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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番外一 ...

  •   上半年陶老爷子先是在山上,然后在陶家别墅休养,他见过黎嘉洲两次,但因为白内障,都看得不太真切,他也没给陶思眠说,怕孙女担心。

      一直到七月,夏天彻底到来,陶老爷子做了白内障手术恢复完毕,心里那块压着的石头拿掉了,这才让陶思眠把黎嘉洲再次带回陶家别墅,他以爷爷的身份做主请吃饭。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呼风唤雨,老了来,每天几点睡吃什么就是最大的事。

      他和陶思眠把见面日期定下后,提前一周就在叫厨房准备食材,鱼翅鲍鱼该空运的空运,水果蔬菜该订的订,要让孙女婿看到自己对七七的重视。

      临到头天晚上,陶老爷子起夜还绕到厨房看佛跳墙的高汤炖得怎么样。

      砂锅升腾出来的热气在夜色里氤氲缭绕。

      陶老爷子很满意。

      第二天天气好,阳光把前庭的花栏描得镀银镶边,黎嘉洲远远闻到了香味,等靠好车到饭厅,陶思眠从厨房出来,捏了一块香肠递到他嘴边。

      “会不会不太好?爷爷在哪?”黎嘉洲放下礼物左看右看,他每次在陶家别墅都很注意形象,俨然准女婿的拘谨。

      “马上过来,没关系,”陶思眠让他吃,期待道,“可好吃了,你快点,我偷拿的。”

      “自己家怎么能叫偷,”黎嘉洲觉得自己没白宠小姑娘,“好吃,”他听话地吃了香肠,还摸摸小姑娘脑袋。

      脚步声近。

      陶思眠和黎嘉洲站直。

      “不要拘束,快坐下准备吃。”陶老爷子拄着拐杖入席,看到黎嘉洲总觉得有点熟悉。

      保姆要给黎嘉洲盛汤,黎嘉洲接过汤勺先给老爷子盛了一碗。

      老爷子满意,目光炯炯地打量黎嘉洲。

      小伙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帅是帅。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陶老爷子思忖。

      黎嘉洲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自己为了追陶思眠夸张故事把房子卖给他?说自己一开始就认识陶思眠并且心怀不轨?

      陶思眠心知肚明不准备帮。

      黎嘉洲气得轻轻踢了一下小姑娘小腿。

      黎嘉洲含混道:“我们见过好多次,老爷子您忘了?”

      黎嘉洲心说千万不要想起来。

      “噢噢我想起来了,”陶老爷子一拍脑袋,“你是卖我房子的周大勇!”

      黎嘉洲一颗心悬到嗓子眼。

      陶老爷子奇怪:“你不是周大勇吗?怎么突然又是黎嘉洲。”陶老爷子皱眉。

      “人家一直叫黎嘉洲,是你记错了。”陶思眠看不下去黎嘉洲的窘迫,善良解救。

      “可能,”陶老爷子记了个大概,“我记得你说你和爷爷感情很好,你曾经在乡下和他生活一阵,因为我想到你爷爷才把房子卖给我的。”

      黎嘉洲心说,当然不是,当然因为陶思眠。

      “是啊,只是没想到您现在真的成了我的爷爷。”黎嘉洲反应过来,嘴巴和抹了蜜一样。

      陶老爷子不被糊弄:“那你认识七七是在我买房前还是买房后?”

      黎嘉洲心说,当然是买房前。

      黎嘉洲从容:“买房前有过几面之缘。”

      陶老爷子问:“那你那时候不喜欢七七?之后为什么喜欢的?”

      那时候当然喜欢,不喜欢为什么把房子卖给你。

      黎嘉洲不急不缓:“之前不太熟,后来熟识之后,了解到七七温柔可爱聪明漂亮知书达理大方贤惠有眼界有气量,虽然偶尔看上去冷淡了一点,但心地特别善良,特别会为别人着想。”

      从小到大陶思眠都是陶老爷子心头肉,他瞬间就觉得找到了知音,和黎嘉洲有说不完的话。

      “是这样,你不知道七七嘴特别硬,她初三叛逆打架,大家都以为是她脾气爆管不了,后来我去了,才知道那个学生在说老二一家的坏话,但她死不解释。”

      陶老爷子又道:“还有一次她砸了一个古玩市场。别人都以为是混混闹事,后来才知道那个古玩市场好多诈骗犯子,专骗老人钱。”

      陶老爷子本来因为黎嘉洲是故人的儿子而心怀芥蒂,不过七七喜欢,这年轻人又靠谱,陶老爷子也没说什么。

      陶老爷子分享心头好说得唾沫横飞。

      黎嘉洲听得津津有味。

      陶思眠默默吃着花胶,很奇怪黎嘉洲之前还陷在撒谎卖房心机狗实锤的危机里,现在怎么成了陶老爷子忠实听众。

      不过没关系,他们开心就行。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陶老爷子泡茶,黎嘉洲恭敬坐在旁边。

      陶老爷子状似无意:“会洗碗吗?”

      黎嘉洲:“会。”

      陶老爷子又问:“会做饭吗?”

      黎嘉洲摇头:“不太会,”他补充道,“但我正在为了七七学。”

      当初陶思眠和他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黎嘉洲俘获了她的胃,现在怎么满嘴跑火车?

      陶思眠无可置信看着说鬼话的黎嘉洲,黎嘉洲朝陶思眠眨眨眼。

      乖,别拆穿,这落在陶老爷子眼里就是眉来眼去。

      陶老爷子有午睡的习惯,和黎嘉洲说了一会儿话,保姆便搀着他回房间了。

      黎嘉洲买了多少礼品无所谓,主要是小伙子对七七好,就足够了。

      偌大的客厅只留下两个人,墙角落地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

      陶思眠躺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脚伸在黎嘉洲怀里。

      黎嘉洲给陶思眠按脚底,偶尔一个力道让陶思眠舒服地眯了眼。

      陶思眠哼哼两声:“你嘴里到底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爱你是真的,其他没关系,”黎嘉洲给陶思眠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说不会做饭为了你学,这是以退为进,原本就会就没什么可稀奇的,要是原本不会肯为你,连做饭都有了爱□□彩。”

      “至于房子的事,”黎嘉洲看向陶思眠,“我整个人连同兜底的一毛钱都是你的,你还在乎喜欢你和卖房子的先后顺序吗。”

      陶思眠脚乱动,不自知地撒着娇:“可女孩子都喜欢甜言蜜语。”

      黎嘉洲认同,轻挠她脚心:“那就是我对小青梅一见钟情。”

      陶思眠吃痒笑得咯咯叫,黎嘉洲松一口气。

      “我犯了一个错。”他反思。

      陶思眠紧张:“什么错。”

      “都怪我心急,应该先见爷爷再求婚,这样就不会有问题,不过幸好爷爷不知道我向你求婚了,”黎嘉洲的分析能力深入到了骨子里,“不然的话,你想想。”

