之一。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哪儿了。
唐憺齐不喜欢白暄看自己的眼神。
他发觉符歌萝走到自己身前,默默凝视着自己,莫名感到不自在。
符歌萝尽量忽视那张熟悉的脸。
她的视线,从他划破的衣角、带血的衣带、凌乱的衣领,落在他伤可见骨的胸前。
那里有一块栩栩如生的狼型玉佩,被血水浸润后,泛着莹润的光。
这玉佩……被那样密集地攻击,竟还完好无缺。
符歌萝稍加辨认,发现玉佩上流转的荧光,有些熟悉,似乎是一种灵力,在保护着唐憺齐。
难怪,他刚刚在符泠殿能撑这么久。
唐憺齐喉间滚动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开口问她:“你想做什么?”
符歌萝缓缓伸出一只手,声音带了丝不怀好意,“今夜本该是白暄服侍我,可你却扰了我的兴致,现在只有你留在这里,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唐憺齐总算不再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嗓音稍急切了些,“我早就说过,我不会给别人当男宠,何况你是魔界之人,与我不是一路人,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耗费力气,你宫中那么多男宠,难道还满足不了——”
符歌萝的食指,落在他心脏正中,没有半丝被激怒的神情。
她盯着他耳畔的痣,再次清楚地感受到,纵使有一模一样的面庞,这个宫中,也再无那个人的存在了。
唐憺齐却感到有无数寒意,从心脏处,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知道自己无法与之抗衡,她动动手指,就能让自己命归西去。
可他现在还不能死。
唐憺齐酝出一口气,克制住自己身体本能的惧意,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男女之情,讲究情投意合,大概魔界中人都擅长予取予夺,你也习惯对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以为人人都会为你的势力和美丽倾倒,却不知感情之事,强求不来,浮泠殿中的那些人,又有几个对你是真心。”
符歌萝很清楚,唐憺齐仅仅只是唐憺齐。
她盯着他的脸,听得十分认真。
现在的小皇子,倒是不如天之崖那时沉稳。
符歌萝睁大了眼睛,状似不解:“我很好看吗?”
唐憺齐不经思考地回答她:“按照人族的审美来说,自是好看。”
说完他就后悔了,抿唇不发一语。
符歌萝轻轻笑了笑,将话题又转了回去,“你以为,我在乎他们的真心吗?”
仿佛在谈论吃饭的饮食偏好,她轻描淡写地续道:“浮泠殿一未设结界,二未有侍卫把手,你以为那些人为何不跟你一样,直接出逃呢?”
唐憺齐怔了一下。
浮泠殿众人对她的态度,的确也不太像强迫。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会有这么多人,甘愿困在魔界战神的宫殿里碌碌无为数年。
唐憺齐想到自己,忍不住问:“那为什么我想离开,你却不让。”
“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你不是离开,而是出逃,”
符歌萝淡声纠正他,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我花裘宫的人,没有人是逃出去的,除非死人。”
唐憺齐脸色一变。
他终于对这位恶名在外的魔女,有了初步了解。
原本今日第一次见面,他还未曾将她与那些不好的传言联系在一起,只觉得冷艳高傲的女人并非杀戮成性,或许被世人妖魔化也说不定。
“你要离开,也可,我这里的规矩,只要你与我解除契约,保证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即可。”
符歌萝淡声说着,将手背到身后,围着他慢慢踱步,叹气:“如果往后不能见到我,该多可惜呢。”
浮泠殿里的各界青年才俊,离开的方法,便是要同符歌萝解除契约,不再踏入花裘宫半步,也不许再出现在符歌萝眼皮底下。
唐憺齐明显不太习惯符歌萝时而冷淡时而热情的说话方式
他垂眸不去看她,想起自己被带入花裘宫时,曾被人取走的那几滴血。
思虑再三,他谨慎问:“解除契约有何影响?”
符歌萝看着他那张足以令人一见倾心的脸,很是惋惜:“你当真舍得离开我?”
“……”
唐憺齐内心很是迷茫。
眼前的女人偶尔像是冷血无情的魔界女君,偶尔又像是个高傲自恋的寻常小姐。
他觉得自己好像见过魔界战神符萝歌,又好像没有见过。
“我随口说说,你倒不用这么认真想着怎么回答我,”
符歌萝恢复清冷的神情,只唇角攒着抹笑,慢慢往殿门走去,“影响么,无非是短个十来年寿命,这于我而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只不知身为人族的你,会不会为了这十年,继续被困在我的浮泠殿里。”
符歌萝说完继续往外走,绯红的背影在月下妖冶妩媚,声音渐渐飘散在空中,“若是考虑好了,明日就可离开。厅后有个寝室,今晚随你歇不歇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