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河侧》风暄和

48、第十二个故事（2）

　　2.

　　坐在办公室里，顾夕现在再也不能对笨蛋一二三号颐指气使，不能对犹太老头阳奉阴违了，她又一朝回到了解放前，开始了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顾夕的新上司是一个干练的美国老太太，顾夕还在琢磨这位老太太的喜好和习惯，侥幸的是老太太忙得很，办公室在另一栋楼上，根本没空搭理顾夕。

　　顾夕在应接不暇的培训中深感自己的双商都不在线，她努力调节着各种技能的配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失败了，刚买的兰花也眼看就要死了，现在孩子又感冒了，顾夕有苦说不出，脑袋发胀，眼睛发酸。

　　顾夕刚沏好早上这第一杯茶，叹着气翻开了那厚厚一本资料，还没看一眼，电话就响了。

　　顾夕一看，是老公，他这时候在上班的路上堵着，估计是闲的发慌了。顾夕接起来戴上耳机，准备听他叨唠那些自己不爱听的事儿了。

　　谁知老公十分凝重的说：“你知道吗？我今天仔细看了咱卧室的天花板，发现，靠窗户那儿漏雨了，知道吗？”

　　这几句话造成了巨大的效果，顾夕顿时眼前一片昏暗。

　　老公看顾夕没有反应，急呼呼的说：“你到底听见我说了吗？”

　　顾夕之所以的对漏水反应这么大，是因为前一阵子，雨下的厉害的时候，有一天，老公在车库里翻找他那些吱吱，没一会儿就跑进了屋，对顾夕喊道：“不好了，车库的墙上漏水了！整面墙都湿了！”

　　顾夕吓了一跳，她连忙放下手上洗着的菜花，跟老公到车库里一看，看了半天也没看见，老公还在旁边跳着脚：“你没看见还是怎么的？！”

　　顾夕说：“在哪儿呢，你指给我看不行吗！”

　　老公往墙上一指，顾夕凑到跟前，仔细看了半天，终于发现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有点水渍。她愤怒的说：“你不是说整面墙都湿了吗？！”

　　老公把手放到墙上，着急的说：“你摸不出来这墙有点湿乎乎的吗？”

　　顾夕摸索了半天，没觉出哪儿湿了，但老公指的地方确实是有水了。她说：“这怎么回事呢？”

　　老公说：“估计是房顶漏了。”

　　顾夕打心眼里不想管这事儿，她自欺欺人的说：“就这么一点，等不下雨了不很快就干了？”

　　老公说：“这可不行，你怎么知道它不会一直下雨，时间长了长霉了怎么办？”

　　顾夕她特别讨厌这个漏水的问题，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呆的地方，很难找到合适的修屋顶的工人。

　　去年为了找个修屋顶的，她可是操碎了心，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只要在什么angies list, home advisor上联系三个修理工来估价，其中一般有一个靠谱的，但是去年她打了十来个电话，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第一个接电话的是一个美国老头，他上来就问：“你们家的屋顶几年了？”

　　顾夕心想我怎么知道，她说：“得有十来年了吧。”

　　老头一听，拖着长长的尾音说：“嗯哼——这么多年的屋顶该换了。”

　　顾夕说：“我们小区里没有一个人换屋顶啊。”

　　老头又摆出一副为难的语气：“我可告诉你，你现在不换，到冬天就要遭殃。”

　　顾夕这时候已经不想和他在浪费时间了，在她的印象中任何劝你把能修的东西换掉的人都是想捞一笔的。

　　于是她说：“那我再问问别人吧。”

　　谁知老头还来劲了，他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得把你在我的列表中划掉，如果我在网站上再看到你信息，我就不回了，我……”

　　顾夕恶狠狠地挂断了他的电话。

　　下一个电话似乎打到了一个“总机”上，这个“总机”十分繁忙，似乎意味着这家公司规模不小，顾夕在那里听了五分钟的背景音乐，终于有一个甜美的女声出现了。

　　她说：“请问您有什么要求？”

　　顾夕受宠若惊的说：“我的房顶有点漏了，想找个人来看一下。”

　　甜美的女声说：“好的，我看一下我们的日程 －下个月二十号，可以吗？”

　　顾夕惊呼道：“怎么要等这么久？”

　　“不好意思，我们周六周日不出工，周三只有下午出工，而且最近要求修房顶的人特别多，所以排的靠后了些。”

　　顾夕叹口气：“那我还是再问问别人吧。”

　　第三个接电话的人来自于home advisor，似乎是个墨西哥人，他倒是利索又爽快：“我明天一早就能过去看看。”

　　顾夕听了十分高兴，说道：“那我把地址发给你。”

　　当顾夕把地址短信给他以后，他说：“和网上的不一样啊！”

　　顾夕仔细一看，原来在这个网站上自己填的是很久以前的地址。顾夕说：“那是我以前的地址了，现在这个地址你能来吗？”

　　这位墨西哥人叽里咕噜的说：“那里我去不了，我没有那里的执照。”

　　顾夕只好把电话挂了。

　　最后，只有一家美国公司来看，对于老公所说的“只要把钉子打打，封上胶就行”的活儿，他的估价是一千美元。

　　顾夕让他走了。

　　这件事拖了一个月之久，直到有一天，奶奶在晚饭前带孩子出去玩，刚出门就回来了，对顾夕和老公说：“哎呀哎呀，隔壁韩国人家里来修屋顶的了，是两个韩国老头。”

　　顾夕的隔壁是一家韩国人，他们的儿子上高中。这对韩国夫妇英语不太熟练，所以他们找的工程队清一色的是韩国人。

　　老公一听，正苦于最近一直找不到修屋顶的人，赶忙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对顾夕说：“我看他们行，他们车上架着个梯子，很长。”

　　然后，他就不时去屋外看一眼，很快发现那两个韩国老头垂头丧气地出来了，估计是给邻居估了价，邻居没打算用他们。

　　老公把他们叫了过来，却发现，这两个韩国老头的英语和邻居如出一辙，连说带比划，谁也不能明白对方。

　　顾夕和奶奶，甚至孩子也加入了这个比划的阵营，最终，在实地演示之后，他们终于互相理解了 －韩国老头：他们有两个地方要修。顾夕：一个地方一百美元。

　　最终，老公又让他们修补了一下门前台阶上的砖，一共给了他们三百美元。顾夕和老公挺满意的，两个韩国老头也很高兴，他们拿着支票走了，顾夕和老公终于松了一口气。

　　所以，现在这个漏水的问题又重演了，顾夕心中分外的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