      他说:“假设爷爷知道我向你求婚并且你答应了,如果我提结婚,那我就是不尊重爷爷,如果我不提结婚,那我在家长面前还不提结婚就是不尊重你。”

      陶老爷子出来拿老花眼镜,听到后深以为然,拐杖都已经举到了黎嘉洲头上。

      下一句,黎嘉洲连自己都骂:“七七我就给你说男人不靠谱,你还是要当当家,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哪天看我不顺眼还能盘盘我,你看我说对了吧。”

      陶老爷子瞬间放下拐杖。

      陶思眠乐不可支。

      黎嘉洲问陶思眠:“为什么笑。”

      陶思眠只是笑。

      “我给你说的都是掏心窝的话。”黎嘉洲顺着陶思眠视线看到老爷子,整个人腾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嘴唇抿了抿,有点不知所措:“爷,爷爷。”

      “没关系,”老爷子慈爱地拍拍黎嘉洲胳膊,“你已经掌握了婚姻基本生存定理。”

      除了回老宅吃饭那天,陶思眠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出现场。

      大学生贷款后因无力偿还险些被逼自杀的事已经结案,但陶思眠还想做当事女生的深度挖掘,女生不愿意,陶思眠去了几次后,女生看到她和摄像大哥连门都不开。

      陶思眠也不急,就守在门口。

      她守了一天后,黎嘉洲把女生隔壁那间屋子的钥匙给她。

      陶思眠在阳台上给黎嘉洲打电话,压低了声音:“隔壁不是不租吗?我说高三倍都不租。”

      “那你试试高十倍。”黎嘉洲好笑。

      陶思眠心疼:“你私房钱本来就不多,该节约还是要节约。”

      黎嘉洲卖乖:“我中午在外面吃小面都没加煎蛋。”

      陶思眠表扬:“我们要努力给狗儿子攒奶粉钱。”

      虽然狗儿子狗毛都还没有一根。

      但两个人说着没有意义的话,时间好像都变得温柔起来。

      其实黎嘉洲和陶思眠都不缺钱,他们只是想试试一起攒钱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陶思眠想想,只要和黎嘉洲一起,做什么事她会不开心呢?

      饶是摄像大哥习惯了陶思眠的虐狗频率,还是被闪瞎了眼,好奇道:“和有钱脾气好的帅哥谈恋爱就这么令人开心吗?”

      “你说呢?”陶思眠笑意盈盈。

      女生在家囤了好几箱泡面,冰箱里也有酸奶,她叫过警察,可陶思眠并未入室,小区也是开放式的,所以构不成骚扰,她叫过物业,物业在电视上见过陶思眠,巴不得陶思眠买几套房,更不会撵人。

      她瘫在家里吃东西打游戏快一周后,才意识到陶思眠已经一周没来敲门。

      应该是放弃了?

      也对,女生想想,人家握着南方系半壁江山,怎么有空跟自己耗。

      女生洗完头化了妆,美滋滋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坐在电梯口处理邮件的陶思眠。

      陶思眠偏头望女生。

      女生受到惊吓瞬间退回去,又不甘心自己化的妆。

      几分钟后,女生重新推门出来,假装没看到陶思眠按了电梯,陶思眠赶紧收好电脑,女生进电梯,陶思眠也进电梯。

      “你为什么可以在这呆一周。”女生实在想不通。

      陶思眠直接道:“等你。”

      “我有什么好等的,”女生费解,“案子相关你们找警察,要挖为什么犯罪找罪犯,无论如何落不到我身上,我一个不学新闻的都知道什么更有爆点。”

      陶思眠说:“爆点是其他人做的事,我要的是痛点。”

      半分钟,电梯到一楼。

      女生没说话,快步出电梯。

      陶思眠跟在女生身后:“刑法相关不属于我关注的范畴,我想知道的是你在什么样的处境下借的第一笔,什么样的处境借的第二笔,被逼服毒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清醒过来劫后余生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女生脚步更快。

      陶思眠小跑跟上,语速更快:“其实这也是你直面自己对话自己的一个机会,一个人一辈子或多或少都会犯错,犯错不可怕,关键要直面——”

      女生倏然停住脚步。

      陶思眠步伐跟着一顿。

      “直面直面怎么直面,”女生情绪骤然激动,“我已经退学了换了城市换了住处就想逃离原来的样子,我不想被人指指点点说我虚荣说我爱慕钱财不停贷款,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逼我。”

      陶思眠解释:“我们不是逼你,也会用化名。”

      “化名?”女生嗤笑,“这个大个事儿出了化名人家就不知道是我?”

      陶思眠问:“那你讨厌这样的经历吗?”

      女生偏头看旁边,心虚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你换个角度想,”陶思眠耐心,“你可以帮助更多学生,处于迷茫期的学生建立风险意识,避免她们走进和你相似的困境。”

      “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女生调整好情绪,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女生冷笑:“我甚至巴不得更多人出事,这样大家就会忘记我。”

      陶思眠:“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无所谓,”女生道,“我不会接受采访,我不会不会不会,”她嘲讽,“求求您一个大人物不要纡尊降贵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来纠缠我。”

      陶思眠:“我耐性很好。”

      女生怒了,逼近陶思眠,冲她吼:“滚!死记者!”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女生越走越远,陶思眠愣在原地,好半晌后,缓缓抹了一下脸。

      客厅里堆满器材和资料,陶思眠手速很快地翻阅一份文件。

      摄像大哥偷偷打量陶思眠好几次,在陶思眠手停顿的间隙,终于开口:“不然算了吧。”

      陶思眠没吱声。

      摄像大哥说出自己心里话:“事情确实结束了,案子也结了,热度也过了,我看不到价值在哪里,当事人也很排斥提起这段经历,”摄像大哥试探道,“总感觉我们是费力不讨好,没必要?”

      陶思眠没看摄像,合上手里的资料。

      “她父母在国企上班,自己念理工大学,贷款,以贷养贷,爆雷,无力偿还,被逼自杀,被救,父母补坑,好像到现在是平安无事了,”陶思眠反问,“可现在有多少大学生?多少女大学生?多少没有牌照允许无征信小白的不良贷款机构。”

      陶思眠:“如果不把贷款动机挖出来,后续挖出来,多少人会因为眼前的窘迫和物质追求重蹈覆辙?如果父母不能填坑呢?如果被逼自杀真的自杀成功呢?”

      “平心而论我现在站的位置已经足够高,”陶思眠说,“我有权有通道背后有整个南方系,如果今天我都嫌麻烦不做,那让谁做?让拿底薪跑量的记者做?让网红流量平台去做?”

      陶思眠道:“警察和律师负责法律的部分,记者和媒体负责人性的部分。”

      “这条修好的路被流量和头条堵死了,总要有人重新走出来。”

      “现在我站在整个南方系的风口,那我就是这个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之后会被写进教科书的话,是彼时虚岁24的陶思眠在一个破旧的出租屋里说出来的。

      而此刻,摄像大哥看着面前比自己小太多的小姑娘,听她轻描淡写说这样的话,霎时明白了黎嘉洲为什么可以违背男性对名利本能的欲望,替她打江山,又把江山双手奉上还给她。

      因为她值得。

      可当事女生不松口,事情陷入困境。

      黎嘉洲提过用钱解决,陶思眠坚决不让。

      这样的事情一旦沾上利益,很多措辞都会变,这不是陶思眠想要的样子。

      所以她宁可再等一等,再想一想。

      隔壁,女生已经回了家。

      她自知下午对陶思眠的态度不对,却也坚持自己的观点。

      别人怎么样和自己毫无关系,自己只想过好眼前来之不易的生活。

      女生卸妆、洗漱、躺回床上。

      摄像大哥下班了就会离开出租屋,只有陶思眠一个人在这,她还在整理材料,黎嘉洲在国外出差有时差,刚好和陶思眠时不时聊两句。

      凌晨一点,陶思眠准备洗漱。

      两家洗手间挨得很近,陶思眠听到隔壁洗手间有摔跤的声音。

      陶思眠立马打开窗户问:“你还好吗?”

      对面声音很微弱:“痛,我痛得站不起来。”

      “你门禁密码是多少,不要急,我马上过来。”陶思眠踩上马桶听女声说话。

      “2…9…8…2…3……”

      女生还没说完,陶思眠已经飞快冲过去。

      8231。

      最后四位是女生的电话号码,她记得住。

      陶思眠赶到洗手间,女生脸色苍白,额头上不停冒着豆大的汗珠。

      陶思眠打了120,把女生扶起来,扯了卫生纸一边给女生擦汗一边问:“你有吃什么吗?是不是肠胃炎?拉肚子?”

      “不,不是……这儿。”女生话都说不清楚,虚弱地按小腹旁侧。

      陶思眠也不确定:“阑尾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女生大口大口喘气。

      三个小时后。

      凌晨四点的医院急诊比白天热闹,小孩哭闹声、排号提示声和大人们的声音混成一道嘈杂的白噪音。

      女生躺在病床上,神态虚弱,病床旁细长的输液管像在夜晚招展的藤蔓。

      陶思眠用棉签在她嘴唇上擦了一点温水:“急性阑尾炎,小事,我已经通知了你妈妈,她应该快到了。”

      “谢谢。”女生说。

      “不用。”陶思眠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女生不说话,陶思眠也无言,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尴尬。

      陶思眠低头和黎嘉洲发消息,告诉他自己马上回去。

      女生小心地看陶思眠。

      “无论如何你帮了我,”女生奇怪,“你现在怎么不提采访的事。”

      “我帮你和要采访你没有直接联系,”陶思眠停下敲字的动作,笑道,“再说,我现在提会不会太趁火打劫了。”

      女生局促:“那……”

      “我男朋友马上出差回来,我要搬回去了,你妈妈应该会留下来照顾你,”有护士进来核对药品单,陶思眠起身让护士,“我倒时给你发个东西,你看完给我答复。”

      女生点点头:“好。”

      护士出去没多久,女生妈妈来了,对陶思眠千恩万谢,陶思眠给母女俩打了招呼,离开了。

      几天后,陶思眠在公司加班。

      助理给陶思眠带了盒饭,陶思眠头也没抬。

      助理靠在陶思眠办公桌边喝奶茶,惋惜道:“陶总你真的应该去公司食堂看看,好多大家都很喜欢的菜,法式鹅肝、帝王蟹、澳龙、鱼子酱炒饭,黎总真的舍得下血本。”

      陶思眠笑:“他是想用圈住员工的胃来圈住员工的心。”

      助理促狭:“那你还不去试试。”

      “我喜欢黎嘉洲做的菜,”陶思眠道,“吃了他做的菜,其他菜都显得平平无奇,有爱情滤镜。”

      助理微笑:“你给我发工资就行了,不用发狗粮。”

      “送的,”陶思眠把资料发到女生邮箱,起身去接水,路过助理时,她分外礼貌,“不用谢。”

      助理:“……”

      午休之后,整层楼的工位差不多坐满了。

      黎嘉洲开的福利比同行业高出30%,大家在激励下甚至愿意主动加班。

      做策划的,做复盘的,跑外景回来的,整层楼连绵不断地响起讨论声和争执声。

      人声鼎沸中,“叮咚”,电梯门开,黎嘉洲手捧玫瑰出现。

      他一身西装笔挺,大步流星,暗黑色的细金属边眼镜勾在他鼻梁间,灯光勾出清俊的五官,满目含着温柔走到陶思眠办公室里面。

      所有声音骤然按了暂停。

      一秒,两秒,三秒。

      放得更大。

      “卧槽,我被颜值暴击了,我想到顶楼总裁秘书室了。”

      “陶总还在呢,你说什么呢,啊啊啊想谈恋爱。”

      “真的是套路狗,把我们喂得肥胖单身,他们爱得甜甜蜜蜜美滋滋。”

      “……”

      陶思眠办公室门忽然开了,办公区再次鸦雀无声。

      黎嘉洲探半个身子出来,体贴员工:“食堂不合胃口吗?”

      离黎嘉洲很近的几个员工连连摇头:“特别合。”

      黎嘉洲又问:“我禁止办公室恋情了吗?”

      几个员工继续摇头:“没有。”

      “明天开始,夫妻双方都是南方系职工可以去财务处领两倍工资的结婚补贴。”黎嘉洲说完,又把陶思眠的办公室门关上。

      外面安静一瞬,霎时沸反盈天。

      黎嘉洲把陶思眠逼到了角落,他一手撑着办公桌,一手扶着柜子,俯身有一下没一下地吻她。

      陶思眠脸颊通红,脖子都染上了绯色。

      “为什么突然买花。”她声音很轻,像猫爪在挠黎嘉洲的心。

      又烙下一吻:“买就买了,给你买花还要挑时间吗?”

      陶思眠只有在黎嘉洲面前才乖顺得毫无攻击力:“不挑。”

      黎嘉洲鼻尖抵着她的,两个人的呼吸混在一起:“你喜欢吗?”低哑的嗓音好像在砂石中磨砺。

      陶思眠声音更小了:“喜欢的。”

      黎嘉洲闷闷地笑,性感又得意。

      怕陶思眠被误会,黎嘉洲在办公室待了十来分钟就走了,回顶楼前,他去人事部和财务部交代了一下工作。

      财务部总监知道公司会发结婚补贴,玩笑道:“您真宠陶总。”

      “公司是他的,”黎嘉洲纠正,“是陶总宠我。”

      财务部总监依言道:“陶总宠您。”

      小姑娘宠他。

      黎嘉洲反复咂摸这句话,就觉得挺开心的,比谈项目拿合作还要开心。

      临下班前,黎嘉洲让陶思眠报菜名。

      “我回不去。”陶思眠那边是收拾东西的声音。

      黎嘉洲关心:“怎么了?”

      陶思眠高兴:“她同意了。”

      “好,”黎嘉洲道,“我送你。”

      城市的傍晚总是格外有烟火味。

      黎嘉洲很喜欢和陶思眠单独在一起,好像总也不腻。

      其他车在堵住的长龙里乐此不疲地按喇叭,黎嘉洲单手拉着陶思眠的手,给女朋友大人汇报自己出差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给她买了什么礼物,以及长江商学院邀请他去下期学习。

      陶思眠问:“可以带家属吗?”

      黎嘉洲认真看了一下老师发给他的资料:“好像不可以。”

      黎嘉洲说着要找号码:“我打个电话申请一下。”

      陶思眠拦住他:“你把我揣进衣服口袋里。”

      黎嘉洲楞了一下,笑了。

      陶思眠也笑了。

      黎嘉洲偏头看着自家小姑娘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忍不住感叹,怎么小冰山现在这么可爱啊。

      陶思眠到女生家的时候,摄像大哥已经把设备铺好了。

      打光板,背景,机位,采访开始。

      黎嘉洲站在旁边不说话,女生眼神忍不住朝黎嘉洲身上飘。

      也没有别的意思,单纯太帅了控制不住。

      陶思眠看向黎嘉洲,黎嘉洲给陶思眠做了个口型,乖乖去楼下。

      陶思眠还没开口问,而是再等了几分钟。

      摄像大哥把灯光调暗三阶,女生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陶思眠开口,声音低缓沉静。

      “你妈妈还有再提这件事吗?”

      “没有,她怕我想不开寻短见。”

      “有过再次寻短见的念头吗?”

      “有过,无数个晚上,辗转反侧。”

      “后悔吗?”

      “后悔。”

      “还记得第一次接触的原因吗?”

      “就我蛮喜欢买化妆品,我爸爸知道我大手大脚,就从一学期给一次生活费改成一个月给一次,希望我克制一点,然后口红出新款,我想着两百出头也不多,花呗也用完了,半夜一时上头,就用了……”

      一个大众的借款程序。

      “……”

      “第一次还不上很慌,我就搜百度,结果广告栏有关联搜索,我就点进去,没想到真的不看征信,我居然从里面借出了钱。”

      “……”

      “软件那么多,我每个都注册了试了额度,钱在上面感觉就像个数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

      “没想到有一天,我上了行业黑名单,理由是多头借贷。”

      “……”

      “然后开始有催收电话,每天打,每小时打,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打。”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得到我地址,我说我还不起钱,他们让我脱,我不脱,用自杀威胁他们,他们就真的扔了一瓶药在我面前,让我吃下去,一笔勾销。”

      “……”

      “中途有想过联系父母或者朋友吗?”陶思眠问。

      “想过,”女生哽咽,“可事情太大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知道怎么收场。”

      明明开始的开始,只是一支口红的事。

      黑色的背景布前,女生数度泪崩,掩面哭泣。

      陶思眠轻拍她的背,以最妥帖的方式安慰她。

      这段视频不长,内容也很朴素。

      甚至陶思眠直接把女生整个人都挡了起来。

      可就是这样的简单,每个字,每个回答,女生每一次细微的呼吸和哭泣都直击心灵。

      事情的始末退去,就是人性在裸泳。

      专题上线第一天,点击破五百万,第二天,点击破千万,第三天全渠道发力,微博再度爆上热搜,各界广泛关注。

      金融监管机构再次整顿小微贷款机构,大学生除助学贷以外其他银行贷款渠道直接取缔,陶思眠这个名字继上个经济犯罪案之后再次掀起浪潮。

      而此时,被业界无数大佬讨论的陶思眠正和自己老板兼男友在烤鱼铺吃宵夜。

      老板娘给他们试了店里新出的烤羊排,两人戴着手套啃得不亦乐乎,黎嘉洲时不时把自己面前的蘸料推到小姑娘面前:“试试这个,这个不错。”

      老板娘去打电竞的儿子徐裕成难得回来一次,陪他们一起吃,好奇道:“所以那女的最后为什么同意接受采访。”

      “人都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黎嘉洲说,“她觉得七七是站在制高点让她出镜,她肯定不愿意,但让她站在道德制高点施舍别人,她内心不会拒绝。”

      陶思眠不像黎嘉洲那么弯弯绕绕:“我给她发了第二个类似案例,那个女生没有抢救回来。”

      徐裕成哗然。

      黎嘉洲啧啧道:“你还是太年轻,安心打游戏吧,两耳不闻窗外事,挺好的,不像我和你姐姐。”

      徐裕成以为黎嘉洲要感叹大人的世界不容易,工作出差开会的艰辛,正准备有良心地安慰两句。

      没想到下一秒,黎嘉洲说:“神仙眷侣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只羡鸳鸯不羡仙。”

      “你们不走我走。”徐裕成一口老血快喷出来,尔后微笑,直接起身离开。

      陶思眠好笑,在后面喊:“年入百万的新锐帮我们买一下单。”

      徐裕成哼一声,借着墙面的倒影,他看到黎嘉洲嘴角似乎沾了什么东西,陶思眠伸手去抚掉,两个人姿态亲密。

      曾经陶思眠的奶糖都给自己,现在还要敲诈自己买单!

      果然恋爱之后的人都不靠谱!

      男女都一样!

      徐裕成愤愤地下楼。

      黎嘉洲和陶思眠把小孩郁闷的神色猜了个七七八八,笑得不行。

      如果说第一个经济犯罪专题让陶思眠崭露头角,那么第二个专题让陶思眠彻底在界内站稳位置并且独树一帜。

      蒋时延想过在一休成立一个专门小组做深度调查,可耗时耗力之后做出来的东西还是少了陶思眠身上那股感觉,让人心静和直面的感觉,也就放弃了。

      还有公司开出天价年薪要挖陶思眠。

      陶思眠友好地给来人倒了茶,玩笑道:“我高中文凭,被交大开掉。”

      对方老总也不在意:“英雄不问出处。”

      陶思眠觉得这老总有点意思,也不兜圈子:“南方系法人是黎嘉洲,但最大股东和实际控制人是我。”

      对方老总惊诧到差点摔了杯子,急忙放茶几上,站起来朝陶思眠连连抱歉。

      挖人挖到老板了,也着实对不住。

      只是那人也没想通,黎嘉洲当初搞走陶二婶收购南方系搞出那么大动静背那么大骂名,结果现在都是给别人做嫁衣?

      对方老总回到自己公司后,和心腹高管讨论这个问题。

      心腹道:“我也是好奇,上次开会碰到问过黎总。”

      老总问:“黎总怎么说。”

      心腹道:“黎总说他妻管严。”

      老总和心腹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

      交大也给陶思眠发了一封函,邀请她回去念MBA,或者直接在新传当客座讲师。

      陶思眠拒绝了。

      交大老师又打来电话,陶思眠态度温和地拒绝了。

      交大相关老师找来南方系,无巧不成书,就是当初因为陶思眠在校刊上发了宋文信讣告要给陶思眠处分的老师。

      不知道有没有校领导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陶思眠隐藏情绪的能力素来好,况且现在确实无波无澜。

      老师简单给陶思眠介绍了一下情况,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当时的事确实是情况推到了那一步,老师也是迫不得已,但当时归当时,现在归现在,高中学历挂在百科上总归不好看,就算是面子工程也是好的。”

      老师道:“交大在A市就是第一,老牌名校,MBA的名额只要放出去就有很多企业家抢破头想要。”

      老师软硬兼施:“交大也是考虑到您曾经是交大的学生,黎总也是,傅教授和你们的关系也好。”

      薄薄几页纸,陶思眠认真看了许久。

      老师期盼地望着陶思眠。

      陶思眠把几页纸放在桌上,勾了勾唇角,语气不温不火。

      “我并不觉得是污点或者丢面子,只是一个烙印,反而可以提醒我当时的赤诚和真心。”

      “如果我真的回去了,那我镀金的本质和其他人差不了多少。”

      “我没有怪过你们,所以您不用紧张,”陶思眠起身给老师倒茶,老师受宠若惊,陶思眠接着道,“您以后不用给我打电话也不用给我发短信,不论什么时候,我的回答和结果都是一样的。”

      其实仔细想想,陶思眠很感谢撕学籍那一刻。

      因为她是从那一刻开始,真正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乎的是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老师也不好再开口,道了打扰匆匆离开。

      陶思眠送走老师后,去阳台吹了会儿风,然后折身去顶楼找黎嘉洲。

      “我们去个地方吧。”她说。

      “我打完电话。”黎嘉洲捂住手机朝陶思眠小声道,陶思眠点点头,乖巧等在他旁边,黎嘉洲语速明显比之前快了不少,很快就挂掉了。

      陶思眠没说去哪,黎嘉洲把车开到了宋文信家。

      夏天天气好,阳光从树叶间隙落到地上,影子随着风轻轻摇晃,安静又温情。

      陶思眠和黎嘉洲敲了好一会儿门,门才打开。

      宋奶奶佝偻着身体站在门后:“请问你们找谁。”

      陶思眠和黎嘉洲没说话。

      几个月不见,宋奶奶好像老得更厉害了。

      宋奶奶道:“孩他妈带小宝去学画画了,孩他爸出去买面条了。”

      黎嘉洲和陶思眠不知怎么回答。

      宋奶奶抬头盯着陶思眠和黎嘉洲看了几秒:“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么眼熟,”看两个孩子不像坏人,手里还拎着礼盒,宋奶奶侧身,“快进来,你们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

      陶思眠和黎嘉洲进去,饭桌上还有中午吃剩的拔丝山药。

      “我们是来看您的,身体还好吗?”陶思眠扶着宋奶奶坐在了沙发上。

      “半截身身埋黄土,没什么好不好,能吃能睡就多活一天,”宋奶奶牙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问他们,“你们要喝水不咧?”

      陶思眠赶忙让宋奶奶坐下:“我们自己去倒。”

      宋奶奶还没指路,黎嘉洲轻车熟路找到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水。

      “你们来过我家,”宋奶奶完全记不起来,开始猜,“你们是街道办事处刚来没多久的大学生?”

      陶思眠和黎嘉洲摇头。

      宋奶奶继续猜:“是隔壁远方二表姑家的女儿和女婿?”

      陶思眠和黎嘉洲摇头。

      宋奶奶动作很慢地顺了顺头发:“是我帮助过的学生吗?”

      陶思眠和黎嘉洲没有否认,宋奶奶高兴地问他们吃饭没,要不要吃拔丝山药,问他们在哪个大学,黎嘉洲说:“交大。”

      宋奶奶更开心了:“交大好,小宝说他以后也要考交大。”

      小宝是宋爸爸和宋妈妈在宋文信出事之后收养的小孩。

      陶思眠和黎嘉洲都知道,宋奶奶是从宋文信出事之后开始老得这么快,但刚刚宋奶奶把她现在仅能想到的几个身份猜遍了,都没想到宋文信,甚至黎嘉洲提交大,她也没提宋文信。

      好像把这个人忘得彻彻底底。

      两人心里一时间白感杂陈。

      陶思眠和黎嘉洲没等到宋爸爸和宋妈妈回家起身告辞,路过宋文信房间时,陶思眠很快地朝里面看了一眼。

      原本墙上挂着的宋文信的照片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孩子喜欢的动画海报。

      宋文信喜欢的一些莫比乌斯模型也没有了,变成了小孩子喜欢的卡通玩偶。

      就连宋文信风格的单色被套都换成了小孩子偏爱的小猪佩奇一家。

      宋文信生活的痕迹好像彻底被抹掉。

      风轻拂在脸上,宋奶奶让他们小心一点,却没有追着他们要给他们送拔丝山药。

      陶思眠莫名有些惘然,出了门道:“好像前尘往事。”

      陶思眠迎着风,问黎嘉洲:“你说,你以后老了会忘记我吗?”

      “这是一个可能性太广的未知命题,”黎嘉洲说,“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

      陶思眠坐上副驾驶,忽然道:“你带我去个地方陪我做件事吧。”

      这次,黎嘉洲没猜出目的地。

      陶思眠在手机上搜索关键词,和黎嘉洲换了驾驶座,然后把车开到了纹身馆。

      黎嘉洲不明所以。

      陶思眠带着黎嘉洲进去,老板看两人手上的表就是一套房,热情招待:“需要纹什么样式,我们店里有很多活好的师傅。”

      陶思眠拿起桌上的标记笔,伸出右手腕,在垂直动脉的位置颤颤巍巍写了一行字母。

      lijiazhou。

      老板犹豫:“这儿皮太薄了,而且是动脉,可能不好纹,不然换一面,手背这面没那么痛。”

      “就这,”陶思眠话不多,“有生命危险吗?”

      “生命危险是没有,”老板不死心,劝道,“真的痛,特别痛,而且还没法打麻药。”

      “不纹,”黎嘉洲心疼,“不纹了,”说着他就把陶思眠朝店外拉,“你不会忘了我的。”

      老板跟着劝:“你男朋友叫你不纹就别纹了,感情和谐最重要,不要拘泥于形式。”

      可陶思眠是个偏执狂,仍旧偏执地纹了上去。

      老板亲自动手。

      整个过程,老板背上的衣服都汗湿了。

      陶思眠眉毛都没皱一下。

      黎嘉洲心疼到不行。

      车内灯光昏黄,陶思眠调亮一些,在光线下满意地看成果。

      她皮肤白皙,手腕处血管明显,薄而白,带着脆弱的透明感。

      一行字母花体漂亮,宛如一个漂亮的装饰盘在她的手腕上。

      “好看吗?”陶思眠献宝一样在黎嘉洲面前晃。

      黎嘉洲没说话,牵过她的手腕吻在了字母纹的地方。

      黎嘉洲吻得很轻,很珍视。

      陶思眠纤细的手穿过黎嘉洲的黑发,感慨道:“以前上中学的时候,那些早恋的情侣可喜欢纹身,我当时还和许意菱讨论过这个问题,我那时候觉得这种行为中二又沙雕,许意菱说这是爱情,这是初恋,是想把自己的全部世界都给对方。”

      陶思眠有点小欢喜:“现在我好像明白这种感觉了。”

      黎嘉洲没说话,只是亲她的腕。

      黎嘉洲是想纹的,陶思眠不让。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纹吗?”陶思眠考男朋友。

      黎嘉洲不知道。

      陶思眠头头是道:“你好歹是南方系门面,不能太妻管严,会被人欺负,而且我自私啊。”

      陶思眠想了想:“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做饭什么时间安排家政,在哪里交保险费哪里交物业费哪里做什么,所以我就想啊,以后让我先忘记你,先走,这样你就可以井井有条给我操办所有事情,春天还给我买好看的花送到墓碑。”

      陶思眠说着说着又惆怅起来:“完蛋,我现在一点都不想死怎么办?”

      黎嘉洲把陶思眠拥在怀里:“那就多运动,多锻炼,注意身体,我出差或者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

      “生命在于静止,我已经很久没运动了。”陶思眠纠结。

      出现场就已经很累了,她回到家恨不得把人长在沙发和床上,哪儿还有时间运动。

      黎嘉洲循循善诱:“运动可以长寿。”

      陶思眠蓦地从他手里把爪子缩回来:“那我还是早点死吧,”她嘟哝,“懒死好了。”

      黎嘉洲:“……?”

      黎嘉洲:“我不想理你。”

      “不可以。”陶思眠又蹭到了黎嘉洲怀里。

      两个人在车里宛如小学生般腻腻歪歪,最后还给程果和许意菱拨了个电话。

      陶思眠把纹身的大致样式阐述完,没说纹的名字,让他们下注:“你们觉得是谁纹的。”

      许意菱赌了黎嘉洲,理由很简单,她自己已然一个恋爱脑,就凭她现在的恋爱脑,她都做不出把程果纹在身上,何况陶思眠,这个收了几百亿还能不动如山的女人。

      程果也赌黎嘉洲,因为黎嘉洲为了陶思眠什么都要,又什么都不要,反反复复一次两次,一个纹身算什么。

      黎嘉洲一个视频拨过去,陶思眠笑着朝两人挥舞手腕。

      黎嘉洲得意地解说:“其实你们也知道,我舍不得让七七去纹,想想那位置,多痛啊,但七七非要纹,说不想忘了我,你们知道她说什么我一般都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怎么办,只能看着,心疼着。”

      陶思眠夫唱妇随:“对啊,我怕忘了他,话说你们怎么不搞一个。”

      “我们在剧组,网不是太好。”许意菱说完,画面中的两个人同时静止了。

      黎嘉洲陪他们把戏演完:“那你们把无线换成流量,喂,喂!”

      对方直接挂断视频。

      “好好笑。”陶思眠捧腹。

      黎嘉洲捏捏小姑娘白嫩的耳垂:“你几岁。”

      陶思眠道:“我不告诉你,除非你请我吃好吃的。”

      黎嘉洲:“想吃什么。”

      “红烧排骨烤肉蒸鱼,烤肉一定要熟,但是不能太老,就那种嘶嘶冒热油的,上面撒点胡椒粉、盐、罗勒叶,一口下去嫩烫顺滑,油香满嘴。”

      小姑娘还挺挑。

      黎嘉洲自然笑着同意:“好。”

      黎嘉洲从收购南方系开始,就在疯狂挖人。

      开出年薪百万帮赔违约金把做深度调查的记者挖回来分给陶思眠不说,现在连策划都挖?

      挖别人就算了,还挖到了一休脑袋上?

      蒋时延到南方系顶楼时,带着一群人,看上去杀气腾腾。

      秘书赶紧招待:“黎总和陶总都还在外面,马上回来,蒋总你先喝菊花茶去去火。”

      “在外面做什么,一天到晚不工作谈恋爱?”蒋时延坐在会议桌主位,身体一别,翘着二郎腿:“这火去不了。”

      “工作,工作。”秘书在旁边一个劲赔笑,蒋时延面若冰霜。

      浩浩荡荡一行人等了大概半小时,黎嘉洲和陶思眠回来了,两人穿着是正经上班的样子,可不是出去工作吗?为什么陶思眠手里还有一串比脸还大的棉花糖?

      蒋时延盯陶思眠的眼神过于凶悍,黎嘉洲赶紧挡住:“蒋叔有话好好说。”

      黎嘉洲开始笑着灌迷魂汤:“我妈妈和七七在一休都有股份,而且还不少,再看您和我妈妈还有七七爸爸妈妈的情谊,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您带这么多人是来砸家里人的场子吗?”

      蒋时延早就知道黎嘉洲笑里藏刀和他妈他岳父一模一样。

      “家人?”蒋时延嗤一声,“你拿我当家人让一休王牌策划跳槽到你们南方系?”

      “我是对不起你还是对不起七七,当初你们找我帮什么忙我都不计条件地答应,我想着你们是小辈,能帮一把是一把,结果你们倒好,利用完看我在南方系没什么股份了就开始朝我下手了?”蒋时延越说越气,“你们是把我当病猫还是觉得一休股票马上要跌我穷得破产?万事讲良心好吧。”

      黎嘉洲好脾气道:“蒋叔,有话好好说。”

      “真的,”蒋时延激动,“我一路走过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从来都是我挖别人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挖我墙角,而且是其他人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人嘛,图个利字,我能理解,可为什么是你们,小白眼狼。”

      蒋时延把会议桌拍得震天响。

      黎嘉洲挡住杀伤。

      陶思眠躲在黎嘉洲身后事不关己地吃棉花糖。

      蒋时延气得胸口起伏。

      黎嘉洲看小姑娘把光秃秃的竹签扔到了垃圾桶,又给她递了一张纸。

      “事情不是这样的,”黎嘉洲笑着对蒋时延道,“我之前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捉摸了好几天之后,想明白了。”

      黎嘉洲朝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把一份评估报告放到蒋时延面前。

      蒋时延狐疑地翻开,脸色由乌云转多云,再由阴转晴。

      蒋时延心情已明显变好,但还是傲娇道:“你让我回去考虑一下。”

      说完又问陶思眠棉花糖好不好吃,在哪买的,他回去好给自己太太带一串,陶思眠给他说了地址,蒋时延满意地走了。

      黎嘉洲一直把人送上电梯:“蒋叔慢走。”

      陶思眠也在看那份评估报告。

      黎嘉洲没有陶思眠做新闻的韧劲和偏执,陶思眠也不懂黎嘉洲那套兵法。

      “明明我们花钱把人挖过来成立深调组,为什么要把深调组运营权让渡给蒋时延,还有就是,虽说30%很多,10年期限有限责任条件也很好,但你开的价格也太离谱了吧。”陶思眠啧舌。

      黎嘉洲在会议室前面的白板上给小姑娘画了市场均衡模型和风险控制点。

      “其实这是个共赢的局面,”黎嘉洲道,“现在多少人想挖你,我让蒋时延不会吹灰之力拿到你和你全部团队核心,这个天价自然包括了挖你的隐形成本。我把十年运营权让渡给蒋时延的目的在于蒋时延一直是站在风口的人,自媒体火的时候,他做自媒体,带起自媒体半壁江山,短视频火的时候,他做MCN矩阵分了短视频一半市场份额。”

      “南方系第一次断崖是自媒体出现,第二次断崖是短视频出现,南方系的性质决定了它不能自己站风口,没有蒋时延快也没有蒋时延准确,所以我们就安心做内容,十年内一定会有第三个风口出现,蒋时延一定会是占上风口那只猪,那我们就是猪头上的……”

      黎嘉洲想了想,给了自己女朋友一个准确的措辞:“小仙女。”

      蒋时延要现在的内容,黎嘉洲在赌十年内的下一个风口。

      可能是5G网带来的直播时代,可能是深度学习或者人工智能,黎嘉洲现在摸不准,但蒋时延心里一定有数,黎嘉洲要规避风险,而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一休成为南方系的避风港。

      只有长续稳定的增长,才能赢来不断的爆发。

      陶思眠还是不太认同:“就算算上挖我的隐形成本,我觉得这个价格还是太离谱了,太高了,蒋时延不一定答应。”

      黎嘉洲开解陶思眠:“蒋时延也不傻,一休也有董事会,他们一定会考虑你带给他的价值。其实蒋时延的作用是搭桥,这个桥是木桥铁桥甚至彩虹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接上,下一个风口就是南方系的第二个时代。”

      里面弯弯绕绕的东西太多,陶思眠是学霸不是学神,她没办法想到下一个十年。

      而黎嘉洲只是把所有的温柔留给了陶思眠,把陶思眠变成了自己软肋,面对外人时,他骨子里的清醒和算计来得比父母更多。

      而蒋时延就和黎嘉洲预期一样,高高兴兴答应了陶思眠眼里的天价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陶思眠觉得不可思议。

      黎嘉洲调戏女朋友:“你男朋友迷人吗?”

      陶思眠点头。

      黎嘉洲继续:“是不是一台比印钞机还快的赚钱机器?”

      陶思眠鸡啄米似的点头。

      黎嘉洲又问:“想嫁吗?”

      陶思眠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陶思眠办公桌很乱,但黎嘉洲不会随便碰她东西,据说办公桌乱的人创造力高出普通人20%,他不能破坏小姑娘的创造力。

      黎嘉洲只是帮她把翻到地上的书和资料捡起来:“你找什么。”

      陶思眠从柜子最底层找了一个猪猪储钱罐,打开猪肚子的黑色橡皮软塞,从里面倒出一大堆硬币来。

      一块的,五毛的,一毛的,甚至还有一分两分的。

      陶思眠把硬币扒拉开数:“一,二,三……”

      刚好九块九。

      陶思眠很满意,得意地朝黎嘉洲招招手:“去领证吗?我请你。”

      陶思眠和黎嘉洲的婚礼计划在第二年开春举行,还有小半年时间。

      从婚戒到地方到流程到定制婚纱,每个环节都是黎嘉洲和陶思眠亲力亲为。

      许意菱作为伴娘偶尔会回来挑礼服,作为伴郎的程果居然完全不管事。

      黎嘉洲打电话催程果回来试礼服。

      程果焦头烂额的:“这周末,哥,这周末绝对回来。”

      程果手上有个大制作古装戏,都快开机了,男主角爆了丑闻被原公司迅速雪藏封杀。

      这年头哪个做影视的求生欲不强,程果赶紧解约,可真的很难找到合适的男主。

      “你知道我们这是个大男主戏,男主要20出头,身高,长相,然后少年感强,新不新人都无所谓,关键是你知道现在很多小孩,真的二十出头,油腻到爆炸,要么演高冷校草演惯了只会面瘫,要么一天到晚装酷耍帅。”

      “原来那个男主虽然人品不怎么好,但是是富二代出身,不愁吃不愁穿挥金如土,那种骄傲和放肆是骨子里的。”

      程果大倒苦水:“我这两天看试镜人都快看吐了,感觉在看一群油条。”

      黎嘉洲听着觉得程果挺惨的:“那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留了两个,但都不太好,我还在和导演商量。”程果连连叹气。

      黎嘉洲善良地提醒程果:“你说我这种要结婚的人,如果有什么烦恼还能和太太分担,你和许意菱聚少离多,跟单身狗有什么区别呢?”

      自己要去给他当伴郎?

      自己竟然要去给一条狗当伴郎?

      程果微笑着挂断电话,妈的,真气人。

      黎嘉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正准备去书房找陶思眠,小姑娘已然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啊,”陶思眠心疼,“都瘦了。”

      “还好。”黎嘉洲抚着小姑娘的手,把她带到身前来。

      黎嘉洲现在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小姑娘很善良。

      她平时不主动,但只要自己一旦疲惫、消瘦,小姑娘立马关心到不行,还会放慢工作围着他转,黎嘉洲心里美滋滋的,面上还要不露痕迹。

      “婚纱的草图设计师已经发给我了,我挑了三版我喜欢的,待会儿你去看看,酒店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黎嘉洲问,“游艇和热气球你喜欢什么?”

      “我爱你。”陶思眠抱住他脖子微微朝下勾了勾,然后踮脚吻他。

      黎嘉洲唇形漂亮,薄而精致,不笑时是冷漠决绝的样子,笑起来唇角上勾,多情又迷人。

      还在交大、没在一起前,陶思眠就肖想过,在一起之后,她很喜欢吻他,从嘴角细细地吻,有一下没一下若即若离地吻,黎嘉洲心痒难耐,偏偏小姑娘很有耐心,把他推到墙角,慢慢地吻他的唇,卓绝的下颌线,还有起伏性感的喉结。

      落地钟在旁边一下响得轻,一下响得重。

      陶思眠一下吻得重,一下吻得轻。

      “可以直接、正面、快一点吗?”男人的气泡音很重,闷闷的,伴着滚热的呼吸落在陶思眠染上绯色的耳垂,脖颈。

      陶思眠故意,手指若即若离描绘他的腰线:“不可以。”

      她声音很轻很轻,带着欲盖弥彰的勾引,黎嘉洲顺了她的意,轻笑着把她反摁在墙上。

      窗帘被风吹动,发出叮当脆响。

      窗外的灌木丛窸窸窣窣,有式微的虫鸣。

      晶莹的夜露在翠色上滚动,划过弧线,低落,然后温柔地没入土壤。

      陶然是在一个月后回来的。

      给陶老爷子买了按摩仪,给黎嘉洲买了领带,给陶思眠的礼物最贵,一条四千多的手链。

      陶思眠问他为什么回来。

      陶然一边给老爷子戴按摩仪一边道:“想你们了,就回来了,”他邀功,“我给你们买的礼物都没花你们的钱。”

      几人投去狐疑的眼光。

      陶然先按了启动键让老爷子舒服地被按一按,然后才道:“我把你们给的钱存起来了,不是紧急情况不动,姐夫不是给我交了学费吗,我就自己打零工负责一点生活费,我偶尔吃点垃圾食品很喜欢,但我不习惯每顿都吃,吃得少,钱就省下来了。”

      陶思眠是和陶然一起长大的。

      陶然以前纨绔到找黎嘉洲敲竹杠几万几万不眨眼,现在懂事得让人心疼。

      陶思眠刚要说什么,陶然一下蹿到黎嘉洲身后。

      “姐你别对我动手啊,我有学习,没有耽误学习,指不定还能拿个全额奖学金回来,”陶然探出半个身子,“天地可鉴。”

      陶思眠把陶然从黎嘉洲身后拉出来:“我是让你注意身体。”

      陶然乖道:“我有。”

      “你还习惯吗?不习惯的话就回来吧?”陶思眠是真的有点心疼弟弟了。

      陶然认真想了想:“还好。”

      黎嘉洲问:“那你喜欢现在的专业吗?”

      陶然先去念了两天艺术,然后转到哲学,哲学他也不喜欢,现在走陶思眠老路学了金融。

      黎嘉洲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好像也不喜欢,”陶然最大的问题是,“可不学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该学什么。”

      “我觉得国外挺好的,男人年轻就该吃点苦,”陶然现在说话都不似以前轻飘,“以前我总在你们庇佑下,一遇到事就想着你们扛,我躲好,现在我至少可以自己面对问题,解决问题,虽然我没想好很多事情,但我也不想当一辈子米虫。”

      虽然陶思眠曾经就想当一辈子米虫,她觉得没什么不好。

      可听陶然这么说,心里还是有莫名的欣慰感。

      陶然回来了,老爷子很高兴,特地让厨房多加了几个菜。

      程果记恨黎嘉洲上次嘲讽自己,一直拖着不过来试伴郎服的尺寸,听黎嘉洲说有特别好吃的,他立马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屁颠屁颠就跑到别墅来。

      看到陶然,他宛如饿狼看到小鸡仔,眼睛亮得绿油油。

      陶然瑟瑟发抖。

      黎嘉洲问程果:“你做什么呢,别把我老婆吓到了。”

      黎嘉洲叫老婆叫得理直气壮。

      程果已经不计较这些小事了,他问陶然:“身高。”

      陶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188。”

      程果:“体重 。”

      陶然:“75千克。”

      程果:“可以瘦一点吗?”

      陶然:“我如果一个月不吃晚饭的话,应该能瘦十斤的样子,”他被程果的眼神看得心慌,“怎么了?”

      程果完全满意:“有表演经验吗?”

      “没有,”陶然想想不对,“我姐和姐夫还没公开的时候我在家装不知道他们谈恋爱算吗?”

      程果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手上有部戏,之前的男一被换掉了,你有兴趣吗?”

      陶然赶紧拒绝:“别别,我不是学表演的,我也完全没有演技,我什么都不会你让我演男一?”

      “有这张脸就好了啊,”程果开始洗脑输出,“你看你身上就有那种富养出来的骄纵感,贵气,主要是贵气,”程果道,“演技这种东西可以去了剧组慢慢找感觉,之前那个男一也刚上大一,能有什么演技。”

      黎嘉洲问:“你们不是开机了吗?”

      程果不在乎:“才开一周,可以马上换,”他道,“我一想到油条一样的男人来演我的男主我气得茶不思饭不想。”

      陶然有点想去,但摸不清情况。

      “真的没关系,你看你意菱姐,还不是没演技,什么都不会,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程果狠起来连自己女朋友都卖。

      陶思眠不满:“我要给许意菱告状。”

      程果连忙讨饶:“陶总别别,饶一条狗命。”

      程果继续劝:“你可以和意菱签一家公司,正常新人都是新人3公司7,意菱可以给你五五。”

      许意菱的公司不就是程果的公司吗。

      黎嘉洲问陶然:“有没有想法。”

      陶然看了一眼老爷子,见老爷子没什么意见,迟疑:“不然试试?反正我年轻,倒时不行我再继续读书。”

      黎嘉洲点头,转而对程果道:“37。”

      程果不好意思了:“说了55就55,黎嘉洲我知道你拿我当哥们,可这是你小舅子,就是我小舅子。”

      黎嘉洲:“陶然7,你们 3。”

      程果犹豫一秒,两秒,咬牙拍板:“好。”

      很久之后,当陶然靠着这部戏爆红,其他戏来找陶然知道了陶然和公司的条约,都纷纷感叹黎嘉洲一个狠字贯穿始终。

      当然这是后话。

      比起戏怎么样陶然红不红,大家现在关心的是厨房的蒸鱼什么时候上来,

      蒸鲥鱼是苏系名菜,鲥鱼刺少肉多,口感鲜美肉质肥嫩,入口即化并不腻人,陶思眠素来喜欢,可这次端上来,她感觉胃里一阵恶心,放下筷子跑到了厕所。

      陶思眠想要孩子,两个人心里都隐隐有预感,真当结果出来时,黎嘉洲高兴得连发十条朋友圈。

      用自己微信发不说,还用陶思眠微信也发。

      一副庸俗又幸福的样子。

      魏可和秦夏点赞,傅阔林点赞,烤鱼铺老板娘一家三口点赞,就连王潇和裴欣怡都感叹寝室那个看上去最不可能结婚生子的孩子,成了最早结婚生子的人。

      程果已经离开,陶然已经回了自己房间,陶家别墅显得空旷又安静。

      陶思眠已经困得睡着了,黎嘉洲一条一条回复朋友圈的评论。

      被窝暖和,爱人在旁。

      床头柔软的夜灯落在陶思眠看了一半的书页上。

      “一个国家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人构成的,他由这些人创造并且决定,只有一个国家拥有那些寻求真理的人,能够独立思考的人,能够记录真实的人,能够不计利害为这片土地付出的人,能够去捍卫自己宪法权利的人,能够知道世界并不完美,但仍然不言乏力不言放弃的人,只有一个国家拥有这样的头脑和灵魂,我们才能说我们为祖国骄傲,只有一个国家能容纳并尊重这样的灵魂,我们才能说,我们有信心让明天更好。”

      书页旁边夹着一张日记便签。

      “黎嘉洲给我说他们商学院其他总裁都有老婆接放学,只有他没有,他好可怜,我,堵了半个小时过去接他,结果就我一个去接老公的!”

      陶思眠很生气:“你不是说别人家老婆都会接老公放学,别人家老婆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黎嘉洲擅长不要脸:“我们家就是别人家啊。”

      陶思眠气,黎嘉洲笑着哄陶思眠。

      黎嘉洲回想当时的场景,一阵好笑。

      他给陶思眠掖了掖被叫,俯身温柔地吻在她眉心上。

      陶思眠是黎嘉洲的此时,今日,生生世世。

      黎嘉洲是陶思眠心底的温暖、看见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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